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喜歡的，和今天相愛的 - 第五章——金鐘國篇 (下)

站到他家門前，我晃了晃靠在我肩上的他，問道：「喂！到你家了，密碼呢？」

「嘿嘿嘿……鐘國哥，你猜猜看，是你的話，一定猜得中。」

我一臉黑線的看著他自個兒在傻笑，沒好氣的說：「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秏！你不說的話我就把你扔在這。」

他被我一瞪就立馬投降，說：「不不不，我說……就……」他頓了一頓，突然像個害羞的小媳婦那樣把頭埋低，可惜以他的身高來說，這個動作只是更加突顯違和感。他把頭悶在我的胸口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就是，哥你生日……」

——這是狗血愛情劇集的情節嗎？

若果不是情況太特殊，我一定會嘲笑他臉上的羞紅，本來已被酒精薰了一夜的兩頰，現在更是一片駝紅。但我沒有多看，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臉上也是燒了起來，像是被傳染了一樣。

我把這種不合時宜的羞澀都撒氣到門上，用力的把門打開後，看也不看的把光洙推進去，然後二話不說就把門重重關上。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一閉上眼就見到那張顯老的臉孔，一如既往的傻，把我當作是他世界中的所有信仰，令人不能忽視。

***

第二天下午，他就大喇喇的出現在健身室。

一對上我愕然的目光，那孩子眼睛都發亮了，他在門口利用身高優勢向我招手示意，一邊大聲叫道：「鐘國哥，我來找你鍛練！」

看著他像個超齡兒童，歡天喜地的跑過來，我就不禁莞薾，但同時又警告自己不能對他開懷大笑，只能擺出一副沒好氣的表情帶著他鍛練，心裡已盤算著要挑些難度最高的器材，讓他知難而退。

可惜我的計劃未能如期展開，看著他在跑步機上熱身不足一公里，已喘得像快要昏厥過去，我不禁大翻白眼，一邊拍著他後背幫他調整呼吸，一邊調侃道：「不是要追我嗎？一輪熱身都過不了？」

這樣的話脫口而出，簡直就像是一種挑逗，但我沒有別過臉，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在較勁，不甘於單方面被他「調戲」。

「哥？」他睜大眼睛訝異的回看我，然後露出一副像是被獎勵了的小狗的傻樣，咧嘴大笑道：「你是在跟我調情嗎？」

「調你個頭！」我一巴拍在他後腦勺。

「哎西！痛痛痛……哥你終於肯讓我追你嗎？」

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也說不清。明明是討厭糾纏不清的關係，卻又覺得背後的感情窩心之極。我只好笑笑而不回話，低頭就劈開他的長腿幫他拉鬆筋骨，只痛得他大聲喊娘，連旁邊的人都不禁側目。

看著他的苦瓜臉皺成一團，我卻知道他心裡其實開心得很，因為在那濕漉漉的黑眼珠子裡，一直閃耀著暖洋洋的笑意。

「哥，今晚來我家吃飯好嗎？」

「不好。」

「今晚有足球比賽直播，我家裡沒人，可以看一整晚，我買了蔬菜汁代替啤酒……」他急切的補充道。

「……」我心裡一動，無聲的嘆了口氣，點點頭，答應了。

我知道，我從來都不善於真正的拒絕人，尤其是面對別人的真心實意。李光洙無意之間已抓住了我的弱點，他就這樣不管不顧的黏上來，步步逼近，但又小心翼翼的迎合，使我進退維谷。

這一晚的氣氛不錯，直到球賽完場前都是兄友弟恭，一派和氣。

隨著完場的哨子聲從電視中傳出，李光洙突然挨上來，在我臉頰上偷親了一個，我驚愕的轉頭看向他，他也正誠惶誠恐的回看我，恐怕是剛剛那一下已耗盡他的所有勇氣。我臉色一沉，站起身來抬步就走，沒踏出幾步，只覺腰間一緊，他整個人已從後撲上來摟住了我。

「哥！」

「放手。」

「哥，對不起，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偷襲你！」

「不，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應該來的。」我輕輕搖頭道。怎會是你的問題呢？我明知道你對我有意思，還故意在你面前晃來晃去，簡直像是故縱欲擒一般的引誘你！

——連我自己都迷惘了。

「不是的！」他低吼道，聲音已開始哽咽。

臉上的溫度還未完全退下去，我不敢回頭，不敢看他。

我不懂他的執著。

也不想相信。

「不是的……哥你明明都有感覺，我我知道的。如果不是喜歡我，就應該更徹底的推開我，而不是那樣的放縱我，在節目上關照我、又擔心我喝酒傷身、又親自來接我回家……」

「我對每個朋友都這樣，我把你當作是兄弟，僅此而已！」

「像跟在錫哥那樣？」

「什麼？」

他突然畏縮了一下，猶豫半晌後，吞吐著說：「你們曾經有過一段吧？」

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發酵，然後不留痕跡的蔓延開去，我的四肢都僵住了，肌肉也無法掩飾的鼓脹起來，我張了張嘴，想開口否認，但喉嚨卻像是被灌了鉛水似的，堵住了要出口的話語。

