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車頭燈閃過兩人頭頂上的水溝蓋，一絲絲光芒像是緞帶般從蓋子的細孔飄下，緊接在光芒之後的是車輪駛過水溝蓋的震動聲。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wClIKtX3

麗卡聽見車門打開，一對腳步走出，鞋底結實地踏在柏油路上，接著車門關上。

「我們快到了。」薄荷輕聲道，她對站在原地的麗卡招手。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1vWIQwyx

「他們應該是警察。」麗卡用同樣的輕聲說道。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ygYfscN1

「嗯？妳怎麼知道？」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N2iMszJN

「我的父母都是警察，我分得出警靴踩在路上的聲音。」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bu02clWa

「我們在高牆附近，有警察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走吧。」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DoqlOCdg

麗卡暗自好奇頭上的警察們是否會認得她，會不會是父母的朋友，如果是的話……他們會幫麗卡嗎？還是說他們其實是吸血鬼的爪牙？一直以來都在偷偷監視著自己的同事，假借維護社會秩序之名助紂為虐。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scCZr5Wi

那時不時來她家作客的局長呢？身為局長的他知道真相嗎？局長的上司呢？城市的市長？點頭之交的同學們？老師們教導她時難道也是在監視她？在學校學到的知識會是謊言嗎？

麗卡越想越明白一件事，像是用橡皮擦擦拭紙上的鉛筆跡，她的腦袋是那張紙，恐懼是握住橡皮擦的手，無情無義的逼迫自己把多年累積下來的一切消除殆盡，和朋友們分享的笑容、讀過的書、和陌生的同學第一次說話的忐忑，在這些都消失後，她看見被筆跡擋住的白色真相，其名為孤獨，。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RMrDsY8u

唯一不會騙她的人只有自己，自己的雙眼看見的事物才是真相，她是沙漠中的孤井，誤以為在圍繞自己的石牆外是一片美麗無私的海洋。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7AYeUAjI

海洋是真的嗎？她從沒親眼見過海洋，只有校外教學時到中央水庫參觀。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SafPSbR6

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VG459Szo

她是孤獨的，因為她是這世上唯一值得相信的事物，只有在自己的孤井中的泉源才是真正的水，其他的都是塵沙…騙子……他們的存在是謊言……

「麗卡！」薄荷抓住她的肩膀。

「我們要走了，快。」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0IsyPWZt

麗卡看著那雙眼睛，像是看課本上小小的照片中那片深藍色的海一樣，薄荷是真的嗎？她閉上眼，肩膀被抓住的感覺還在，她好奇在薄荷的人造腦袋裡有沒有像她這樣的想法？

假如薄荷真的沒有這樣的想法，那和她比起來麗卡豈不是高人一等？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DpJG3ldg

愧疚感漲潮而來，薄荷救了她，現在她卻想這種奇怪的事。

麗卡張開眼睛，腦中的世界被現實取代，在遠處依然是滴答滴答的水聲。

沒有任何事發生，光靠腦中的想法是不能改變現實的，除了浪費時間之外。

「抱歉，我們走吧！」

「麗卡，身體不適的話要跟我說。」

「好。」

兩人走進下水道的更深處。

她們轉了數不清的彎，一下往左，一下往右，然而每一個水溝蓋外都傳來警備員的聲音。

直到眼前的水溝蓋，沒有光從細孔照射下來，沒有腳步聲或談話聲，完全的沉默。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2knoQv4O

「我們到了。」薄荷道，口氣裡有些微的放鬆。

水溝蓋由下而上的被推開，藍綠髮色的女子拉著黑紅長髮的少女從中爬出。

天花板上那不停閃爍的日光燈點亮兩人身上的髒污，冷氣機的低鳴取代水滴聲。

麗卡環視四周，各種大小的儲物箱包圍她們，同樣大小的箱子被疊成比麗卡高上許讀多的高塔，它們長長的陰影蜷曲於兩人的腳邊，麗卡感覺自己不屬於這個空間，像是一位走進辦公室的小孩子，在箱子後是四面白色的水泥牆，牆壁上一扇闔上的鋁門和一面關上的鐵卷門緊貼彼此，在抽高天花板的角落是層層交錯的蜘蛛網。

