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草子略為沉思,沒有直接回覆副使的話,反倒是將一雙黑眸投向日爍:「......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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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如翡翠的雙眼在眼前的景色一一掠過,重心卻不是在那些石刀兔上——他明白千草子要他注意的地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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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些灌木上的白斑,比起前面的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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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而且不只灌木,」她抬起頭,四周樹木的平滑樹皮上也浮著一塊塊淺白:「這裡整片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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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方才一路過來,千草子和日爍都注意到了,無論是樹皮還是灌木,那照理來說只會出現在生物上的白斑只有越加明顯,與接近中心處的透明截然不同,這裡的白斑已經是近乎顏料塗抹的等級了,究竟是蟻蟎的影響力已經大到這種程度,還是另有其他感染源也會造成白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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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千草子和日爍的對話持續著,但現場也有在試圖理解現況的人卻不只他們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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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霧水的副使不解道:「千草子殿下、日爍閣下,咱們不是來查石刀兔暴走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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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從兔子身上看不出原因,那就從身邊的東西找。」千草子回答得很簡潔,但已經足以讓剛才還滿是困惑的副使理解,嚮導也恍然道:「的確,這些樹木只有在旱期才有這副斑紋,可咱記得、兩三年前似乎沒有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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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嚮導的話,證明千草子所想的方向並沒有錯,然而也有一個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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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殿下,石刀兔上並無這些斑紋。」日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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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不以為意:「表面上看沒有,也許剝了皮後,裡面已經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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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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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除去日爍以外的人無不低聲驚呼,千草子轉了下眼珠子,淡然地說:「……只是打個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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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反應會不會太大了?她只是舉個比較直白的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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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不曉得,蟻族雌性說話並不喜歡夾雜血腥,像她那樣子說話的,整個蟻族找不到半個,也只有已經習慣她語出驚人的日爍會不當一回事,純粹注重話中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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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白斑,和牠們暴走又有何關聯呢?」這回換成嚮導疑惑的提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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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坦然回應,千草子伸手翻看那些灌木針葉,可除了白斑以外,她還真是沒看出些什麼。這是她目前能確認的最明顯不同之處,也許這些白斑只是間接原因,也可能是石刀兔並未受到任何影響,也有可能它們二者之間一點關聯都沒有,就只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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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透過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找出石刀兔與隱翅燭龍暴動之源,這便是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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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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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霎時間停止了一切動作,這回千草子很確定自己聽見了些什麼,彷彿是笨重的某物正在被拖動,粗糙的表面狠狠刮過沙地,又帶著些濕黏的咕溜聲,令她渾身起了一陣不小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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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感覺不舒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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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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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爍自然察覺了千草子的動作,但是當他問出口時,千草子卻沒有回應他,只是逕自站起身,往右側的方向緩步而去,見到如此異常的千草子,日爍立刻跟上:「千草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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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群石刀兔也停止了動作,所有人都感應到了,目光投向了右側,也就是千草子前進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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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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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見了嗎?」千草子終於開口,卻是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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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聽見了。」日爍跟上她的腳步,紅髮間的觸角四處擺動,尋找著聲音的主人,最終定了下來:「——那聲音似是在綠洲林外的區域了,難不成、殿下方才聽到的也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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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搖搖頭,她很確定自己兩回所聽見的聲音並不相同,前一個聲音有著說不上來的嗚咽感,像是在說話,又像是在悲鳴,可這次的卻是處在極端的憤怒之中,就像是被燃起了焦躁的火焰,隨時隨地就要襲擊過來似的。日爍不敢大意,至始至終走在千草子身側,後頭是急忙跟上的副使等人,她卻對著日爍問著:「那群石刀兔沒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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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尚未受到驚嚇。」