他似乎沒有發現我的異常，繼續說：「你們藏得很好，若不是因為我總是在看你，也不會發現得到……」

「嘿……有過一段？」我突然冷笑出聲，控制不住情緒衝口而出道：「根本什麼都沒有，他拍拖沒有跟我提過，結婚還請我去唱歌祝賀……你說！這算哪門子的『有過一段』？！」

「……」他的雙手箍得更牢，單薄的胸口緊貼著我的後背，即使隔著衣服，狂亂的心跳聲仍然引起我的共鳴，他的頭微微垂下，讓那菱角分明的下顎烙在我的頸窩，呼吸之間，每每都燙著我的後頸。

——太親密了！我不安的掙扎起來，手肘不輕不重的向後撞去，聽見他悶哼一聲，卻始終不願放手。

他的嘴唇若有似無的碰到我的耳後和頸側，低聲問道：「你還愛他嗎？」

我全身一顫，腿也幾乎軟了。他說話時就在我的耳邊，那沙啞的聲音和親䁥的距離都使我顫抖，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但我還是不能自己的被撩撥到。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那麼敏感，若不是我咬著牙，我可能已丢人的呻吟出聲。

我不敢再留力，手肘使勁的向後一撞，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束縛，卻踉蹌了幾步也沒站穏，跌坐在沙發上。

他沒有上前，只是呆站在原地，睜著那雙烏亮的眼睛，執著的哀切的問：「你還愛他嗎？」

我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太過了，我第一次害怕起來，不是怕他的步步進逼，而是害怕他的溫度會把我吞噬，更可怕的是，我不想拒絕，我渴望他接近我、觸碰我，用他的手、他的唇、他的一切……

——我不知道哪裡出錯了。

「你還愛他嗎？」

我搖搖頭，愣了愣，又點點頭。

「那我呢？」

——我不知道。跟在錫哥逐漸融入我的生命不一樣，李光洙是橫衝直撞進來，沒有經過我的首肯，帶著年輕人的不更事和無畏，跨過我一道又一道的底線，問我：「你對我，有那麼一點喜歡嗎？」

說「沒有」都是騙人的，身體的反應最誠實，我對這個男人的挑逗，不單是有生理反應，更是有慾望的，我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壓下身體深處的騷動。

「我不知道。」

他驚喜的看向我，彷彿這個答案已給了他無限鼓勵和希望——我心中一酸，他愛得太卑微了，我閉上眼睛避開不看他臉上的表情，同時站起身來，憑記憶走到他的跟前，一手把他的衣領扯過來，讓二人雙雙倒向沙發上，我沒給他發問的機會，舉起另外一手扣住他的後腦壓向自己，嘴唇莽撞的貼上去，正好撞上了他的嘴角。

二人之間又回到了沉默，只剩下電視還在播放著沒人在意的採訪。

我只是緊緊的貼著他，再沒其他動作，那一瞬間我的腦袋裡已閃過無數的念頭，像是怎樣跟家人交代？Running Man還能不能做下去？赫和太賢會怎樣說？……他會後悔嗎？

但下一秒我已經無睱細想，年輕人對誘惑的抵抗力都十分脆弱，尤其是來自喜愛的對象的引誘，李光洙像是被開啟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般，如狼似虎的啃上來，順著我的下唇瓣逐點逐點的咬，直至咬開我的防線，滾燙的舌頭闖了進來，在我的口腔內胡亂的衝鋒陷陣，他的身體無意識的逼得更貼，把我的上身完全壓進沙發之中，雙手也黏糊糊的撫摸我的腰側和後頸，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去。

我放鬆身體，第一次沒有拒絕他，甚至是放任他的手和舌，他不知是因為緊張或是激動而引起的顫抖，一點不漏的傳達到我的皮膚上，我開始用舌頭勾引他，現在輪到他開始僵硬起來了。

「哥？」

「嗯？」

「你是認真的嗎？」

「什麼認不認真？」

「就是……你喜歡我嗎？」

「不知道呢……」我頓了一頓，突然發現其實主動權還是在我手上，雖然他的下體已堅硬的頂著我，但沒有我的同意，他絕對不會展開下一步，我的頭腦已昏昏沉沉，不能思考，像是醉了一樣，笑道：「我就是想這樣做，所以就做了。」

他張了張嘴，又慢慢閉上，似是把疑問吞回肚裡，只是雙手摟得更緊，頭埋進我的頸窩，輕輕的道：「沒關係，這樣就好了。」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一頭鬈髮，事情的走向確實不如預期，但我懷疑——這其實是我心中隠隠期望的結果，是我放縱了這樣的發展，甚至是推動了他的每一步。

或許我很卑鄙，始終沒有把愛說出口，因為我的心裡還有一道牆未能跨過。

或者他朝一日，我可以告訴他——「我愛你」。

我抬手環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