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91 糾纏
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小丁西裝革履挺拔身姿,伴隨在賴天享身側,一隊隊員呈放射狀圈圍著,墨南衣著輕便隱身在旁,主視線看著他們行經的動線,偶而瞭望四周觀望是否有異狀,耳窩間歇性傳來相互溝通聲響。
其實墨南即便是之前身為隊長時,也鮮少站在賴天享身邊顯眼的地方,他露面的機會不多,這是他的習性也是他的堅持。
他這個隊長一向走的是幕後規劃——要求隊員們撒退脫離比反擊來得優先,凡事做最壞的打算,畢竟他們的任務是保護,而不是去衝鋒殺敵,防範未然才是重點。
能看到小丁成長頂住隊長的職務,也算是最大安慰,眼見今天的任務順利無礙準備收隊,墨南卻依舊無法放下警戒,因為通常最大的危機,往往是在即將放鬆的那一刻開始的。
就在收隊後沒幾分鐘,墨南聽到布防最遠處的弟兄傳來的報告,之前還在執勤的時候,聽到有路過的海巡部的人,談論起把人打傷之類的事,不知道這些話,有沒有危險的成分存在產生,由於是正在執勤務當中,所以也不好說些太次要的話,不知道這個信息有沒有防護上參考的價值。
墨南聽取隊員的說明,立即要求他留在原地,由墨南過去跟他會合。
此時墨南的心速加快,總有股說不上來煩躁湧現,之前集中力專注於勤務當中,如今收隊後,聽到這則信息,才察覺工作時,不是因為腎上腺素上升的關係,才導致他異乎以往持續性的心跳加速。
抵達現場與隊員會合,沿著他聽到海巡部的人經過的路線走,找到他們巡邏崗位上去,並由隊員指出是哪些人,然後墨南就放隊員歸隊回去休息。
墨南只交待隊員回去後,把事情經過告訴丁千里,如果在他離開時,發生緊急的事可以再和聯絡他。
海巡部的人很訝異看著墨南的突然出現,身為曾經是賴家的紅人,他們對墨南這人,即使不曾真正打過照面,也是略知一二有所耳聞,但沒交集,並不代表會不熟。
以墨南軍旅出身的經歷,兵痞子氣息濃厚,在任何魚龍混雜當中,總是能在如魚得水,混得到推杯換盞稱兄道弟的地步。
而其中一名海巡部的人,又曾經與墨南的父親墨世居相識,以墨世居和他的小助手平日為人親切和善,相處之間不只是點頭之交而已,所以和墨南見面三分情之下,不能說馬上推心置腹,也能到達實話實說的程度。
但在被下令禁止言談討論,明面上彼此也聽到有說什麼,但從墨南跟海巡部的弟兄們聊起工作上的甘苦談引導之下,他就以極其技巧方式代入,把墨世居小助手受傷的事暗示給墨南知曉。
而即將退職卸任的墨南,在已經沒有高高在上的職位的拘束下,更能引發大伙弟兄們,對墨南一視同仁以平常心看待,彼此插科打諢,氣氛頓時輕鬆自在了起來,大伙已將他視為自家兄弟看待無話不談,於是彼此推推搡搡之際,將墨南起哄一同跟隨著海巡部的人巡防起來。
與墨世居有過交集的海巡員,帶領著墨南走到事發當場,原本想開口告訴他些什麼,墨南卻搖搖頭阻止他,讓他不必說什麼,以免出事時,反倒為對方製造出不必要的麻煩。
從剛剛大伙聊天談笑間,其實他已經很夠仗義,以隱晦方式說了不少,而墨南也認出,他曾是在墨世居獨自診療賴虜戈住處,經常出現的防衛巡邏員。
