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仙 - 參、天命章—慾殺

燈魘棧道上，紅光燻天，那並不來自火燒的景色，而是瀲灩重怨的濁血之河。

嗅著充斥貪、瞋、癡的血腥味，道上的玄衣男子魔魅依舊，沿途血淋淋的骨肉殘軀，盡碎於他的跫音之下，面對這些遭受酷虐的活人，儘管生前為非為業，作惡多端，相較之下都不及他眼神所散發的邪，他叫阿若。

來到了漱澗堂，撩開人皮屏風，一位妖嬈婀娜的女子，赤裸地臥於紅席之上。

「師父。」阿若柔聲道。

「軒兒，你過來。」女子睜開鮮紅雙眼，朝他吐出一口紅煙姿態甚是嫵媚。

這位女子就是魔界位高權重的五邪師之一—娉柔。

娉柔望著上前的他，眼中的嫣紅強慾毫不遮掩，熟練地褪去阿若的層層蔽體，貪婪地吮吻對方結實的胸膛。

感受舌尖的溫熱，由胸膛婆娑至肩頸，阿若只回以微笑，她的尖牙來回輕摩脖頸，脈搏的動靜讓娉柔淺吟躁動。

而阿若也「善解」師父的情況，將娉柔的頭按下，任利牙嵌入頸中，霎時血流如注，血又化出黑色的煙將師徒二人包圍。

阿若一手將娉柔抱起，另一手一掃器皿，推其於骨案之上，他的狂野在此時淋漓盡致，娉柔急促地喘息，十指併出利爪狠狠地在徒弟身上廝摩。

一燃紙的時間，阿若別開娉柔的雙腿縱身一挺，娉柔銷魂地回應著，通體慢慢由白皙轉為粉紫，她忘情地起伏纖腰。

行至高歡之時，娉柔起身環抱阿若，毫無留情地囓咬阿若的肩，無上的快感使其手爪無度地刨劃阿若的背脊，一切虐舉都沒有令阿若停止；阿若的腰勁陡快，娉柔眼色迷離，咬牙地緊擁彼此，將阿若埋首於胸中。

