2025的弘大，小旅館裡，獨旅的我因緣際會遇見兩個從成都來的姊姊，夜半我和他們擠在戶外的小桌子上，喝便利商店買來的燒酒，我們香煙配酒，聊得不亦樂乎，她們問我從哪裡來，我說台灣，說得像從什麼災區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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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成都來的姊姊們笑著給我倒酒，說小姑娘出遠門就是要多見點世面。我也笑，笑我偽裝得不錯，旁人以為我是來見證世間美好，卻不知我只是想亡命天涯，逃避我即將面對的苦難，我只是喝。燒酒混著化妝水的味道、空氣瀰漫著煙草燃燒的香氣、陌生人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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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香精調製出來的幻覺，一入口就讓人以為被愛，醒來才發現，那只是化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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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不知道從哪個瞬間開始，我開口，講述我那段爛得要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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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年少時總要愛過幾次錯，才知道自己真正所求為何。「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淒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我不是詩詞狂熱者，只是記得《如懿傳》裡，意歡自焚前嘴裡念念有詞：「而今才道當時錯，都是錯……」我和陳冠東，又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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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覺得這世界是一場巨大的替身文學，我愛上的每一個人，都與上一個人有幾分相似，長此以往，我甚至會在記憶的長河裡迷失，忘了最初讓我動心的是何許人也，但我從未枉費每一次都愛得認真。
這一篇，比起訴說一個故事，更像一筆來世要與陳冠東清算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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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陳冠東相識時，心中其實早已有了所屬，但我自卑，也自知與吳源詰無果，所以一直在尋找他的碎片，只要有一點點相似：長相、身形、語氣……便足夠讓我回味起那個我芳心暗許的男孩，而那些影子們，我就只仗著自己的美貌揩點油，牽牽手，從不多做越界的事，我曾發下豪言壯語：「老娘要把整個台北當作我的男模會館，只要那男的沒女友，稍有姿色，都逃不過我的毛手毛腳。」陳冠東，正是不幸落入這個範疇的一個，諷刺的是，他其實與吳源詰最不像，卻是唯一一個來向我要答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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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我一歲，南角數媒系的學長，五月的第一個週一午後，我在熱音社辦練習音樂會要表演的曲目，吉他社社長李孟（化名），拔山倒樹而來，自來熟的打開熱音社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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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孟，170公分左右的身高，大約150公斤左右，愛穿藍色衣服，常常被我戲稱多啦A夢，他會惱羞成怒的飆出幾句三字經，人如其名，跟多啦A夢一樣是個活寶，每週一下午，熱音社員沒課，大多不會來學校，我就會偷偷讓敵營吉他社借用社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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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吉他社來了一個新面孔，李孟身旁跟著一個男孩，男孩身形削瘦，178公分的身高，卻畏畏縮縮，背脊微微佝僂，跟李孟根本是兩個極端的身材，口罩掩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長相平平無奇，我並不感興趣，直到練習結束後，我心血來潮想逗弄他：「我可以摸你的喉結嗎？」不等還埋頭滑小紅書的他反應，我的手已經落在他的頸間，指尖輕觸喉結凸起，驚嘆：「手感不錯。」他呆若木雞，回過神時，耳朵已染上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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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寡言的大男孩在辦公桌前坐了不久，便提出要趕著門禁回家，我嗅出他有落荒而逃的意味，便在他離開前詢問他的名字：「陳冠東，數媒系大二。」我笑著向他揮手：「下次見喔，冠東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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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和陳冠東的孽緣，從此時起風，在空中交織成一場巨大陰沉的霧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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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是520，篤信各式命理的李孟問我，週末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華山文創園區，星座大師要在那裡開見面會，當時我每個週末都在早餐店當瀉藥調配師，我回覆李孟要等我下班後才能去，抵達現場差不多下午三四點了，李孟擺擺手說沒事，陳冠東會先陪他四處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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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現場之後，人山人海之中，我根本找不到隱在人海之中的陳冠東和李孟，便開始發訊息給陳冠東，鼓吹他丟下李孟陪我到市集裡逛逛，一開始他難為情的說著：「不好吧…」，在被我一次次的洗腦之中，丟下李孟跟我碰面，但難題又來了，我臉盲有幾分嚴重，陳冠東的臉我還沒認全，往人潮的方向張望了幾分鐘都找不到陳冠東，於是我乾脆放棄，相信自己的美貌很有辨識度，陳冠東會認出我的。（你懂的，我一直很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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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著看了會手機，不久後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你是…小魚嗎？」，我抬頭看見青澀的男孩喘著粗氣站在我面前，不知怎的，陳冠東耳廓羞得通紅，我想是因為我的美貌再次驚艷這個看起來憨厚的男孩，我站起身，自然的拉起男孩的手，又故意放開手，對他說聲：「抱歉，我只覺得你的手很好看，想摸一下而已，不要誤會。」而陳冠東語氣中帶著些試探的問：「那要牽手嗎？」