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佳人（古言Ｒ） - 第八十三章　藏觀內

　　施法當真是個極耗體力的事，澄流身上盡是冷汗，面具下是一副猙獰的表情，兩鬢的垂髮早被沾濕，汗珠正緩緩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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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已過了整整一個時辰那麼漫長，實際上，不過才剛一盞茶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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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晨練後來過偏殿一趟，那時見沐殖庭又要和趙清絃吵起來，便打算先繞到廚房用早飯，卻被告知時間尚早，飯菜還沒準備好，哀嚎一聲後懨懨地走回偏殿，就在半路遇到陳道長身邊的道童，得知事情危急，連忙加緊步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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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殿悄然無聲，殿內的人噤若寒蟬，生怕有什麼動靜再度刺激趙清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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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急促的腳步聲無疑是破壞了這表面的平靜，才踏入殿內，便覺一陣寒意湊近，縈繞頸側，那涼意比起說是殺氣，更似與趙清絃兩膚相觸的感覺，帶著藥香，有點熟悉——是他慣用的「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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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肌膚上的冷意並未持續多久，不過幾息就自沐攸寧身上離去，只留下酥麻的感覺。她撓了撓鎖骨的位置，走到澄流身側，對上趙清絃透澈的雙眸，頓時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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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怕是借題發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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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趙清絃是不想這麼快被瞧出端倪，這才刻意用了咒與澄流對衡，若他當真的失控，又豈是澄流能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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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虛虛鬆開訣，方才因擔憂來不及細想，可使訣半晌，發現趙清絃竟沒作絲毫掙扎，也都反應過來，大概是他知道了什麼，需尋個緣由發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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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配合地做完這場戲，饒是沐攸寧來到也不敢一下把訣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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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長怎麼如此生氣？」沐攸寧隨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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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半途已斂起術法，但於身無法力的人而言，強將內力轉化用以施術的消耗亦是極大，澄流一副狼狽相並非輕易能假裝出來，單是這點已多添了幾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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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徹底鬆了訣，殿內滲人的寒意猶在，正緩緩聚成一團冷風往某處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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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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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神色嚴肅，從他所立之處至暗室那人僅有短短二十四步，卻是他連日費心觀察方算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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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縱朔需耗去極大氣力，落點亦要精確無比，故難以施展在目不能及之處，趙清絃靠步距測出對方所在，同時將朔的範圍擴大，縱知曉此乃下策，他仍選擇孤注一擲，賭一個能夠制伏那人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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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屏息靜待，聽見殿內傳來幾聲男子的呻吟，似是痛苦至極、不得掙脫之狀，那吟聲又低又沉，散落在殿內似有若無，僅有零碎幾聲，未待眾人細想已全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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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目光半點沒移，直盯著沐攸寧右肘的方位，啞聲開口：「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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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壓抑著情緒，聲音聽起來比平常低沉，有點嚇人，然沐攸寧知曉他清明得很，並不在意，沒有任何閃躲的動作，順著他的視線望向身後，問澄流：「那處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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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耗了大量體力，面具下的唇瓣發白，微微顫著，氣弱道：「有……方才說、說過有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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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剛歇的吟聲又起，眾人紛紛往暗室的方向看去，陳道長被嚇得不輕，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問：「有人藏在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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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道童侍候他多年，為人機靈，想起趙清絃的話，跑去門旁依次敲響地磚，果不其然尋到塊空了一角的磚，掀開後便見約兩指粗的銅制鏈環，使勁往上扯，架子旁的牆身開始剝落，迴盪著厚重的拖拽聲，光亮的密室現於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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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見密室內跪著一個健碩的男子，扶著咽喉低伏在地面，不住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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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沐攸寧看他步伐不穩，扶住他一併走到男子面前，卻聽趙清絃開懷道：「劉大人，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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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心裡咯噔一下，他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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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鬆開趙清絃，極快地抓住那男子的頭髮，逼使他抬頭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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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少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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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少永神情兇狠，忽被道明真身，他再管不上休息，氣聚丹田，身一側就甩開了沐攸寧，同時運勁擒向趙清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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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物本無形，趙清絃卻能把一切都化作有形，化成利器，他驅使著無形的風步步趨近，居高臨下地看著袁少永，手指輕抬，那滲人的涼意就已牢牢裹住袁少永，隨法訣在他身上寸寸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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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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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少永瞪著眼，屢次敗在詭譎的術法之下，那樣的感覺使他害怕至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藏身地會被發現，可又被纏得緊，將近缺氧，憋紅著臉吐不出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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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仍是從容含笑，唯聲音清冷，質問道：「赫潛村的事，你是受了指示，抑或是自作主張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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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下意識地瞧向沐殖庭，混亂之下沒來得及顧上他，似是感到她的視線，沐殖庭回去一個淺笑，臉色並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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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已緩過來，正慢慢扶著椅子撐起身走前，除了趙清絃，在場的人俱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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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找來繩子把袁少永綑起，再又望著沐殖庭，趙清絃見狀收訣，在腦中極快地整理好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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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少永驟然鬆開束縛，血氣直奔腦後，眼前泛起一片白光，整個人就要失衡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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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一腳勾住他後脖把人又扯回來：「問你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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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道長和道童站在一側，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茫然，他潛心修道，不曾想這聲名顯赫的道觀竟是藏了秘密，求助似的眼神投到劉仲洋身上，但見他抱手而立，周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場，叫人敬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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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察覺到陳道長的目光，怕他不擅應付這等場面，劉仲洋開口道：「陳道長不若先回去休息，這邊處理好會遣人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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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童見陳道長真是嚇得不輕，也幫忙勸說，扶著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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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少永晃了幾下，沒想過自己會又裁在趙清絃手上，不甘地開口：「若什麼都要得批准，留我這位副教主還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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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似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道：「留你確實沒用，你那小腦瓜有能力策劃此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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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少永剛要開口，又被他打斷：「偏生你自命不凡，越俎代庖地行動，最後把你們教主的一手好牌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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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少永怔忪一瞬，問：「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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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搖著扇子道：「不妨問問沐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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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瞇了瞇眼，反問：「不知趙公子此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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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一臉悠然，回眸笑笑：「不得不說，把童子藏在道觀這法子不錯，當世尚道不尚佛，縱有人起疑也不敢大動干戈地把道觀徹查，借勢在背地建設密道與浮石塔相接，更是便利了私下的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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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留旁人插嘴的餘地，話接著話道：「想要讓事情有趣起來，還得先到赫潛村一趟，不知沐少俠可願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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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盯著袁少永好半晌，嚇得他汗毛倒豎，恨不得叫人一刀給他個痛快，低垂著頭，不敢與之對視，直到沐殖庭的聲音再又響起：「為何不可？」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QG1ZR2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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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藏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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