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移動到自己的床上。外頭很安靜,估計是深夜。
好久沒有遭受過靈魂衝擊了……但我完全沒有懷念的感覺,只有滿滿的煩躁與無奈。
好啦,這次我到底昏睡了多久呢……我拿起手機要看一下現在到底幾點,卻發現自己不只睡了幾小時,而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主神在上,可以不要每次都這樣搞我嗎!我被強迫作為你忠實的信徒,為你賣命賣身又賣肝多少年了,就不能讓我有生氣、發牢騷的權利嗎!
對著不存在的神界罵罵咧咧好一陣後,可能因為已經習慣詛咒如影隨形的生活,此時的我竟然能夠靜下心來樂觀地想著……好吧,靈魂衝擊之後沒有直接回到主神身邊,只是睡了二十四個小時就要認為自己很幸運了!這裡可沒有修復靈魂的魔法,連平常壓制詛咒的魔法器具都只是一個飾品。
說到那個飾品……我撐起身子,打開書桌唯一鎖著的抽屜。裡面放著的東西,沒戴手套的情況下我一個也不能碰,我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的尖銳物體,拿起當初被我隨手丟在抽屜的戒指。
我戴上戒指,嘗試觸摸抽屜裡的飛刀,試探性地只碰了刀柄,卻馬上被指尖爬上手臂的疼痛遏止。
……
……我到底在期待些甚麼?
我將戒指丟回抽屜,煩躁地將抽屜大力關上。
剛剛的反應比平常更為激烈,稍晚一點縮手整個上半身都會麻痺吧?
這一個禮拜比以往更小心為妙,別去挑戰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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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房間,立刻發現有一處不協調的地方。
平時緊鎖的對門竟然是開著的……裡面還沒有人!
怪了,洛瑞恩在地球上會出門只有一個原因:廖姐的指示。去辰杉高中上課、在帕薇霖工作、或著出來找大半夜還在舊市區亂晃的我,都屬於廖姐的指示範圍。
靠,廖姐初相遇時的霸氣威壓做得可真好,把我們兩個調教得服服貼貼的。我就不相信人類還有其他人能讓那隻傲氣衝天的洛瑞恩這麼聽話。
所以人不在大概是廖姐叫洛瑞恩出去辦事情吧?我回到房間打開手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張善禾傳來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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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善禾:醒來了跟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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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撥電話過去,對方幾乎是馬上就接通了。
「你總算醒來了!」張善禾如釋重負地說,然後立刻變成歇斯底里的哀嚎,「靠,我最需要保鑣的時候結果你睡得跟睡美人一樣是哪招!」
我才剛從死亡邊緣回來,都不用關心我一下嗎!算了,我也找不到能解釋自己突然昏下去睡一整天的理由,不問我也比較省事。
「你被追殺了嗎?」我可沒有忘記與他的交易。
「差不多。我被跟蹤了,現在我連家都不敢回。不就幸好我妹妹跟阿嬤住在一起,不然妹妹或阿嬤因為我而受傷的話我是要怎麼跟我爸媽交代啦!」
相較於張善禾在電話另一側崩潰嚎叫,我則很鎮定地問需要最先知道的事情,「那你現在人在哪裡?」
「還在誠哲這邊躲著,目前還算安全。」
剛好認識地下醫院的兒子真方便。不,說不定就是因為有這層關係當靠山,張善禾才能肆無忌憚地當個高中生情報商,四處鑽也不怕有一天真的捅到馬蜂窩吧?
我的出現應該也給他更多的勇氣和鼓勵就是了。
「你在誠哲那邊應該很安全吧?那我過去找你能幹嘛?」
「當然是拿我當誘餌,你幫我把那傢伙幹掉!我總不能在誠哲這邊躲一輩子吧!」
我是覺得以現在被跟蹤的情況而言,你現在變裝出城躲個幾個月都不過分。尤其你聽起來依然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連被跟蹤的理由都是未明。我貿然出手並不會給我方帶來太多優勢,只會讓對方掌握到我們這邊擁有的戰力和手段而已。
不過……
「上次企圖用子彈打我的傢伙提到了『主神』二字,好像他的信仰中的神明也被稱呼為『主神』,你可以幫我調查這件事嗎?」
我還是需要主神安捷特的情報以繼續任務。
「當然沒問題。倒是前幾天你被當成槍靶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呢?」
這也不是我願意的,誰叫我那天回家沒多久就跟洛瑞恩大吵一架,然後陷入昏迷,連再向情報商詢問歹徒的背景與情報的時間都沒有。但說實話,我也不是第一次在零情報零後援的情況下出任務了,最慘的狀況就是保護對象身亡而已。張善禾只是普通的高中生,死了也只是失去一個情報來源的對象而已——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疼痛,警告著我不能有這麼無情的想法。
好啦好啦,我還是會盡全力幫助有困難的人的。我換上外出的衣物,準備出門的時候樓下傳來東西翻倒的聲音。
這個時間點帕薇霖老早就關了,樓下不可能有人!我緊貼著樓梯慢慢往下,樓下的燈是亮的,有一個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手中還持著一枝棍狀物。
不認識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屏住呼吸,在他來到樓梯口的時候我一躍而起,一扭一帶奪過了棍狀物,再用棍狀物往對方腳下一掃。對方人跌坐在地上,喉頭處已經被我用棍子指著。
「……洛瑞恩?」定睛一看,才發現剛被我撂倒在地的正是不在房裡的室友!而我手中的是拖把……
好像有點過度反應了……但我真的嚇到了!我其實還沒有清醒對吧?洛瑞恩竟然拿著拖把在打掃環境?近半年來,某大帥哥不都在下班後直接把自己反鎖在房間搞自閉,放我自己一個人清掃整個餐廳嗎?