海巡員刻意走在小助手被帶走方向前進,墨南從現場殘留足跡發現,除了蔡麒麟的人外,另外還有一些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雜沓腳印,在確定不是海巡部的人,也不是蔡麒麟方的人後,墨南沉吟半晌拍下足跡,以供之後參考查看。
與海巡部的人分開後,墨南跟隨蔡麒麟留下足跡走,但由於太接近海岸線,受潮水沖刷下斷了線索,折返回到最先發現足跡的地點,與小丁通話,了解隊上的現況,表明有些事情他必須親自去察看,可能會消失一段時間不會聯絡,除非丁千里無法自己解決才聯絡墨南,如果到明天他還沒回去,可以找海巡部的人詢問。
丁千里已經從隊員的回報得到大致的狀況,只問需不需支援,墨南回答目前問題不大,隊上此刻也不宜分派人手出來,他可不想把一隊私有化。
但丁千里卻明白,墨南把事情簡單化,否則不會交待說要是他沒有回來的事,事情棘不棘手從這點就能聽得出來。
丁千里正準備要求墨南把他現在位置告訴他時,正面迎來蔡麒麟囂張大叫:「丁大隊長今天夠拉風——沒有墨南在,是不是有種出人頭地的感覺,快把他叫過來,賴夫人要他立刻去見他,快去——」
蔡麒麟喳喳呼呼大聲命令丁千里的聲音,墨南已經從另一頭聽到,看來這回沒法繼續追蹤下去。
在與丁千里通話之際,他已循著未知的腳印一路追蹤,眼前墨南看到一座未列入清水島地圖的建築物,那崁入岩洞隱密的建築物,很有可能存在著有吳痕的下落。
雖然小丁已切斷通訊,想幫忙他拖延時間,但這回是蔡家難纏大BOSS——蔡美謠的召喚,蔡麒麟在她哪裡,吳痕的危險降低一半以上,暫時可以先擱置下來。
但墨南對這座神秘的建築物,實在放心不下,左右為難望向依岩壁而建的房子,最後決定拿出微型監控器,攀爬上岩壁安置,固定調整好方位,此時空氣中飄散出食物的香氣,心想至少這裡還有絲人間煙火氣,讓人安心不少,他一個鷂子翻身騰躍而下,再次凝望屋子一眼,才匆促轉身離去。
蔡美謠從沒一幀一幅定格細看觀察過墨南,但這次細看,卻看出了麻煩來了。
在三催四請才姍姍來遲的墨南,被通報推開大門踏入的那一刻起,蔡美謠被他那高䠷挺拔的身姿,邁開那雙不輸給吳解的大長腿,踩踏著慢騰騰卻又不失穩健的步伐,一雙瞳眸看人時,慵懶中帶著幾分桀驁不馴,有種令人又愛又恨捉摸不定的感覺,他這立即影像映入蔡美謠眼簾,顛覆更新過往她對墨南僵化的印象。
蔡美謠終於有點了解認同女兒的眼光在哪裡了,漂亮的臉蛋千姿百態,但是卻也有異中求同的神采脫穎而出,墨南的出色在於他不是主流派的帥勁,而是像老酒般醇厚濃烈,該說他是行走中的荷爾蒙吧。
墨南的臉型基本上也並未醜陋到不堪入目,反而是那雙出彩的眼眸,勾魂攝魄帶著獨特的魅力,讓身旁的人不知不覺臣服在他腳下,所以從他在領兵帶隊,下屬對他的擁戴可見一斑。
他像塊璞玉初看時不起眼,等到他越接近時,才能真正窺見他真實的魅力,就像蔡美謠此刻的心情一樣,多年的成見竟然被這推門而入的影像,翻轉她之前的看法。
對於這種強烈心理反應,蔡美謠開始產生警覺和疑慮,近期對異性產生過於頻繁的感應,是否起因於清水島那些回春實驗注射,這影響她整個人的情緒和觀感,似乎對男性荷爾蒙特別敏銳,吳解不用說,她原本就對這他印象極好,甚至可以說是好感,哪個女人不會為美好的皮相所迷惑呢?
