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熱廚房 - 第二章　越軌以後的男人（１）

男人的越軌，

就等於有一個蘋果滾到你腳前，

你會一腳踢開它，

抑或拾起它來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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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下午，林易達和同居女友琦琦從海南島三日兩夜旅行回來，我第一時間拉他去鵝頸橋街市買菜。我選了些新鮮的荷蘭黃圓椒、洋蔥、牛油果、青瓜、生菜、馬鈴薯等沙拉用料，又去雞肉檔購買雞塊，一直心事重重。

揀雞胸肉時，唯唯諾諾老半天的我，終於向阿達坦承我出軌了。

阿達忽然大聲怪叫：「咦，黃貫一，你跟女朋友以外的女人上床了啊？」

雞肉檔舖的大嬸聽到阿達的話，用鄙視且「賤男我要收貴你一倍」的目光看我，我連忙把手上的雞塊放下，不買就走了。

我把阿達拉到一角，小聲地說：「喂，我可不是得了中年好聲音比賽冠軍，不用那麼張揚啊！」

「我是個大嘴巴啊！你告訴了我，即是希望我替你宣揚啊！」

「我才沒有，我只是想問你對此事的意見。」

「你有沒有性高潮？」

一下子便扯到這話題上，我不知該怎樣回答，「喂，這不是重點啊！」

阿達質問：「誰說不是？你到底有沒有高潮？有幾多次啊？」

「有的。一次。」向老友深入講述這些床事，我竟也面紅了起來。

「我相信也是，只此一次，就是你的極限了囉！」阿達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拿出剛才經過水果攤時，果販一不為意時掉到地上的蘋果。他在恤衫上抹一下蘋果皮，便咬了一大口，笑呵呵說：「既然你有高潮，即是性機能運作正常，出軌有甚麼問題啊？」

我一陣嘩然：「出軌不是性機能上的問題，而是道德上的問題啊！」但又覺得自己的激動很無稽。

阿達斜盯著我，「你一向以道德君子自居的嗎？」

「也不是。」

「那麼，現在才開始講道德，你也只是個假道學假君子罷了。」阿達嚼著蘋果，「每個男人內心都藏著一隻野獸，你只是將這種獸性的能量釋放出來了啦。」

「我相信男人也該對他的女人一條心。」我深深嘆口氣，失望地說：「我滿以為……曾經以為自己是個對感情專注的男人，並為此引以自豪。」

阿達被迎面而來的一位大胸的女學生吸引住了，對我的話毫無反應。

「我當然知道每個男人都有獸性，但我自覺比起某些胡亂揮發獸性的男人高尚得多了，沒想到有那麼一天，我卻成了自己一直鄙視的那種人。」我自我厭惡地說：「我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陸悅。」

阿達總算給了我一點回應：「不用說對不起啊！就像我們抽煙，多試幾個牌子，才會知道何謂『最好』。此外，還有特醇、低焦油、薄荷味以至電子煙可揀選，你不去一一盡試，怎知哪款最適合自己？又怎知自己最後會揀定哪一款啊！」

我好半晌才把他的話消化得來：「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出軌？」

「世上沒有一件事是用應該或不應該來衡量的啊，一百個人就有一百種標準……不，其中五人患精神分裂所以總共有一百零五種，請問你聽從哪個人才好呢？只不過啊，男人的越軌，就等於有一個蘋果滾到你腳前，你會一腳踢開它，抑或拾起它來吃罷了。」他把吃過了的蘋果遞過來，「要不要一半？」

「謝謝但不必了。」我說。

「聽你剛才一廂情願的陳述，你不跟那個紥紥上床，她自己也會去尋找另一個目標。唔，也許她會跟一個有妻子又有兒女的男人上床啊，而他也是個從不越軌的男人，一次的越軌就會使他拋妻棄子，家散人亡啊！」阿達說：「你為了成全一個男人的家庭幸福而犧牲了自己，你應該覺得自豪吧！」

我苦笑，提醒他：「她叫集集。」

阿達全身猛地抖顫一下，「細思極恐，你更有可能制止她遇上雨夜屠夫，阻擋了她被先殺後姦，你救了這個可憐的女子一命啊！」

「我應該獲頒大紫荊勳章嗎？」我問。

「那個扎扎臨走前，有沒有問你要甚麼？」阿達問：「譬如iPhone、平板電腦、伯爵表或愛馬仕手袋等？」

「沒有啊，我倒是做了一杯伯爵冰茶給她。」我奇怪地問：「對啊，你為何這樣問？」

「那麼，你檢查一下你的家，看看有甚麼不見了，我們容後再談！」

我愈來愈煩惱，牽強地埋怨：「假如你沒有去海南島，我大概會找你幫忙，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我沒有去海南島啊。」

「你告訴我你們會去有陽光與海灘的海南島，所以我才沒有找你求救！」我驚訝地問：「那麼，你和琦琦去了哪裡？」

「我臨時改去了南丫島，那裡也有陽光與海灘啊。」踢著涼鞋的阿達指劃著天空說：「藍天與白雲都是一樣的，連聽到別人說的粗話也一樣，只不過是普通話跟廣東話的分別……走到地球任何一個角落都是那樣子啊！」

