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江家的別墅沉入寂靜。整棟建築被夜色與霧氣包圍,只在後方一處庭院,燈光溫柔亮著——那是連著主臥的溫泉池,熱氣騰騰,氤氳瀰漫。
許冬月單手撩開薄薄的絲質睡袍,赤足踏入泉邊,月光斜落在她肩頭,像是在替她描線。她動作緩慢而優雅,沒有人看,但她從來不會對自己隨便。
細膩肌膚在蒸氣中泛著淡淡的濕光。她坐入泉中,水緩緩包覆全身,那一瞬間,彷彿全世界都靜止了。
溫熱的泉水淹到鎖骨,她輕吐一口氣,胸口緩慢起伏。黑髮濕潤地貼在她雪白的背上,有幾縷順著肩滑入水中,柔軟又誘人。
膝蓋微微露出水面,水珠沿著滑嫩的腿面滑落,勾勒出不帶絲毫贅肉的優雅線條。她倚靠在池邊,肩膀自然地沉進水裡,露出的部分只剩頸側、鎖骨和一小截脊骨尾端——看似安靜,卻處處撩人。
許冬月將頭稍稍後仰,閉上眼,眉心微蹙,像是在思索什麼,又像是刻意不去想。她的唇微微泛紅,被熱氣烘得潤澤,一抿一啜之間,像是還殘留著某種甜味。
「……真是安靜。」她輕聲說,聲音低啞、懶散,卻不自覺地撩人。
這樣的她,和白日裡那個冷酷、目光銳利的許冬月截然不同。此刻,她就像一朵盛開在深夜的花,只有在無人知曉的時候,才肯示人以柔軟與慵懶。
水波微蕩,偶爾輕拍她裸露的肌膚,像是偷偷親吻那不容侵犯的月色仙子。
若此刻有人看見,只怕會把這一幕當成幻覺。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eHc6mySQ
而她,仍靜靜泡著,不知下一秒,是否會再次變得冰冷如霜。
泉池四周是石材圍砌的矮牆,牆外是大片靜謐的樹影,夜風輕拂過林葉,沙沙聲猶如低語。許冬月慢慢睜開眼,視線不經意地落向遠方,繞過霧氣騰騰的池面,落在那扇敞開的落地窗外。
天空澄澈如洗,繁星撒滿夜空,像有人不小心打翻了整碗銀沙。一輪細月高懸,光線柔和,灑落在庭院的石板上,映出一道道若隱若現的銀白光痕。
她的目光被吸引,身體微微前傾,濕潤的髮絲順著鎖骨滑落,肩膀因動作而露出更多,卻絲毫不顯得矯揉造作。她像一隻潛伏的白狐,在靜謐夜色中藏住爪牙,只留一抹惑人的輪廓。
「……好久沒看到這樣的星空了。」
她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像一絲風。從魔界回來後,她的日子總是太混亂、太急促,仿佛連仰望天空的時間都變得奢侈。如今泡在這溫熱池水中,才突然發現,自己竟這樣渴望寧靜。
星光倒映在水面,閃爍著斑斕碎光,仿佛那整片宇宙正隨著泉水搖晃,漾進她的世界裡。
她伸出一隻手,懶懶地在水面劃過,水波蕩漾,月光和星影像被她輕輕撫開。她盯著自己指尖,掌心柔白,骨節纖細,那手曾緊握過靈劍、也撕裂過妖魔,如今卻只是泡在水中,無聲沉靜。
許冬月突然笑了笑,眼角沒什麼表情,但笑意像從身體深處浮起——不溫柔,也不快樂,只是一種釋懷。
星光下的她,依舊是那副清冷絕美的模樣。只是今晚,水溫稍熱、空氣稍柔,她終於卸下了所有表情,成為那個只屬於自己的許冬月。
溫泉的熱氣在空氣中緩緩蒸騰,薄霧氤氳間,星光透過大片落地窗傾灑而下,宛如銀色細雨灑落在水面。許冬月浸在水中,髮絲濕濕地垂在肩頭,身體像是也被這溫熱包裹得輕盈起來。四周靜謐,唯有水聲潺潺,如同低語。
她靠在泉池邊緣,雙膝微曲,肌膚泛著淺淺水光,整個人看起來柔軟又疏離,像是被星夜泡得透明起來。
可這份寧靜的氛圍,卻沒能讓她徹底放鬆。
她的視線落在自己修長的手指上——那些握劍的手、布咒的手、能準確找到人體弱點的手。她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也知道自己幾歲時就能在靈力測試中擊潰師兄師姊,可是……
她學這些技藝時,是什麼樣子?
她第一次握劍時,是興奮?畏懼?還是……麻木?
「……我那時候,是喜歡的嗎?」
她低聲自語,聲音被熱氣模糊吞沒。腦中彷彿出現一片模糊的白霧,遮住了某些重要的東西。
她記得她的冷靜,她的效率,她對任務的絕對服從。
但她卻記不得——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理所當然的?