可是以往視之為仇寇,長相平平無奇的墨南,怎麼今日竟能令她小鹿亂撞春心蕩漾起來,這是否意謂著回春的前兆。
可是又回想到對枕邊人卻只有憎厭,相看兩相厭的心態,也對——老男人愛嫩妹,難不成資深的大齡女人,就不能垂涎小鮮肉,年下戀追求的是肉體不是婚姻,而婚姻只是框架的擺設,性需求才是實體運動,有益身心靈健康。
對於賴美謠不同於往日熾烈的目光,墨南敏銳知覺有異,輕皺眉頭又迅速鬆開,唇角不自覺閃過一絲冷笑,俯視著蔡美謠的神情逐漸變淡變冷。
「坐下談——」蔡美謠輕柔嬌媚的肢體語言,但在口吻上依舊淡漠高冷。
「等下還需到賴先生哪裡回報——」
「少拿他來壓我,你才進來沒幾分鐘,就用這種話來堵人,我可不是你隨便可以敷衍塞責的人——」蔡美謠挑眉強勢回嗆,權威式的眼神逼視著墨南。
墨南暗道一聲:「終於恢復原狀。」應付蔡美謠高壓姿態比較能駕輕就熟,反而是初進屋時,那陌生帶著異色目光令墨南渾身不舒服。
話都說到這個點上了,他也只能順應蔡美謠的意思,面對面坐下,只希望小丁能明白他現在的處境,該是兩人測試彼此應有默契的時候,懂得去搬救兵才是他進階成長的另一步。
蔡美謠今日為迎接家族長輩,穿著端莊卻暗藏嫵性感密碼,曼妙身姿包裹在華麗衣物裡頭,微露出白膩膩的雙半球,勾勒出壁壘分明瓷器般的冷白光,令人有種呼之欲出的彈跳感。
深色服飾加上雪白肌膚,整體凸顯得淋漓盡致,這該是餓了幾餐,才能塞得進去塑形空間,完美達到預期的視覺效果。
看她舉止優雅端起瓷杯,嘴角含笑輕啜淺酌,然後才緩緩放下,抬眸間望向墨南拘謹坐直的寬闊身軀,下巴抬起朝他揚了一揚,示意墨南飲用。
墨南傾身向前大手伸出,實在用不慣如此細緻小巧杯子,盯著杯中的茶湯紅豔透亮,帶著濃郁的果香和花香,即知此茶是上回北州相贈的禮品之一。
「你感受到茶的溫度,就知道你讓我等候的時間有多久,為什麼比一隊其他的人還慢歸隊,說說你的理由——」
墨南知道什麼是該說,什麼又是要點到為止,很多事經不起對方詳查,那就得老實說出來,免得自找麻煩也引來對方更大的猜忌。
他說起為隊員發現的問題,實地走一趟,正好遇見海巡部的人,再到附近的海岸線勘察一番,以至於延誤回來的時間。
正當蔡美謠想更加深入了解細節,詢問他到底具體發現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傳來細碎模糊的交談聲音,不久,大門被人推開,一道婀娜身影闖了進來。
賴媞媛不經通報就急沖沖闖入,而她尾隨在後的丁千里,快速超前擋在她前方阻止她繼續前進,「大小姐——夫人還沒有允許——我們快點離開——」
「你——讓開!」
賴媞媛伸手想把人撥開,奈何對方就是不動如山,只能左右移動閃避他,豈知她不論向左或向右,丁千里都能提前0.1秒算準方向,擋在她面前,這樣兩人忽左忽右,像在跳雙人舞,看得蔡美謠好生厭煩。
蔡美謠高分貝的斥責,「你們倆鬧夠了嗎?丁千里你已經升格為隊長了,處理事情還如此不知輕重,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當什麼隊長,都給我滾出去——」
「是!」丁千里準備強行將人押走,還未碰到賴媞媛的手臂,就被她杏眼圓睜給瞪回去,「你敢碰我試試看——」
立即丁千里伸出的雙手滯留在半空中,不知該如何處置,墨南起身越過他,擋在賴媞媛面前。
賴媞媛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態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放軟了姿態,口氣輕柔低聲說著:「媽——是我一定要進來,妳借給丁隊長一百個膽,他也不敢對我動粗,畢竟他現在可是我的貼身護衛,而且我的身體處在非常時期,不是嗎?妳就讓墨南跟我走,我立刻還給妳耳根清淨,好不好?」
