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構築 - 三、回家的方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是步行者刻意為之，一路平穩使背上的環境像個搖籃。斐安黎的頭隨腳步晃著，不知不覺低垂，輕輕靠上索亞肩膀。

等她再次睜眼，景色已然從一開始的鬱鬱蔥蔥轉變為小鎮街道與磚瓦屋簷。

她抬起頭，餘光瞟到索亞手上一雙嶄新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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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下來走了。」她輕拍對方手臂示意停下，聲音中帶著點不好意思。

索亞微微側頭，卻沒有其餘動作。

「前面就到了。」他指指不遠處稍顯老舊的酒館，腳步未停。

一陣忙碌，斐安黎終於再次接觸地面，她坐在酒館的高腳椅上，雙腳懸空，一前一後晃動著。剛才那一覺睡得不久，卻足以使腦袋清醒，精神安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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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侷促腳步聲由遠而近，如雨點落地朝他們而來。

「尼恩達卡先生？」循聲望去，三四個男女大步走來，帶著強烈的壓迫感，連周遭的嘈雜都如潮水般消退。

「我是。」他站起身，高壯身軀往前一佇，恰恰擋住了他們往斐安黎身上投射，具探究性的目光。

斐安黎無聊，撇頭看向吧台，服務生擦著杯子，動作不快，卻總若有似無地往這邊瞄幾眼，正好和她四目相交，對方被電到似立刻低頭，細細研究起杯底的水漬。

她衝服務生笑了一下，漫無目的掃視著周邊的環境，實則集中精神於分辨索亞和疑似他的隊友對話。

「是的，這是當初收到諭令時附上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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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安黎耳朵一動，信物、諭令......真嚴謹，隊伍會合後，接下來是要踏上勇者的征途了嗎？

她著實有點迷茫，接下來是跟隨勇者，還是自尋出路？

穿越這事對一個現代高中生來說確實興奮，但她在原本的世界不是無家可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車撞了以後到底獲沒獲救，也許她其實正躺在醫院裡呢？

無論如何，她得面對現在在她面前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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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讓她稍稍安心的底氣只是口袋中的手機，和其中不太像本人的「索亞」，想到這，她決定先找個藉口離開，或許能從「索亞」嘴裡知道些資訊。

在索亞分點注意力看向自己時，斐安黎抬手指了指盥洗室的方向，盡到告知義務後跳下高腳椅，轉身就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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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鎖了隔間門，斐安黎掏出手機，螢幕中「索亞」正坐在不知道哪來的躺椅上，翹著二郎腿，甚至正喝著一杯珍珠奶茶，看見來人，他抬抬手招呼。

【怎麼啦？話講一半就跑掉，現在想起來找我了？】

「你知道怎麼回去嗎？」單刀直入，斐安黎抑制住吐槽對方那身行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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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問題，他頓了下，吸管中的珍珠遵循重力墜回杯子內。

【回去？你是說回剛剛的那個小屋，還是......】

「原本的世界。」

戲謔的態度令人惱火，斐安黎瞇起眼睛，不打算陪他玩耐心，況且她也不能在這裡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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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想家啦？對於來到另一個世界，就這麼抗拒？】

他輕輕彈了下指，畫面中的索亞換回預設模樣——那副一如既往的溫馴笑容，此刻卻顯得異常刺眼，每道弧度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回去的方法......當然知道。】

「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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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等待。】

他雙手一攤。

等？等什麼？斐安黎對於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她陷入焦躁，捏著手機的勁道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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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故事劃下句點，命運完成收尾。或者——等妳，做出選擇。】

似乎打算貫徹謎語人風格，「索亞」沒再補充更多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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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故事劃下句點，也就是等索亞完成小說的結尾——弒神。

但，這會需要多久？

她無法保證等她回到原來的世界，是否會因為時間的落差，錯過、甚至失去些什麼，她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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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命運？什麼選擇？」她著急尋找更快，更主動的方法。

【這些可以之後慢慢說，現在，妳該出去了。】

【對了，送妳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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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陡然一暗，她手中的手機發出細微的嘎吱聲，接著以極其詭異的方式摺疊、拉長，最終攤在她的手上，那是一本酷似聖經的書。

【喜歡嗎？】幾個扭曲字體浮現，末尾附上一個手繪笑臉。

「我手機剛買不到一年......」來不及為手機的逝去哀悼，想起索亞還在外頭等著，她將書本蓋上隨手收起，匆忙離開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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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剛交換完資訊，接下來要往北部的邊境去，那裡魔物猖獗。」

索亞向剛出來的斐安黎解釋，隨著他開口，身後幾人視線落在瘦弱小女孩的身上。

「這小孩也要跟？我們又不是保姆團，更不是去郊遊。」

一個身影擠過索亞，陰影落下籠罩住斐安黎，清亮的綠眸在眼前放大，金色長髮從對方肩上滑落，那是一個背著箭筒，手持長弓的青年。

再定睛一看，髮絲遮蓋下有著一雙不同於常人的尖細耳朵，白皙的皮膚下不見血色。

「還是你嫌任務太輕鬆，非要加點難度？」嫌棄地嗤了一聲，他的語氣幽幽，卻像針扎，手掌重重拍上斐安黎的肩，力道未減，刺麻感蔓延至整隻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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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艾爾芙！」索亞伸手抓住青年，使力往後拉開。

斐安黎踉蹌一步，剛要站穩，卻見索亞倏地臉色一變，周遭其餘人也一臉驚異。

一陣癲狂笑聲入耳，艾爾芙脫離索亞的支撐，雙腳一軟，蜷縮在地上抱著肚子，止不住的笑聲隨口水溢出，眼淚混合鼻涕在臉上交雜揉和，他面部猙獰扭曲，好似痛苦，也好似快樂到極致。

「你對他幹了什麼！」其中一名拿著木杖的紅髮女性衝斐安黎喊道，其餘人也反應過來，一道道目光投射，宛如利箭，精準而冷漠。

身穿牧師服的灰髮男子大跨一步，拽起斐安黎的手，上下審視一番，最終鎖定什麼般直取口袋中那本手機變化而來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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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你這是強盜罪！」這舉動把斐安黎逼急了，她想掙脫桎梏，無奈力氣不夠，只能原地掙扎叫喚。

那邊艾爾芙在地上口吐白沫，這邊斐安黎還在跟牧師「纏鬥」，索亞還沒來得及決定從哪開始處理，就見牧師手上的書發出一陣紅光。

他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從驚愕、咬唇憋笑，最終，跟艾爾芙經歷的一樣，他瘋了般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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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兩個人蜷曲在地上扭動，而其他人見此情景，皆以斐安黎為中心退開，保持在他們認為安全的距離。

「惡、惡魔......」牧師嘴裡的白沫往外冒出，瀑布般，他顫抖地伸手指向斐安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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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牧師伸出的那根手指，令人厭惡，斐安黎心中煩燥再起，她上前一步撿起自己的「手機」後，又退回原地，就這樣站著，與人群前方的索亞對望——她在等待對方驅逐自己。

先不管什麼回家，什麼去路了，此刻，她只想離開這個荒謬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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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回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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