我明媚的笑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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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牽著陳冠東的手繞過整個園區，而那晚將我們的曖昧推至頂峰，週一到學校之後，李孟的三言兩語，讓我和陳冠東的緋聞，在社辦一條街傳得滿天飛，我們卻都無意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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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四練團日，陳冠東傳訊息問我能不能在旁陪著我，我欣然答應，牽著陳冠東的手繞過整個社團街，引來不少側目，愛慕我的五專學妹們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陳冠東，像是要將陳冠東生吞活剝，方能解心頭之恨，而其他學長們卻是露出了想吃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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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練團之夜，陳冠東都在一旁用炙熱的目光盯著我，我知道陳冠東已然心悅於我，但表面上裝得渾然不知，儼然有幾分情場高手過招的意味，但我不正面對決的原因只有一個：「我還喜歡吳源詰！」，所以我選擇繼續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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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去打工的路上，手機傳來震動，陳冠東說：「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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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訊息通知，我不語，默默關閉通知，打算等我下班後、睡完午覺，心情好了再回覆他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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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個奇怪的人，誰來愛我我就願意試著去愛他，所以面對陳冠東的表白，我咬咬牙還是選擇答應了，我想或許是我太缺愛了吧，急著希望有一個人來愛我，急著向吳源詰證明：「看！其實我沒有喜歡你，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但證明又有何用，在往後的漫長歲月裡，我的選擇親自給了我一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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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陳冠東剛交往時，我們好似像兩個陌生人一樣，確立了戀人關係卻對彼此絲毫沒有半點熟悉，也許我只是孤單太久了，在愛人和被愛之間，我選擇了被愛，但我沒想過被愛竟然也會這麼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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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冠東幼稚、任性，從未改變，除了我上班的時間，他會一直待在我身邊，無論是我回自己家，還是跟劉老二出門見面，陳冠東常說：「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嘛。」我心裡厭煩，但表面裝得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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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沒有打工的大學生，只要出門，或者他在閒來無事糾纏在我身邊，都是我不斷地在買單，他不會騎車，出門總是纏著我騎車載他，我表面波瀾不驚，但心裡總是默默算起一筆帳，我討厭騎摩托載人，陳冠東比我高上不少，載他時我常常重心不穩，差點兩人連人帶車栽倒，儘管如此陳冠東還是總纏著我載他出去，很多時候我心裡總是不平，為什麼他不能有自己的摩托車，載著我出去，就像平常的大學生情侶一般，所以我開始要求他考駕照，就算騎的是我的機車，但至少我不用再載他，至少我可以少付出一些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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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其實我也好迷茫，我真的能跟這種男人過一輩子嗎？但只要我拒絕陳冠東的要求，他就會不分場合的大哭，一開始我還願意哄哄他，但長此以往，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開始將他丟在原地，任憑他撕扯我的手臂，我也只會冷冷的吐出「隨便你。」 後轉身離開，留下崩潰的陳冠東，可我並非不願意溝通，我想以理服人，他卻總是習慣，為了停下我無休止的「碎念」選擇扮演一個弱者，他搭起這齣鬧劇的戲棚，也許是為了讓我成為他劇本裡的邪惡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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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是愛我的，但我受夠永遠做他的情緒媽媽，在一次醉酒後，我帶著賭氣的性質，扯著他的手臂甜甜的喊著：「源詰～」「吳源詰～」「我好想你…」，自此這個名字成為扎進他心裡的一根刺，我也為此在醒酒後哄了他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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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家人罵了很多次，問我怎麼會跟這種沒錢沒擔當的男人在一起，而我永遠只能用沈默回答這個問題，「有一天會好的吧？」我催眠著自己，等待離開台北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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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陳冠東去了他阿姨的小吃攤打工，有了微薄的收入，我們再也不像一對貧賤夫妻，稍微能像尋常情侶一樣出門約會，但那時南角大學已宣布即將頂尖科大合併，我也計畫好讀完大一，要搬到桃園讀健雲大學，在經濟問題稍稍緩解之後，我們又迎來下一個難題，他窮、沒車，於他而言一小時路程的桃園，如天邊一樣遙遠，但我卻鬆了一口氣，至少相隔兩地，我也能淺淺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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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服他，如果在板橋好好上班，好好上學，這樣見面的日子就會很快到來，而且桃園不遠，我想回來就回來，分開是為了下一次再相見的，他總是置若罔聞，時不時就跟我哭訴，我只好改變住宿舍的計畫，決定租一間小套房，第一回租房，我請劉老二陪我去看房子，最後選了一間公園旁的二樓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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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套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七坪的空間，清晨陽光會透過薄薄的紗簾，照亮整個房間，床的右側是書桌和衣櫃，左側是一張小沙發，只能讓兩個成人正襟危坐的大小，房租不貴卻還寬敞，我喜歡曬衣天臺可以俯瞰附近的景色，而春天時樓下的櫻花樹會悄悄地盛開，落下幾片花瓣，隨風輕輕搖曳後，落入塵土之中，而這一條街的不遠處劉老二也曾經落過腳，我有著莫名的熟悉感，我很喜歡，當下就轉了訂金給仲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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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板橋後，我興高采烈地告訴陳冠東：「我終於有自己的家了！這樣你休假時也可以來跟我住。」他高興地答應，但我萬萬沒想到，陳冠東理解的意思，最後變成了「同居」。