賴媞媛也不管蔡美謠會發多大的火,拉著墨南手就死推活拉,就想把人給帶走,墨南只得無奈地說:「我跟夫人還有事情還沒談完,妳和丁隊長在外面等——」
「我不管,我也要在裡面待著等你,你們有什麼話繼續說,我會乖乖在旁邊聽不說話,而且你們談什麼事,是我不能聽的嗎?」賴媞媛看著墨南不願跟她走,又深怕他是因為要躲開她才採取的對策,現在的賴媞媛以不變應萬變,用緊迫盯人方式,今天說什麼也要把墨南給牢牢看住。
蔡美謠看著女兒執拗拉著墨南的手不放,並肩緊貼在他身旁,然後又自作主張拉他坐下,安排丁千里站在他倆的背後,擺好架勢端坐在蔡美謠面前,大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意味。
被女兒賴媞媛這一鬧,看來今天是沒法子問到真正的答案,她肯點頭答應與吳解的婚事,唯一的條件是——生完孩子,以後不得約束她與墨南之間的事。
眼前的事,暫且不去管她,以免傷到她的身體和肚子裡的孩子,等之後情況穩定下來,甚至孩子生下來之後,隨便她想幹嘛就幹嘛,只要她能搞定墨南,重點是這麼多年來,兩人也不曾冒出一星半點的火花,純粹是賴媞媛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蔡美謠最終還是決定放人,只稍稍問起墨南最終有沒有查清楚問題所在,過兩天就要舉辦宴會,一定要確保宴會在場所有人的安全問題,做到滴水不漏。
「先前蔡氏家族的人,在房間內發生受傷事件,你們好好去檢討防護措施的漏洞在哪裡,做為顧問的你,不能只是動動嘴皮子,在旁邊指導而已,不負起責任要你幹嘛,別以為已經不當隊長,就不用負責,丁隊長的過失,也同樣是你的失責,先跟丁隊長討論之後的事,該如何去補救……」
蔡美謠針對墨南不斷指責炮轟,讓丁千里為他抱不平,蔡家大佬的事,負責管轄的區域不歸一隊管,明明就是蔡家自己圈圍起來,保安維護的工作,全歸蔡滿江父子掌控,憑什麼出了事就要賴給一隊,這太不合理了,丁千里一反常態,為一隊的委屈和困難大聲辯駁。
丁千里完全不顧墨南在旁暗示性的拉扯,當面高聲反駁蔡美謠,挑破那一層窗戶紙,結果當然是適得其反,因為蔡美謠要的就是他們的辯駁。
「既然知道不歸你們管,為什麼橫插一腳介入調查,跑到別人的地盤管起別人的事,你們一隊既然什麼都想管,不承擔起責任,難不成半途撂下擔子不管,又要丟回給別人去收拾爛攤子不成?」蔡美謠的強詞奪理,擺明就要一隊難堪,收拾丁千里,治一治墨南用人不當的罪。
蔡滿江父子屢屢折在墨南一隊的手裡,這也是很令蔡美謠面子上掛不住,雖然蔡麒麟有點廢,但也輪不到一隊的人去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這種利用蔡家資源訓練出來的賴家近衛隊,竟然還敢囂張到管起蔡家的事,現在已經敢當面理直氣壯駁了蔡美謠的顏面,那以後是不是連她的命令,都可以不去執行。
賴媞媛看到雙方,劍箭拔弩張正面交鋒,屋內充滿著火藥味十足的場面,再這樣下去,惹惱母親蔡美謠,那只會讓她更難保全兩人全身而退地離開此處。
平日丁千里當慣夾心人,今天竟然為幫替墨南仗義執言,替一隊發聲抱不平,他這是多不想當隊長,先來個撂擔子做事先預告,雖是如此,但還是被他給暖上一回。
「夫人,丁隊長其實並不是有意介入,只因為事發突然,一時沒考慮太多,只是站在清水島整體的安全做考量,誤入其他人管轄的範圍,我會親自帶著他給蔡滿江先生道歉,一隊不敢也不會再越界調查,全憑夫人處置。」墨南低聲下氣,腰桿柔軟彎曲前傾鞠躬來等候發落。
丁千里見狀,也一起同墨南起身,低下頭彎腰鞠躬,賴媞媛緩下一口氣,十分心疼墨南低聲下氣為丁千里緩頰求情。
「媽——我現在馬上帶著墨南他們,一同去向堂舅道歉,妳就不要再罵他們了,好嗎?」賴媞媛跑到蔡美謠身邊,拉著她的手臂半撒嬌說著。