「這裡是某種儲藏間嗎？」麗卡問道。

「城牆內部中數不清的儲藏室之一，今天不會有人來打掃。」

薄荷沿著高塔與高塔間的細縫走到鋁門前，麗卡隨後，透明的塑膠箱中是她認不出來的事物，但是從不同顏色的電線和插頭來看，裡頭應該是電子零件。

等到麗卡靠近，薄荷將鋁門拉開。

儲藏室的抽高天花板延續到門後的走廊，白牆變窄，儘管有足夠的空間讓薄荷與麗卡並肩行走，她還是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城牆的內部這麼大嗎？」麗卡放低聲音，害怕用正常音量的話會有回音。

「城牆不只是一面牆。」

好比兩隻螞蟻爬行於千年神木的樹幹中，兩人漫步在潔白的方形隧道，有時在走廊中央會有一根頂天立地的支撐柱，不然眼前的景色根本不會變。

至少和下水道相比，城牆乾燥又有冷氣。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SigqfhTI

一段時間後，麗卡開始數柱子出現的次數。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zWJ0gORZ

一次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lqpGppl4

兩次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ob4xPGvp

三次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CMCs0GpR

四次

「麗卡。」薄荷在第四跟柱子旁叫住她。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ES1dK3VC

「怎麼了？」

「我們休息一下。」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ywDzYWzA

薄荷席地而坐，挺直著腰靠在柱子的底部，麗卡則是彎腰駝背地坐在旁邊。

「給妳。」薄荷遞給麗卡一個鋼水壺。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mXiKojBv

當不鏽鋼的冰冷觸感刺激麗卡的皮膚時，她才想起自己有多久沒喝到水，她趕緊咕嚕咕嚕地狼吞一大口。

「妳餓了嗎？」薄荷手中是一包打開的乾糧。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3OkWPLjQ

麗卡邊喝水邊點頭，薄荷拿走了幾片乾糧後，把整包塞到麗卡的手裡。

「妳會吃東西？妳不是機器人嗎？」麗卡指著薄荷手中的乾糧。

「對我來說，吃東西是一種享受。」薄荷感覺是在證明似的將乾糧放進嘴巴，臉上帶著微笑。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1hYyrUgo

麗卡也咬了一口乾糧，除了麵粉之外，什麼味道都沒有，比白開水更令人枯燥乏味。

「吃這種東西還可以笑，妳可真奇怪。」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4cA0HQtIK

「奇怪？」

「對啊，乾糧只是用來果腹的，幹嘛笑得跟在拍廣告一樣。」

「這樣很奇怪嗎？」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4TaBhbmi

「嗯哼。」麗卡大力的點頭。

「奇怪的前提是標準，一群和我同個型號卻普通的仿生人。」薄荷加重了普通二字。

「然而我是這世上唯一的仿生人，只有我自身是規範我的標準，我普不普通，奇不奇怪，由我來定義。」

麗卡尷尬地咀嚼口中的乾糧，腦袋飛快的思考著該如何回答是好。

「啊哈哈，我開完笑的啦…不是說妳奇怪的意思。」歷經千百年演化而來的人腦在用盡所有神經元後，告訴麗卡一個指令……傻笑。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o5ocQ66T

薄荷忽視她的笑容，繼續說道「我是獨特的個體……」仿生人的手摸在麗卡被染成桃紅色的髮絲上「和妳一樣。」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6ZJnx4dnX

「沒有沒有，這只是流行而已。」

「是嗎？在路上的人大多數都是黑髮或棕髮，再加上妳是學生…」

「那妳的頭髮呢？是妳自己染的嗎？」麗卡決定將矛頭導向薄荷。

桃紅色髮絲上的手移開，放到了自己的頭髮，薄荷的手順著髮流往下滑，藍綠色的髮絲被拉直。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0Uq3rkGco

「是我染的沒錯。」

「可以問原因嗎？」

「可以啊，不過妳得先說妳自己染頭髮的理由。」

「因為好看。」麗卡直覺般的回答。

「妳覺得我的髮色好看嗎？」薄荷問道。

麗卡看了薄荷一眼，藍綠色的頭髮很特別，就跟深藍色的瞳孔一樣，鶴立雞群。

「很好看。」

薄荷的笑容加深，兩個酒窩浮現。

「妳果然喜歡特別的事物。」

兩人休息幾分鐘後站起，跟著薄荷的腳步走向她口中的基地。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7eu3y4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