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之三月 - 番外－１

林家宅邸是月下村裡最大的一戶人家，由紅磚牆組成的三進院落，門窗上的彩畫精緻簡單一路延伸到樑上，紅瓦片整齊堆疊，屋脊兩端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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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最多曾住著近二十人，但現如今這棟大宅除了林思柔之外只有梅姨留了下來，其餘的都是後來林思柔收的式神和一些暫住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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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術高回來之後林思柔直接進了房間，將擔心她而聚在大廳裡的式神們置之不理，足足睡了兩天之久才從房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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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房門前用力地伸展身子，睡得滿足讓她心情很好，忽然斜前方的迴廊衝來一個身影一邊大叫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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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楚揹著一個布包手裡滿是道具，張大了一雙細眼睛語氣驚愕：「您怎麼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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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夠當然就起來了。」林思柔狐疑瞅著他雙手拿著的物品：「你拿那麼多東西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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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哥要我叫您起床。」丹楚一臉失望：「我想說可以練練破結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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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蹙眉指著他一身的工具：「但你這樣太多了，反而什麼都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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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丹楚誇張地緊皺著眉頭大喊：「不是都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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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楚的目標是要像又凡一樣不過怎麼看都差太多了，林思柔有些無奈：「那不是這個意思，你再多念點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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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垂頭喪氣著，帶著身上的一堆東西原封不動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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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跟在他身後到了大廳，一個女孩一邊哼歌擦著中間的桌子，桌子兩側各設有一把椅子，後頭掛著一幅氣派的水墨畫，雙邊各有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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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長得一張白淨小臉、精緻五官，骨碌碌的眼睛一瞥見林思柔便大喊出聲：「師父，您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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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摀著一邊耳朵，眉頭微蹙：「你怎麼在擦桌子，不用學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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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抓著抹布笑得燦爛：「因為又凡哥昨天出的題目我都答得出來，他讓我休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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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挑起眉頭有些驚訝，女孩名字叫做陳家安是因為之前一件委託認識的，由於想當術師便求林思柔收她為徒，林思柔經不起她水汪汪大眼睛哀求就答應了，但她不識字又不喜歡念書，沒想到這段時間又凡沒盯著她竟然沒荒廢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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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不說點稱讚我的話嗎？」陳家安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一臉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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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理所當然靜默了幾秒只盯著她。陳家安笑著道：「師父還是一如既往的害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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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對她癟嘴，陳家安很乖巧就是偶爾不識相，她直接轉了話題：「意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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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曲是跟著陳家安一起回來的式神，兩人年紀相仿平時都一起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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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安回道：「他也放一天假，在花園和其他式神一起練妖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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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點了點頭，別了陳家安向廚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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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正在廚房裡忙，林思柔怕嚇到她輕聲地打招呼：「梅姨，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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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回過身見到林思柔精神的模樣笑得和譪：「您醒了啊，肚子會餓嗎，還有一些月餅要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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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莞爾著點了點頭：「你幫我多拿幾個放盤子上，我到書屋那裡和又凡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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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您等我一下。」梅姨從櫥櫃拿出月餅擺到盤子上一邊道：「五個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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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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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放好後遞過盤子，上頭五個壓模得精緻的月餅疊成一座小塔，林思柔道了聲謝謝後往花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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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屋是和花園連在一起的三開間，兩邊的房間其中一間是林思柔的書房，另一間堆放各式雜書，中間的廳堂有一張長桌，角落擺著一隻古箏，牆上有幾幅字畫，周圍還有幾張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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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書屋門口林思柔就能看見又凡在長桌上寫字，她進門後又凡頭也沒抬就道：「您來得正好，這是要給少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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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拿了個月餅將盤子放到長桌上，看著又凡寫信她一邊道：「我沒什麼想說的，你隨便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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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少爺也有過來但您都在睡，他很擔心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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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咬了一口月餅，甜而不膩的紅豆餡入口即化，她吞完一口後說：「你就寫我在吃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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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淺笑一下：「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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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又拿了一塊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從門外看去是連接著花園的院子，屋後的小河傳來潺潺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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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前面鬱鬱蔥蔥，接近入冬的秋風吹來颯颯作響，幾棵遠一點的樹已經轉黃掉了不少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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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一邊吃著月餅放空著，這樣悠閒的時光總覺得好久沒有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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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寫完了信放進信封，「您應該不需要看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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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搖搖頭，又凡站起身到門口對天上喊了聲：「阡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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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銳叫聲劃破寧靜，天空出現鳥影盤旋投下的影子在院子裡繞圈，沒多久一陣風吹進門，一隻黑色的老鷹停在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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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走了過去將信綁在爪子上，「麻煩你拿給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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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竹沒有回應，只待又凡綁好了信便縱身躍上空中展翅向遠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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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阡竹遠去的身影，林思柔在椅子上朝著他擺擺手，他似乎是看見了在空中叫了一聲，接著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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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走了回來，他從長桌上一疊書抽出一份文件一邊道：「北術高的報告您就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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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接下文件：「你送到總督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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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點頭：「照您的吩咐，昨天下午就呈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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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打開文件配著月餅讀了起來，第一頁簡單寫著事件經過，後面則從又凡進校蒐集資料開始詳細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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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著又凡寫的內容，她將在北術高的日子又回想一遍，所有和她有過交集的人全浮現在她腦海裡，幾個星期內發生的事歷歷在目，手裡吃著的月餅漸漸沒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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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最後，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文件還給又凡，「我看完了，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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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莞爾頷首將文件放回桌上，「這幾天沒有委託，大小姐要不要趁空閒時間帶小安去坐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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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瞟向他思忖了會，小安之前就說過想坐坐看火車，這陣子又凡不在家小安還自己學習，林思柔正好也想獎勵她，點了點頭：「就給你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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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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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林思柔朝門口看去，巧波的身影出現，他一身橘紅色繡花白袍長過腰的紅髮梳成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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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又凡哥。」他走進門向兩人作揖手裡拿著一封文書，「方才有兩位總督府的人來送信，說是加急信，要大小姐即刻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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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皺起眉頭接下了信，什麼事那麼緊急？她撕掉信封一角拿出裡頭的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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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信紙寫滿了黑墨色的字，上面一張的背後還印上了下一張的墨水，看得出寄信時有多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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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攤開後林思柔便讀了起來，越往下讀她神情越發凝重，眉頭緊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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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凡看著她神色變化心裡一陣不好預感，蹙了眉頭：「大小姐，總督府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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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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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抬起的眸子出現火光，抓著信紙的部分變得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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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道：「那並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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