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筆下的作者 - 2-1--聲音

00.

是聲音--充斥著雙耳，黑色的線條在腦海中浮現，再隨著指尖移轉到白色的螢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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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急促的機械按鍵聲，意識逐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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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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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課堂上的第三次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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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有什麼人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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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腦似乎異於常人，總是充斥著各式各樣的聲音。男女老少，有些內容熟悉，更多又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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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常能分辨出我聽到的聲音是來自外界還是大腦，但有時這個功能就會失靈，比如現在。明明是個完全陌生的聲音，絕無可能在眾人安坐，甚至還在小考的數學課上出現。腦中仍存著其他嘈雜聲，但這道聲音卻莫名有種聲音主人真實存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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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考試期間東張西望不可取，但小考不計分，就沒人管。再加上教室後頭掛了時鐘，大家本來就常常回頭看時間，我的行為就沒有顯得太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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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人在嗎？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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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真實，但我一再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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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幻想，這是幻想。別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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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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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考卷最後只寫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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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有時，當我閉上眼，通常是晚上剛上床睡覺時，眼前會出現一片純白，沒有光線，沒有陰影。低下頭，我能看見自己伸出的手，略淺的小麥色，在這白得虛假的景象中宛若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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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白大概沒有盡頭，但遠方似乎有些黑色小點。我曾試圖走近，看到的是一群人影。或許我平常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這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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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趴下，閉上眼，面前是一片白，黑點在遠處聚集。熟悉的嘈雜聲撲面而來，但我並沒有在其中聽見先前的呼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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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浪費太久時間，還有作業要寫。告誡了自己幾句，我在這片空白中晃了晃就打算離開，卻又聽到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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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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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色和方才的呼喊聲重疊。好奇怪，明明人群就在前面，我卻聽到後方傳來人聲。是平凡的女聲，卻在這一次次的呼喊下硬是帶了幾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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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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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觸感是如此真實，肩膀向下沉了沉，冰冷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上衣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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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他為什麼會碰到我？為什麼會傳來碰觸的實感？這片純白難道不只是我的幻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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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因過於驚慌睜開了眼。視線所及又充滿了色彩，身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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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做了惡夢一般，我劫後餘生似的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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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再次閉上眼，視野卻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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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好晚了。我躺上床，閉上雙眼，看見了一片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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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暗罵了聲。當閉上眼時看見白色通常代表大概還得有半小時左右才能睡著。但我現在很累，已經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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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聲在純白的空間中會更加清晰，我試圖走遠，聲音卻一點都沒有變小。最終自暴自棄的在一處屈著膝坐下，雙手摀住耳朵，音量仍然維持原樣。緊緊閉上眼，但不管眼皮閉得再怎麼緊，面前的黑點仍沒有哪怕一點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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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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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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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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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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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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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辦法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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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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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又閉上，我仍存於那片純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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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看著面前的枕頭，突然有種想把它摔到地上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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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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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點。現在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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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昨天他答應我的事情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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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校門口的人好像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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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小說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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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音樂好像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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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還在響著不相干的聲音，部分來自白天時內心所想與聽到的話，但更多是不知從何而來的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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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還好嗎？」被困意驅使著閉上眼，隨著白色再次顯現在眼前，我又聽到了那個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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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課好像發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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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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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都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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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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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我看見了聲音主人，一個和看起來我年齡相仿的女孩。頭髮是少見的紅色，筆直的髮絲高高束起，看起來很有精神。眼睛則是比頭髮再亮了點的血紅......這麼說有點奇怪，可能用艷紅形容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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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血紅、不，艷紅的雙眸此刻正直直盯著我看，明亮的眼神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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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我倆意外的同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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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不怎麼想直接向這個用聲音騷擾我半天，甚至真正意義上才剛見面幾秒的人上報名字，而她則是沉思一會，蹦出的答案卻讓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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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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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之後還會再看到你的吧？那我到時候該怎麼稱呼你？」我不死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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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幫我取個名字吧。」她說道，蹲下身和我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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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我將頭埋進膝間想了想，最後憑著直覺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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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叫凱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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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莉？」她摸著下巴抬起頭，艷紅的眼珠轉了一圈。「好啊，那我就叫凱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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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了一個，不帶任何雜質的，善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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