言下之意,就是他們速度夠快的話,也許可以在石刀兔再度暴走之前,解決那個讓牠們不得不逃出綠洲林的「東西」。可是日爍放在首位在意的,卻並非這件事,他忍不住出聲提醒:「殿下,若待會兒有任何危險,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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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不會在自己還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自討苦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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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千草子的口頭保證,日爍這才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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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千草子在面對隱翅燭龍時的異狀,儘管千草子說那是因為疲累,日爍心裡能肯定那是千草子故意避重就輕,只是出於某種原因,她選擇了隱瞞,因此他仍然會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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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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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有了日爍的費洛蒙做第一層保護,千草子很少再聽見如此清晰又強烈的情緒,她的右耳鳴鳴作響,空氣中那股渲染憤怒的氣息也愈加明顯,在這樣逐漸增強的高壓之下,每一個人依然挺直身體,雙腿仍然在前進著,踏過那層層的沙土,越過那逐漸稀疏的灌木,她來到了綠洲林的邊界停下,太陽和陰影僅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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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導見四周已經快出自己所認識的地界,立刻出聲提醒:「日爍閣下、千草子殿下,再走下去,就脫離咱知道的範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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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爍點頭回應嚮導,自己加快速度走到並沒有停下的千草子身側:「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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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就會遇到那個憤怒信息的來源,在場唯一不具戰鬥能力的嚮導,的確不適合繼續跟在隊伍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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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跟著他回去向切葉蟻王說一聲,」千草子道:「麻煩副使和一名侍衛跟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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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訊息,副使擺手讓一名精兵跟著嚮導離去,只剩四人的隊伍隨即踏出陰影,在熾熱的太陽下行走;千草子並不知道這段路會有多遠,只是她聽見的聲音裡,在憤怒裡參雜著其他的什麼,以她對於某些劇情雷同的動畫而言,這個時候跟著聲音走,會是找到真相最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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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也有失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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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風沙而瞇著眼,她還在行走中沉思,頭頂的熱度卻突然減少,連光線也柔和了些,像是透著一層霧面玻璃才照耀下來,雙眼也能正常睜開了;千草子側過面,卻見日爍展開單邊的翅膀,遮在她的頭上,甚至在她不知不覺間走到有陽光的那一側,直接用自己的身體替她遮擋太陽,想起日爍說過蟲族和人類之間的差別,她淡然的眨眨眼,道:「......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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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唇笑:「殿下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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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豔陽,對蟲族而言只是稍微熱了點的好天氣,但是初期召喚者的身體很嬌貴,加上先前千草子就已經多次讓他看見她不珍惜自個身子的種種跡象,在面對千草子時,日爍選擇摒棄了那先過問才動作的習慣,改成先斬後奏的模式,雖然這有可能被千草子事後抗議,但是至少在那之前,他可以確保千草子的身體不會時常被逼到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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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越加接近,他們的面前開始出現一座座岩山,宛如佇立在棋盤上的棋子,高聳獨立,風也彷彿應著他們的步伐,消去不少,只剩一點殘餘的力氣,颳起地上那一層薄薄的沙粒,撲上他們的鞋面和衣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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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嗚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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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下,她在那沙沙聲中,再度聽見了那近乎悲鳴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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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在呼喚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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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是否又聽見了什麼?」見到千草子停頓,日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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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瞧了日爍一眼,他似是真的沒聽見,這可能代表那悲鳴只有她能聽見,而這所象徵的含意,對她而言,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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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主角或配角能聽見一般人所聽不到的、看見一般人所看不到的,接下來都沒多好的事發生;如果是劇情中的路人,那更可怕了,大概聽到後,就只剩沒幾秒的時間可以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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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如果聽見的人不是她的話,那就好了。不是她而換成日爍的話,至少存活率有九成,遇到的困難也相對的會簡單一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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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並不是這種可以交換著選的互動遊戲,這是真實發生的,就像頭頂上那顆熱得要命的太陽導致日爍得展開翅膀給她當遮陽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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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東西在哭。」不管如何,她都得面對現實。因此千草子選了一個最直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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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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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搞懂千草子所說的是什麼,一股強烈的震動便打斷了日爍的思緒,他閃身就到了千草子面前護著她,一身褐紅的武官服被強風吹得搖擺不定,而他們面前的那顆岩石上,緩緩地出現了一隻長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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