我們約定好，每週的一到四他繼續在南角大學乖乖上課，週末我們一起到桃園租屋處的連鎖餐飲打工，一週有三天可以住在一起，已經是遠距離情侶不可多得的長時間相處了，甚至飛遠距離情侶都不一定能一週有三天都黏在一起，可是每當週一，陳冠東還遲遲不願意搭上返程的火車時，我才發覺我中了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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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冠東不會離開了，他說到做到，這是他要的一直在一起。
我錯愕，我見過太多情侶同居後的慘況，從沒想過這麼早踏進這一步，彼時，我們交往不過三個多月，於我而言，同居就是試婚，但我還沒做好準備，答案很簡單，我不覺得陳冠東是適合結婚的人選，然而，我們就這麼住在了一起，從此，這個7坪的房間成了囚禁我倆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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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冠東討厭工作，每次逃避打工的理由五花八門，包括但不限於「我今天想陪你嘛。」「我手很痛。」「我沒睡飽，沒辦法工作。」每每這時候我的心中總是會浮現許多疑問，但我總說他：「人們所謂幸福的一生不就是這般，按部就班地去完成每個年齡段的任務，就像孩童理應天真無邪，學生當勤奮向學，成年人便要承擔責任，立足社會，成家立業，晚年安享天倫之樂，這是就是平凡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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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之後，因為他每次對工作不負責任的態度，我每天失眠焦慮，一天睡不到三個小時。
我一遍又一遍地對他說：「不工作就沒錢吃飯。」這個最簡單的人生道理，他依舊只會對我做做表面工夫，以前我不懂，現在我才明白，他只是希望我閉嘴，不要再唸他，所以隨口敷衍我幾句，後來更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辭去了小吃店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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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的一個晌午，我像往常一樣準備去連鎖餐飲店上班，臨走前搖醒他，提醒：「一個小時後要去餐飲店上班，別遲到、別曠班。」他睡眼惺忪，不滿地嘟囔：「我不想去。」我雷霆大怒，劈頭蓋臉地訓了他一頓，但仍舊趕在上班前再三叮囑：「一定要去上班，你已經少了一份收入，不去上班的話，不然我們下個月又要赤字了！」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我才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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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班後，我在店裡特地買了他愛吃的牛丼飯，走到他打工的地方等了半小時，卻遲遲不見人影。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我騎著摩托車回到租屋處，果然，他又翹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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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門，爭吵再次上演，每天鬼打牆的台詞熬乾了我的體力，陳冠東當天因翹班次數過多，被直接開除，我們的爭吵又開始躲不過柴米油鹽的死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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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陳冠東又因為沒錢吃飯的時候，就會跟我提分手，永遠都是同一個套路，說他不愛我了，但這時如果我稍稍讓步，填飽他的肚子，滿足他的需求，他又會開心的說他愛我，不能沒有我，陳冠東就像一隻水蛭，不斷蠶食著我殘餘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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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冠東說他為了我都考了機車駕照，都願意去打工了，為什麼我永遠都嫌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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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哭得聲嘶力竭：「考駕照、賺錢，都是你的本分，並不是不跟我交往就不需要做這些事，為什麼獲利的人是你，你永遠都說得好似受益者只有我自己，你本就該成長，只是你把成長的壓力跟責任都歸咎於我，你說了這麼多藉口，但其實你只是想包裝自己的懶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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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的爭吵，我流著淚問他：「同一句話，我對你說了無數遍，你每次都說好，卻一次次重蹈覆轍來傷害我，你根本不愛我，你愛的只有你自己，你不想工作的話可以回父母家，我並沒有逼你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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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想像一般的女生，下班了有男友來接，節日有男友送禮，由男人承擔大部分支出。為什麼在我身上，全部都反過來了？」「難道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嗎？難道我不值得被愛嗎？」他氣得甩開我，冷冷道：「隨便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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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夜晚，我都在轉過身後含淚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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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淚染濕的夢裡，總有個長得像溫暖大熊的水瓶男孩，在冬夜的河堤邊擁抱我，他的雙唇與我無數次纏綿悱惻，讓我在夢裡喜極而泣，慶幸自己終於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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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次醒來，身旁的人，依舊是陳冠東。我一次又一次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痛哭，刻意繞遠路，在公園裡盪鞦韆至清晨，他給我的壓力讓我又一次次點起菸，因為站在租屋處門口的那刻，我便知，那扇門後藏著我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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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個多月，陳冠東才願意重新振作，我面對他的改變感到欣喜，卻在心底知道，他只是重拾本分而已，我還是假裝一切如常，但我們都不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片刻的寧靜。
或許有些愛，本該如霾般悄無聲息地散去，當你回首，才發現自己早已在無聲的陰霾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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