我斜眼盯盯他：「琦琦對你這個安排沒異議嗎？」以琦琦那種愛玩的性格，她一定會深感不滿的吧。

「我一直塞著耳筒聽音樂，不知她有沒有說話啊！」阿達彷彿理所當然的說。

我沒無話可說了。

琦琦跟著林易達，目的應該只有一個，就是借助林易達這個過氣的音樂人加入娛樂圈，或者藉此結識娛樂圈的名人。

記得有一次兩人來我家吃飯，琦琦飲醉酒後，理直氣壯地說：「十年之後，兩個人月入少過二十萬，怎過生活啊？」

我也借醉，嘲笑貪慕虛榮的她：「那麼，九年零十一個月之後，妳或許該詳細考慮要不要自殺。」

阿達當時正在嘔吐，他嘔完上半場，爬出廁所門探頭像貞子似的說：「我不相信十年後我們會月入二十萬，但我相信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話畢，他又繼續爬進廁所嘔下半場。

我告訴林易達，在集集離開後，我把屋子裡好好清理過了一遍，她除了問我拿了一件白恤衫以外，真的沒有拿走任何東西。

以為這是個好消息，但一邊在生果檔選香蕉的阿達聽完後，深深嘆口氣。

「阿一，這個女人殊不簡單哦。」

「我覺得她很單純。」我維護著集集。

「你們都有對方的電話了吧。」

我點點頭，「對，我們交換了電話號碼，那又怎樣？」

「有對方的聯絡方法，就不叫一夜情了。若不是一夜情，你就要預算為對方付出了。」阿達說：「她甚麼也不拿，就只拿你的爛恤衫，證明她想要你的感情，多過你給她的物質。」

「哦，這算是好或不好呢？」我給他弄糊塗了。對於女人的心態，我很多時無法理解。

阿達取出剛買的那一串香蕉，拔了一根出來，「你啊，就像這條香蕉。」

「請問我在哪方面像一條香蕉？」

「當然不會是小阿一啦！你有那麼長也沒有這麼彎曲，有九彎十三曲也不該有這個顏色，否則你的染色體一定有問題，你就要看男性專科，可能需要馬上切除囉！」阿達說：「你的性格好像這條香蕉。」

我揚揚眉，「咦，香蕉也有性格的嗎？」

「當然有！」阿達揮一揮手上那根香蕉，「這條香蕉看起來怎樣？英俊嗎？」

我瞇著眼凝視那條香蕉好一陣子，它渾身皮光亮滑，有熟得通透的黃澄色，我想了一會，對阿達說：「英俊啊！它看起來很想表達自己正是香蕉成熟時，想召喚人們來吃掉它。」

「我們可以當它的經理人，強迫它接拍香蕉廣告，為我們賺第一桶金哦！」阿達無聊的說。

「真是好提議。」我也無聊的回應。

「這就對啊！」阿達剝去了蕉皮，一口咬了半條，然後對我說：「我們這些廿多三十歲的男人，也正踏入人生的成熟期，我們也想女人走過來吃掉我們啊！」

我忍不住說：「據聞你三十四了。」

「你的數學科捧蛋了嗎？四捨五入啊！所以我也該歸入廿多三十歲之列。」

「哦。」我不想跟他為此事爭辯，我只關心香蕉與我之間的相互關係：「我才不想被吃掉。」

「才怪啦，你不知有多想被吃掉，這樣你就是被逼越軌了，既然是女方飛擒大咬，你只是愉快地被姦淫，你就不用多想負責任那種問題囉。」

「請問一下，可不可以不用『姦淫』那樣的字眼呢？」我聽得毛骨悚然。

「好吧，我改成『你只是愉快地被污辱，你就不用多想負責任那種問題囉。』」

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回應他甚麼話才好。

阿達把整條香蕉吃掉，「你知道何謂男人的大忌？就是要作出主動吃掉一個女人，那麼男人就會英雄感作祟，覺得自己該為那個女人負責了。」

我惘然地問：「說真的，我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被逼越軌的啊，為何我也覺得自己要對集集負責？」

「哎啊，那只表示你連情與慾也分割不開來啊！」阿達像瞪著一隻怪物般瞪著我。

「怎樣才算分開？」

「你覺得自己在感情上越了軌，抑或在身體上越了軌？」

「兩者有甚麼分別啊？」我不明白。

「你和扎扎也拿了對方的聯絡方法，你是希望再見到她的吧？」

「她叫集集。」我忽然想起集集的一切，便微笑點了點頭，「對的，我希望如此。」

「如果你趁著女友不在時跟另一個女人來個一夜情，你只是在身體上越軌而已，第二天大清早，你便會歸心似箭，更加疼愛女友。」阿達向我搖搖頭，「但你可沒那麼簡單啊，你不停想跟女友以外的另一個女人來很多個一夜情，表示你的心也越軌了。」

「如果你說的話成立，我就是在感情上和身體上也同時越軌了嗎？」我終於明白過來，這正是我現時的狀況。

「那麼，你更像這條香蕉的現時狀態。」他拉起那根蕉皮，一鬆手它又軟趴趴的垂了下去，「你就像把蕉皮拋棄在大街上，然後你自己又踩上去。」

「不要再說香蕉了，告訴我結論吧。」我愈來愈困頓。

「你想我說粗俗的，抑或文雅的版本？」

「你好歹也是文化人，說文雅的吧。」

「你今次觸礁了。」

我嘆口氣問：「粗俗的那句呢？」

「你今次吃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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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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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越軌以後的男人（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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