她曾經抗拒過嗎?曾經哭過嗎?還是……那雙掌控她命運的手,從未給她選擇?
越想,越像是在撕開一塊封死的布料。
不是完全沒有縫隙。只是,有什麼在下意識地引導她,讓她不要深究。
「……太奇怪了。」
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並不是痛苦,而是冰冷的、理智的懷疑。
像是打開門之後發現屋子太乾淨,乾淨得不像有人住過。
她本該對自己的人生記憶無比清晰,卻在這一刻,產生了深沉的不信任。
她望向星空,夜色寧靜,銀河如霧。
那雙紅瞳在水氣與月光交錯中閃爍,彷彿照見了什麼,也彷彿什麼都看不見。
「如果這不是我選的……那又是誰為我決定的?
溫泉水從她的肌膚上滑落,沿著鎖骨、脊背、腿側蜿蜒成細線,彷彿戀戀不捨。許冬月緩緩起身,水聲淅瀝輕響,霧氣在她周身繚繞,像為她披上一層朦朧輕紗。
她的動作從容,毫無羞赧,就像脫離戰場後拆甲卸靈的兵者,只是在完成一件日常的清潔儀式。
濕潤的長髮垂至腰間,蒸氣讓她睫毛沾著幾點水珠,那雙紅瞳在半光半影間更顯幽深。她拿起一旁備好的白色浴袍披上,衣料貼合溫熱的肌膚,勾勒出少女修長挺拔的曲線,卻又因她的氣質而顯得無比禁慾與疏離。
回到房間時,暖黃燈光將她包裹得安靜柔和。屋中已備好熱茶與一盤小巧茶點。她瞥了眼銀色瓷盤中那幾塊透著粉潤光澤的點心——薄薄一層櫻花漬浸入荔枝糕中,花瓣仍完整如初,嵌在晶瑩剔透的外皮內,彷彿春日靜止在其中。
她取起一塊,細細咬下。
清香隨著齒間綻開,荔枝的甘甜中,帶著櫻花微鹹的餘韻,如同遙遠記憶裡的一絲少女情懷。
她輕聲念了個名字,像是為這糕賦予靈魂:
「花宴凝雪」。
「……是甜的,卻不膩。」
她喃喃道,眼神仍落在窗外星空。
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靜美,透明,但下方藏著不融的冰層。
她坐回軟墊上,雪白浴袍垂落至腳踝,指尖捏起溫熱瓷盞,輕抿了一口茶。
茶香淡雅,初入口是水梨的清甜,繼而透出微苦的茶韻與梅香——像是春雪初融,萬物甦醒前的一聲輕嘆。
茶香繞舌,她閉上眼,感覺那絲記憶再度從味覺深處浮起。
她分明記得,年幼時似曾練過某種劍法與身法,甚至連靈力的運轉方式都無師自通。可若真曾學過……為什麼腦海裡只剩斷片與模糊?
她低頭望向自己微顫的指尖。
這身體,好像早就被某種力量塑造過、修正過。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XYWH8yT1j
那些「遺忘的技藝」,真的只是年幼未記,還是……被人為抹去的?
許冬月睫毛微動,低聲道:
「這些年來……我,到底是誰塑造出來的?」
窗外星光如洗,皎月低垂。
許冬月將茶盞輕放回漆盤,閉起眼,指尖交疊於膝前,吐息緩慢平穩。
那聲音在心底悠悠響起——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SaafSchuQ
來自很久以前,甚至久到讓她懷疑那是否只是夢中虛構。
「別試圖回想。那不是妳該觸碰的東西……冬月,妳只要照我說的修煉就夠了。」
那是師父的聲音。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xEhtVULhS
清冷而權威,如霧般縈繞於回憶邊界,遙遠而模糊,卻始終令她心底泛起一層難以言喻的不安。
她深吸一口氣,盤膝坐穩,開始緩慢調動體內靈力。
靈力在經脈間流動,如涓涓細水,帶著冰冷又熟悉的觸感——
但轉瞬間,她忽然感到一絲細微的不協和。
丹田深處,似有另一股更深、更古老的力量潛藏。它不像是她平日修行所調動的那股黑紅靈力,而是帶著些許赤紅與金白交織的微光,在她內在的靈海中隱隱閃爍,如一尾沉睡中的火龍,在夢中輕輕翻身。
她指尖微顫,睫毛輕顫,沒有睜眼。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CNYBwZjmb
只是默默地將這一切收進心裡。
這不是第一次她在運氣時感受到那股異常——只是今天特別清晰。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WoHF0Muev
或許,是因為這座別墅,某種熟悉的氣息讓她的感知變得更敏銳。
許冬月深吸一口氣,將那股陌生感壓回靈海最深處,緩緩收功。
她睜開眼,紅瞳如冰雪初裂,寒光閃爍。
「……記憶有破綻,靈力有異動……」
她的唇微微抿起。這一次,她不再只是單純疑惑,而是第一次,對過往的「真相」產生了懷疑與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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