娉柔總是恣情於性虐的癖好，慾殺了無數雄性魔子，唯獨阿若可以安然無事地與之共舞，漫漫春宵。

良久，師徒共枕紅席，一縷紅色薄絹勉為蔽體，娉柔粉紫的身軀緊貼著阿若，滿足地把玩他的陽物，距離上次的苟且已過百日。

「軒兒，短短一季，修為又增長了不少。」

「那是師父教導有方。」

「呵呵呵⋯⋯別拿你應付風塵俗人的態度與我，不過為師今日非常盡興，慾魔功也因此有所突破。」

「恭喜師父。」

「說吧！今兒來所為何事？」

「自然是陪師父『練功』了。」

「好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你和他都是我一手拉拔大的。」

「知徒莫若師，徒兒想詢問與師父齊名的傾揚邪師。」

「何也？」

「傳聞傾揚邪師有著卓越的鑄造天賦，在他鬼斧神工之下創造了無數逆天魔器，聽聞一百多年前，他突然銷聲匿跡，徒兒想從師父這兒探聽當時的事。」

「可以，但你必須再與為師雙修一回。」

「哈哈哈，師父真是無孔不入呢！」

「放肆！倘若表現差矣就什麼都不告訴你。」娉柔說完，便匍上阿若再次那不倫地交媾。

環雲山以北，掩月地界，在掩月城座落的彌煙道，其更入山的足逕乃通往天雪嶺的雪道—入雪林。

那裡終年縈雪寒風，以及不畏刺骨凍天的野獸飛禽。因此偏居掩月城的子民，各個身形高壯，力大無窮，靠著驚人的體魄狩獵禦寒，以對抗惡劣的環境。

在天雪嶺邊界，有著一片純淨的冰池，名為白靈池，此水無論多麼地寒冷；無論氣候如何惡劣，池水依然不曾結冰，且純淨得能讓人一窺池底。

池中什麼都沒有，但卻是天雪嶺最特別的存在，因為只要一飲池水便可不畏寒凍，數日無飲無食亦感精力充沛。

在這近乎與世隔絕的境地，僅一人獨守其中，先不道何人，唯此並不想為任何人探究。

然而，天下哪有永遠寧遼的地方呢？

「魔物，把巡天梭和震山銃還來！掩月城的東西由不得你玷污！」在入雪林中，一位清瘦的白面男子喝道。

「如若不還，又奈我何？」魔物狂傲地道，他的名字叫作傾揚，乃修羅魔界五邪師之一。

「那便送你歸故里！」白面男子握拳道。

「趣也！」一人一魔開始在入雪林激鬥。

三個日夜難分難解，傾揚邪師終於對此番死纏爛打感到厭倦，收斂心態，伸出墨綠色的手掌，他催動搶奪來的掩月至寶震山銃。

擁有五爪金龍外形的震山銃，乃威力強橫的砲筒，只見邪魅紫光由龍口凝聚，迷離眩目，瞬間爆出，炸得入雪林轟天價響！

「哼！連個渣都不剩，本想破例用你的脊骨煅個手玩。掃興，呸！」傾揚說完，便朝天雪嶺的邊界前去。

其實傾揚來到掩月地界，主要不是為了搶奪掩月城至寶，但是巡天梭和震山銃的寶氣讓他見獵心喜，於是來個順手牽羊，誰知殺出個不知死活的凡人攔路，被自己炸了個粉碎。

他最初的目的只是白靈池的一瓢水，此水對於凡物並無逆天的效用，因它並不屬於凡間。

可是凡界之外的事物就不同了，它對於神器寶物可有著永生不滅、金剛不壞、水火不侵的效用。

鬼才傾揚，在魔界深淵突發奇想，不惜用自己的手作為鑄料，體驗了帝修羅所遺留之焚世紫金炎，與混天墨蒼流的痛楚，終於淬煉出環繞「炎」、「流」之息的蒐靈魔手，其面對賦有靈性的法寶，有著絕對的控制權。

因為過去，帝修羅利用「炎」、「流」二力將四界鬧得生靈塗炭，所有具意識靈性的法寶皆造於天地自然，這一浩劫為天地創下一道傷疤，因此天地所造化之物均為「炎」、「流」所懾服，就連與之沾染都令所有靈識瑟瑟發抖。

傾揚一路行至白靈池前，時已黃昏，飲過池水後，見白靈池畔有一矗潔若明鏡的冰壁，傾揚上前視探，發現壁內冰封著一具白衣女屍，面容端正秀麗，安詳閉目，儼然世間一切紛擾再與她無關。

傾揚正欲碰觸，一陣突如其來的殺氣使他背脊發涼，他轉過頭，一位清俊的長髮男子冷然地站在身後。男子的長髮盡染風霜，眼神透著滴水般的沉著，與逆齡的滄桑。

「此乃內人長眠之地，還請自離。」男子儼然道，原來這被冰封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凡人？」傾揚不小心道出心中的質疑，眼前這個人沒有地府的陰冥之氣、未散發仙軀該有的道光、嗅不出凡人應有的血肉味、更無熟悉的修羅強慾與己共鳴，但是卻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留個清靜，凡塵之事便不予干涉。」男子幽幽道。

傾揚耳聞，露出邪魅一笑，自己乃堂堂修羅界邪師，受到這番「勸退」，怎能吞嚥？

「趣也，雖說圖個清靜，實屬攔我進退，凡人終究是凡人，不知天高地厚！」傾揚狂妄地道。

男子不語。

傾揚一揮手，無數法寶神器鋪天蓋地而出，瀰漫紫色魔煙。

月牙夜的白靈池畔沒了喧喝，月光將白雪映得螢螢生光，法寶散落一地，其中包括了入手沒多久的震山銃及巡天梭，渾身浴血的傾揚如何都料不到，自己竟會敗在凡人的手中，忿恨、不甘、恐懼雜陳於色。

「邪不邪師也不過如此，東西留下，回去你的地方。」

「螻蟻般的凡人⋯⋯還沒完呢！」傾揚沉重的舉起蒐靈魔手，還想負隅頑抗。

一陣扶搖環繞，俐索地將傾揚掌腕分離，傾揚發出了震懾人心的魔鳴！

「啊！」

隨後，男子一步步走近傾揚，欲與之了結，誰知傾揚還留了最後一手，以利爪將自己的胸膛劃開，一顆亮墨色的心臟噗通地跳著，他將心臟朝著身後的冰壁丟去，冰壁立刻捲起暴浪般的黑霧，使得男子不及阻止。

這是鬼才傾揚的撒手鐧，他道：「我傾揚窮畢生所匯，更鑄方寸，就讓你見識重生後，來自修羅的震怒！」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7EraNEXa

冰壁碎散不堪，冰封的女屍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為何要離開呢？是因為我麼？」

「孟茵，這個江湖太過危險，我們必須離開。」

「有你在我不怕。」

「害怕的人，其實是我。」

「我不想成了你的絆腳石，亦不要你為了任何人背離自己的江湖，天下需要你，我一個人離開就好。」

「不，孟茵，我要妳和我離開亂世的喧囂紛擾。沒有我，江湖依舊；沒有妳，天下無用。妳是我不再執著長生的理由，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麼？」

