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遺憾 - 《留傘》

教室最後一排的窗外，下著毛毛細雨。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inC9jD3t

我把原子筆轉了又轉，眼神卻總是偷偷落在左前方那個人的背影上。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3ZZI4JcT

他坐得很直，襯衫後擺被椅背壓出一道折痕，頭髮有點亂，是那種早上起床沒吹太整齊的樣子。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Mefbp5Il

我常常盯著看，心裡偷偷想，如果可以，我真想伸手幫他順一順。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n2cJ5IrB

但我沒動，只是握著筆，把心裡那些想說又說不出口的話，一句句壓進筆芯裡。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gX6f8YNj

下課的鈴聲響了，教室裡有人衝出去買點心，有人趴在桌上補眠。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43OCbjC3

他轉過身，手裡還轉著那支黑筆，敲了敲我的桌面。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3y8FFrVDA

「走啊，一起去走廊。」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LEWli209

我嗯了一聲，裝得很自然，心卻像被誰用細線輕輕拉住。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dXXqcXmE

我們並肩站在教室外的長廊上，頭頂是滴滴答答的屋簷雨聲，樓下空地積了淺淺的水窪，風一吹，雨點斜斜落進我們袖口。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Ra20BlIA

他把手縮進外套口袋裡，側頭看我：「冷不冷？」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ZPC9UJHa

我搖搖頭。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ZXvyVrPK

他笑了笑，沒再追問。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RuQAtaa2

我們很少講心裡話，但有些時候，一句話不用講完，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rbEu4Yef

回教室的路上，他走得比我慢半步，像是刻意把步子放給我跟上。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FdJjYs0Q

有幾次我想開口，想問他要不要週末一起去圖書館，或者，想說——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1d59A0Rw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jMIMSIHU

可我沒說。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70vA8YJO

那句話像含在舌尖的一顆糖，還沒化開，就被我偷偷嚥下去。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QeyjPzA6

有一次放學下雨，走廊人聲吵吵鬧鬧，傘花一把把開在校門口，他拉著我的袖子，把我拉進教室後門的屋簷下。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iOUcWbNP

「沒帶傘吧？」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3RZBFHn8

我低頭笑了笑，沒否認。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CCthDVv2

他把自己的傘撐開，遞過來，動作很輕，好像怕碰到我的手，又好像特意讓傘柄在我掌心停留了幾秒。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VcrtgjX9

「這把先給你用。」他說。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IQmUZmNg

「那你呢？」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Z1Ln0ig5

「我跑回去就好，沒事。」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4DWYXEkr

他說完就把傘往我手裡塞了塞，雨水落在他肩膀，校服被打濕一小塊。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FxupUqAT

他抬頭沖我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U3rdIctO

我站在屋簷下，看著他淋著細雨往外跑，心裡某個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攥了一下。

那把傘後來一直在我書桌裡。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dgMFh8Gk

他沒開口問，我也沒開口還，就像我們之間那些含著沒說出口的話——誰都知道，卻誰都不提。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diH9NoXA

我開始習慣偷偷看他背影，習慣在走廊遇見時和他肩膀擦過、習慣放學一起走到樓梯口、又在轉角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qKbGWrkd

他偶爾回頭看我，我也回頭看他。我們都笑了，卻沒有誰走回來。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ExETqs3G

有一次，快放假前，他忽然塞了張便利貼在我抽屜裡，上面只有一句：「週末一起去圖書館？」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UdLsr07B

我盯著那張紙看了好久，心跳得像要從胸口跳出來。可我那天沒去，因為家裡突然有事。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k5YSvzsN

我匆匆回了句「抱歉，下次」——

結果就再也沒有「下次」。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NZBILpFG

開學後，他變得更安靜。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mOgj5mcn

偶爾還是會在走廊和我並肩站著，還是會用那種帶點笑意的語氣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合作社？」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lK2zlDnI

我總是點頭。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K93N6ut9

但那些我們沒說出口的話，就像積在屋簷上的雨，慢慢累積，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l3nYUXDX

後來他換了位置，換到我碰不到的那一排。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21PwNnUW

走廊上碰到，也只剩輕輕點頭，沒有話題，沒有藉口把彼此拉近。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4Nf4mnyU

連那把傘，我都找不到機會還給他。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iWRg3wFb

有一次，他在走廊上把我叫住，說了句：「有件事……算了。」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PWzaUFnh

我看著他眼裡閃過一點很輕的遲疑，嘴唇抿了又抿，最後還是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et9JNOlT

他轉身回教室時，手裡還握著那支黑筆，背影被樓梯口的光切成一半。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DuUSja88

那天下午開始，我常常想，如果那時候我開口問：「你想說什麼？」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xmflqvuG

如果那時候我還回那把傘，開口告訴他：「其實我很想一起去圖書館。」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dwixrGJb

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4V7tWP5u

可惜沒有如果。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rc17K6Cc

很多年後，我偶爾夢見走廊和雨，夢見那張沒等到的便利貼，夢見那把傘還留在抽屜裡，還夢見那個總是慢我半步的人，站在放學的人潮裡，沖我笑著，像什麼都沒說。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jKlf6bUd

細雨落下，什麼都沒留下。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G56chTnW

我們都知道彼此心裡有過對方，只是誰都沒說。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I84ZHmPY

所以啊，那把傘我一直留著，就像把那句沒說出口的喜歡留著。

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LTCP1RDJ

也像把那場小雨，留成了一場再也沒有人撐傘的、落下的遺憾。

ns216.73.216.6da2

《留傘》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