蔡美謠卻很清楚女兒的小心思,她這是趁著求情的機會,順便把墨南從她身旁給帶走,望向眼前站立的兩名挺拔身姿,依舊垂首彎腰沒有抬起頭,她從不知桀驁不馴的墨南,其實也頗懂得識時務知進退,罷了,對方已經給足了面子,也為蔡滿江父子攢足了體面,剩下就稱了女兒的心意——放人。
賴媞媛歡天喜地帶著兩人到處找蔡滿江父子,最終只找到蔡滿江,而他見到堂表姪女和墨南以及丁千里三人前來,一臉燦笑迎人,卻想不到對方竟然是為了陪罪而來。
想到之前一連串的憋屈受挫,正好可以好好地抒發心頭的恨意,卻看到賴媞媛站在兩人身側,身為長輩的身分擺在眼前,只能展現出大度寬容的態度,說出不在意饒恕的客套話。
豈知墨南卻十分真情實意,要求也向蔡麒麟當面認罪道歉,看得蔡滿江心裡毛毛地,有點猜不透他真正的意圖,只能笑笑回答會派人去找,找到再告知他們。
誰料墨南卻不依不饒,執意要求跟著蔡滿江的人一同前往找尋,因為他親口允諾賴夫人,必須當面致歉以表達誠意。
墨南異於常態的表現,更令蔡滿江狐疑看著他連忙推拖,想著之前態度如此強硬,現在卻又如此卑微,老狐狸的滿爺篤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說什麼也不輕易透露出蔡麒麟的行蹤和通訊方式。
於是蔡滿江免除墨南三人向蔡麒麟的道歉請求,結束這趟卑躬屈膝和解之行,圓滿達成蔡美謠交待的任務,在返身折回的來時路,賴媞媛和丁千里兩人不斷稱讚墨南的機智,用這招把蔡滿江逼到自動解除道歉儀式,省掉被蔡麒麟羞辱折磨的下場。
墨南對兩人的溢美之言充耳不聞一笑置之,內心卻是有苦說不出,因為他是真的想要知道蔡麒麟現在的行蹤,只可惜事與願違,反而引起蔡滿江的猜忌與防備,認定墨南留有後手,對蔡麒麟存有非分的手段,通常心思複雜之輩,常會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要不是過於擔心吳痕的安危,他實在不會以如此操之過急的方式來處理,不用蔡滿江提供的信息,他也能查出她所在位置,只不過在於快或慢之間的問題,因為墨南擔心害怕的是吳痕沒有等待的本錢,他相信蔡麒麟的本事,他應付得來,所謂欲速則不達,就是他現在的心情。
賴媞媛見大勢底定,反正又不是墨南不願意低頭陪罪,而是蔡滿江自個兒不願讓墨南去會會他兒子,蔡美謠下達命令算是已經完成,接下來墨南的時間就歸她了,使個眼色,給反應遲鈍的丁千里看,見他依舊巋然不動地卡在兩人之間,於是偷偷掐他一把。
丁千里扭頭委屈巴巴望向墨南,對賴大小姐敢怒不敢言,連呼疼的聲音也一併吞入腹中,哀怨左看看右瞧瞧,考慮到底要不要做到捨命陪君子,然後殺身生仁的地步。
賴大小姐都做到如此盡善盡美的維護,隊長也應該給人家一個交待才對,才不枉費他技巧性洩漏隊長的行蹤,火速引來她救場式的現身。
墨南早就看到身旁兩人眉來眼去的小動作,小丁為他做得夠多夠好,該是功成身退的時候。
「丁隊長,你可以放心回去休息,剩下的事,就留給我自個兒處理好了,辛苦你了——」
「好的,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自己可要小心為上,禍水東引的橋段我也只能幫到這裡,別太為難人家,好歹她也是冒著違背親人的意指而來的——」
賴媞媛對丁千里前段的話有點聽不太明白,但後面說得卻是赤裸裸的大白話,意思要墨南對她好一點,這讓賴媞媛對丁千里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爬,從沒發現小丁是如此體貼可愛的人。
多餘的第三者一離開,賴媞媛興高采烈地親暱勾住墨南的手臂,墨南原想脫勾,但又想起小丁臨走的話,這過河拆橋的舉止,不能做得太過明顯,該如何規勸從小依賴他的賴媞媛。