「我願意。希望能一直膩在你身後，一生、二人、三餐、四季。無論你追求什麼，願與子攜手天涯。」

「孟茵⋯⋯。」男子鮮有地動容，痛心地望著妻子的屍身，腦中盡是與妻子生前的畫面。

傾揚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出冰封的女屍，她陰邪地道：「呵呵⋯⋯雖然是凡軀，但湊合著也足以收拾你！」聲音與男子的思念無異，看來傾揚是藉自己鑄改後的心臟，由女屍獲得再生。

「魔物！不要玷污我妻子的遺身！九幽冰蠶訣—鏡花—劍裂乾坤！」男子憤怒聚氣，凝結了周圍的寒霧，鋒利地射出寒霜劍氣！

附體女屍的傾揚左手一揮，爆出紫金詭譎的魔焰，竟然是帝修羅遺留的焚世紫金炎！再生的傾揚功力增長數倍。

焚世紫金炎瞬間沖散劍裂乾坤，男子矯身閃避，紫金炎再次呼嘯而出，男子又是一翻，順勢唸出：「天罡風雷訣—神行—鎧！」

一陣暴風疾環男子，將紫金炎反煽了回去，傾揚伸出右手，灰黑的水壁阻去反噬的紫金炎，不多說，這亦是帝修羅的混天墨蒼流。

傾揚雖獲重生，但他還是相當詫異男子的實力，對方竟能使凡招抵禦浩劫四界的紫金炎。

雙方再次纏鬥，這一來一往歷時了數個日夜，雙方使盡渾身解數，依然難分高下。

然而，一線不起眼的轉機在此夜影響了戰局。

這要從昔日為傾揚執震山銃擊倒的白面男子說起，原來當時他並沒有死，苟且殘命的他無論如何都要奪回掩月城至寶，守護至寶是昔日城主臨終前的請托。

白面男子循跡找到了白靈池，從旁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決鬥，在千鈞一髮之際，偷偷拾起了巡天梭與震山銃，使用巡天梭悄聲無息地接近傾揚，以震山銃炸開了護身纏繞的黑霧。

頃刻間，苦戰中的男子在取得了缺口後，不帶猶豫地給予傾揚致命的一擊。

這一擊沉痛不已，因為妻子的屍身也隨之分崩離析，然而傾揚卻沒死，那顆改鑄的黑心化為永生不滅的靈識，須以百年一期的間歇，才會還原為方寸之形。

兩人自然不知這一點，但見傾揚形滅意不滅，男子只能暫且將其封印。

「魔物，即便殺不死你，我亦不任你逍遙！亡妻的毀身之痛要你付出代價！你既然如此鍾愛凡間神器，我允你！地煞冥塵訣—鬼泣—絕魂封！」男子施法的同時，天雪嶺再次響徹傾揚懾人的魔鳴，一切於聲遠下恢復了寧靜。

「大俠，這是⋯⋯？」

「這是那魔物的手掌，不知用什麼方式煅成號令神器的能力。」

「那這東西⋯⋯？」

「你叫什麼名字？」

「噢！在下敵繁爾，乃屬掩月城，多謝大俠為天下蒼生滅了這魔物。」

「他沒有滅，只是被封印了起來，這件事若讓天下人知道，必遭大亂！」男子言畢，敵繁爾渾身一震，難不成⋯⋯眼前這位高人打算殺自己滅口？

「什麼？早知道就不問這麼多了。大俠，敵某只有一事相求，倘若成全，敵某欣然赴死！」

男子回首，終於正眼相望，敵繁爾繼續道：「希望大俠能將此巡天梭及震山銃代我繳回掩月，一了先主遺命。」說完，跪地三拜九叩。

「我寒頤枯不殺忠義之人，只是你不得再回去，適才與我三拜九叩，就隨我於此修行，東西我會還回去。」

敵繁爾一聽，驚訝得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問道：「寒⋯⋯你⋯⋯你是百年前，人稱心訣仙蹤的⋯⋯頤枯大師？」

男子不語，揚手一揮，滿地的法寶神器倏地向天紛飛，回到它們的歸處。

玄衣男子阿若來到了天雪嶺，這裡還殘留著濃郁魔血腥味，看來師父並沒有料錯，傾揚邪師恐已遭遇不測。

秉著焚世紫金炎和混天墨蒼流都難以招架，對方並非等閒，阿若喃喃道：「看來將慾念視之玩物的也不僅是修羅的天性呢⋯⋯傾揚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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