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之水 - 混亂

我記得我的名字是洛伊。

除此之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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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時，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手指一動，能感覺到床單粗糙的觸感和太陽灑在臉上的暖意，但腦袋卻像空了一塊，那種空白不是單純的記不得，而是連「我該記得什麼」這件事都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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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說她叫希婭，是她救了我，把我帶回家，她說這裡是鎮子外的小屋，離市集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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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輕輕點頭，她問我從哪裡來，我搖頭，她問我家人在哪，我還是搖頭，而我的喉嚨像卡了沙子，一說話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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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她有著雪白的頭髮和水藍色的眼睛，她不像會說謊的人，至少我想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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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了下來，每天早上，我會和她一起去打水、煮飯，她會對我笑，講鎮上的趣事給我聽，我不太會說話，但我喜歡聽她說，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能感到安心，也彷彿開始聽見心中某個沉睡已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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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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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完全亮透，窗外只透進些許微藍的晨光，屋裡靜悄悄的，只有爐火偶爾發出「劈啪」聲，希婭緩緩地推開房門，手中提著個小菜籃，臉上掛著神秘又溫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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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出發吧」她輕聲說，語氣溫柔卻帶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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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雖然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但她的眼神像是指引方向的光，讓我不自覺地想跟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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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們準備跨出門時，一道低沉卻不失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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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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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同回頭，看到希婭的父親站在門口，他穿著粗布衣，身形高大，雙臂交叉在胸前，一臉嚴肅，但他的眼神透露了一絲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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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跟你們說點事」他慢慢走近，看著我說：

「我昨晚想了一整晚，總覺得你……可能是從森林對面的村子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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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對面？」希婭歪了歪頭

「那裡不是很遠嗎？」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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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語氣沈重：「是的，非常遠，要穿越整片森林，裡頭不只有野獸，還有濃霧，常人根本無法通行……但我曾聽過旅人提過，那邊的村子裡住著一個男人，能變成野獸；還有一個女人，是會用魔法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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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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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野獸的男人

會魔法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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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詞以壓倒性的熟悉與恐懼感，喚醒我的記憶深處，我的心，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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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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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我叫……洛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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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真正說出自己的名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那個名字如此簡單、平凡，卻在我的腦海中顯得無比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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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記得這個名字……」我望著他，眼神茫然「但剛才您說的那些，讓我覺得……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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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像是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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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希婭說要帶我去鎮上走走，她說可以買一些出發所需的物資，也讓我看看外面的世界，說不定能喚起更多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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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雖然心裡不安，但還是跟著她一起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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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比我想像的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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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路上人來人往，空氣中彌漫著烤麵包與香料的味道，攤販熱情地招呼路人，孩子們在巷口奔跑，笑聲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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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很快就察覺到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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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聲音開始變得刺耳，每個人的臉都像戴上了詭異的面具……那些像嘲諷般的笑容…有的笑得太大，有的皺著眉頭盯著我，有的靠得太近、太快、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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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心跳越來越快，視線開始在空中無目的地游移。地板、天花板、水瓶、桌上的花草……每一樣東西都被眼睛迅速掃過，畫面不停切換，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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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越來越劇烈，一下一下

「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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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奏混亂又急促，那聲音不只是胸口，而是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從胸腔到指尖，從腹部到雙腿，每一下劇烈到讓身體隱隱震動起來，讓我幾乎無法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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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開始冒冷汗，手指顫抖，手心濕得像剛洗過的手一樣

呼吸急促，雙腿一軟，我跪倒在地，一隻手緊緊抓著頭髮，另一隻手則捂著胸口，試圖壓制那瘋狂跳動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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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很多人……好可怕……」我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尖銳，那些詭異的笑容與笑聲，把我的腦袋塞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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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捂住耳朵，想阻擋那些聲音，但那只讓心跳聲變得更刺耳。我的眼角泛著淚，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一樣說不出話，只能無聲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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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婭驚慌失措，立刻蹲下身安撫我：「洛伊！你怎麼了！我們回去好嗎？別怕，我在這裡……我帶你去沒人的地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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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像微光穿透濃霧，在我心底某處緊緊地拉住我。她的手，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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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迅速離開人群，躲進一條安靜的小巷。我仍然無法平靜，冷汗濕透了全身，衣服貼在皮膚上。心臟還在瘋狂跳動，但至少，我能聽見希婭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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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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