在即離去的前夕,看到她跟吳解被父母利用,當成籌碼般送做堆,在利益交換下,她毫無防備被設計當成犧牲品,以後墨南離開賴家,小丁也會隨他腳步遠離,留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未知的風暴,不禁令他無限唏噓。
「南哥哥……我跟你一起離開賴家——」
賴媞媛驚人之語一出,墨南心裡咯噔一下,腦海開始雜亂無章地運轉,父親和吳痕的事還未解決,之前小丁要跟他離開,現在連賴媞媛也說出同樣的話,這是怎麼了?墨南從不知道自己人緣如此地好,怎麼一個接著一個都想要跟他走,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不是現在,等……你能不能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無論你到哪裡,我父母都不會再找你麻煩……」
「小媛,我不怕賴先生或夫人找我麻煩,就怕他找我身邊的人的麻煩,妳不想待在家裡跟我走,也沒問題,只是跟我離開……但……只是離開,沒有其他的更深層的關係——」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像以前一樣陪在我身邊。」
「可是……要是我跟別的人結了婚,不會陪在妳身邊——」
「你是因為我跟吳解有婚約,所以你才要找別的女人結婚——」
「不是……而是基本上,我沒有想過要和你結婚這個念頭,不論以前或現在,唉……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qdabqbZUo
我們換個方式說如果有一個妳不是很喜歡人……」
「你的意思……你很討厭我……」
「不是……我對妳的感情,比較接近妹妹與普通朋友……」
「男人接近女人時,總愛用妹妹來稱呼,而那一對情侶不是從普通朋友開始——」
「但在還沒有真正愛上時,這人卻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妳面前,妳會因此喜歡上他?還是變得更討厭他?愛跟不愛,其實都是很主觀的想法,純粹是個人喜好和時機上的問題。以妳的外在條件和家世背景,會有大把的機會可以接觸和選擇更好更合適的人,為何要讓自己人變成別人害怕而躲避妳的人,我一直避而不談,甚至直接說妳不是我想攜手同行的人,就是怕你越陷越深,把自己停留在自我想像空間當中……」
「說來說去不就是你變了心,愛上別人,那個人是吳痕,對吧——」賴媞媛嚶嚶哭訴著。
「——妳還是搞錯方向,聽不懂我想表達的意思——」
對於這種感情糾葛,墨南說到最後都感覺心好累,兩人訴求的方向背道而馳,以前他以乾淨俐落用不留餘地的方式拒絕,就是希望賴媞媛別把自己的愛,一股腦兒放在他身上,也不去管對方願不願意接受,這種方式沒有辦法,切斷打破她曖昧不明的想法。
如今聽到小丁的建議,改用心靈雞湯方式,想用宛轉理性分析方式,卻反而適得其反,自己攪亂自己的局,搞到口齒便給的墨南變得啞口無言,是否是因為傷害到她的自尊,反而造就她愛而不得的稀缺心態。
無奈面對賴媞媛梨花帶淚的模樣,要是皮子休在的話準會選擇全面投降,吳解可能冷眼旁觀,小丁只會低下頭乖乖等著她哭完,那墨南該做何種反應,向前安慰形同接納賴媞媛,狠心拋下她直接轉身離去,又做不到。
他只要出現一點一滴的憐惜,就是給對方執著前進的動力,也為自己製造出無止境的麻煩,天啊!誰來教教他該怎麼辦——
墨南再也看不下去,因為賴媞媛一邊抹淚,嘴裡還不斷編派他的不是,在束手無策之餘,只好用眼神來逃離現場,當飄忽的眼睛向四周張望時,赫然發現——在潛意識中,他竟然把賴媞媛帶往吳痕被捉走的海岸線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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