重點是,他怎麼不穿他平時的拖鞋,而是前陣子思云妹妹心血來潮買的木屐啊?害我完全聽不出他的腳步聲!
「你怎麼穿著木屐走來走去?」
金髮綠眼的青年不語,有點害羞地撇開視線。
……那就只是好玩想嘗試,所以穿著下去打掃吧?那就回到原本的問題,
「……廖姐叫你打掃的嗎?」
我無預警倒了一整天廖姐會指示他做打掃也合情合理。沒想到,精靈對這個回答竟然遲疑了!
「……對。」
那個表情僵硬程度……洛瑞恩你實在不適合說謊。
我們兩個陷入沉默,場面一片尷尬。基於我還是得出門,我把拖把倚在牆邊,走向門口,生硬地說,「我先出門了。」
帕薇霖的大門非營業時間是不會打開的,我們兩人出門不是跳窗就是走後門。我打開後門的時候,洛瑞恩對著我的背後問,「沒有魔法,我真的有其他能做的事情嗎?」
我止住步伐,並沒有回頭。
「我沒了武器,還不是很努力地在進行任務。」
門在我身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我站在門外三秒後,再度把鐵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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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會過來?」張善禾呆滯地看著不應該與我一同出現的洛瑞恩問道。
「你不是要幹掉跟蹤你的那個人?你們兩人當誘餌,我在後面伏擊這應該是最好的方法。我剛外面繞一圈檢查過了,大概有三組人馬。看起來還算好對付。」
「是嗎?」
「他們都藏得太明顯了,連基本的偽裝都沒有過關,絕對是一群菜鳥。」
「騎士大人對埋伏和跟蹤好像很了解呢!」情報商別有深意地笑著,但我沒有受他的挑釁影響,謹記自己「剛晉升皇家騎士的地方騎士」人設,「我們平常不就在做護衛的工作嗎?」我順勢說下去,「識破敵人的偽裝並反追蹤,循線追回敵人陣營都算是地方騎士的基本訓練之一。」
確切來說,地方騎士的確有學過相關的知識,但是授課的老師教得很爛,通常都沒學好,不然地方騎士也不會是三流的代名詞。
洛瑞恩看起來並沒有對此發表意見,看來是糊弄過去了。全程眉頭緊皺的他倒是破天荒多問了一句:「為什麼他們要跟蹤你?」
「這倒是不清楚,但我覺得跟襲擊秉翰的槍擊犯應該是同一批人。」
魔法師狐疑地瞟了我一眼,我只簡單地聳肩,「有機會我會問問他們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手段不會太溫柔就是了。
「恩柔有說大概跟私刑者有關。」
「恩柔?」聽到不屬於我們這四人的名字時我立刻有點防備地問道:「你告訴她你被人偶──私刑者砍傷的嗎?」
「當然沒有,我不想被她揍。她是那種會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先把你打到腿斷掉讓你沒辦法再去涉險的人。」張善禾或許想到某個可怕的回憶,全身戲劇性地顫抖了一下,「恩柔很擅長觀察和預測事情的走向,幾乎跟預知未來差不多強。是她自己猜到我或許跟私刑者牽扯在一塊了。昨天我說出自己被跟蹤時,她就在那邊風涼話說八成是來完成私刑者沒有完成的事情。」
這麼強的嗎?不然我來請她預測一下主神安捷特身在何處好了。
「私刑者……你們在說人偶嗎?」魔法師一臉不解地問:「有第二隻人偶嗎?」
「為甚麼你會認為是第二隻人偶呢?」作為人偶的攻擊目標,張善禾會在乎那黑乎乎的傢伙有沒有再冒出第二隻很正常。可能是總算有魔法師表現的機會,洛瑞恩的雙眼併發光芒,高傲地微微抬起下巴地說,「魔法師的知識不能外傳,但你沒差。地方騎士的腦袋是能記得多少東西?」
「是、是,魔法師大人。」明明就是同一隻……我漫不經心地回應道,完全沒有想糾正他的意思。
魔法師的知識不外傳,所有與魔法相關的知識都只在魔法師之間流通。沒有魔法資質的人甚至連魔法相關的書籍都不被允許閱讀──大概也閱讀不到就是了。他們學習魔法之前,都會以自己的魔力起誓,不將魔法知識流傳出去。
反正看了也用不出來,所以人們對這件事也沒有太大的感想。至於遵不遵守這個誓言……就看個人了。就我所知,絕大多數魔法師仍舊很重視這個誓言。
絕大多數,奈洛就不屬於那個「絕大多數」。退一步來說,奈洛從來就不是一般的魔法師就是了。
「人偶有兩型,第一種是遠程操控型,背後有魔法師在操縱。雖然能夠遠程操縱,但是實際容許距離就要看魔法師的功力了。目前已知能夠達到的最遠距離是一公里,但那天我破壞人偶時並沒有感受到魔法連結,所以他不可能是遠程操控型的人偶。」
「前天我被人偶攻擊的時候秉翰也說了一樣的話。他說攻擊我的是條件式人偶。」
「沒錯,但是條件式人偶只能設定單一條件,所以攻擊你的只有可能是另一隻──」洛瑞恩的話突然打住,他突然把視線放在我身上,認真地打量我,「你怎麼知道那是條件式人偶?」
「嗯?」我不得不承認我沒有太專心在聽洛瑞恩講一些我老早就知道的魔法知識。他看我一臉茫然,又問了一次:「張善禾說你知道攻擊他的人偶是條件式人偶。但是要能夠分辨人偶的先決條件是能夠感受到魔力波動,才能夠分辨有無魔法連結。但是只有魔法師能夠感受到魔力──」
確切來說,因果關係來看應當要說是只有感受得到魔力波動的人才能當魔法師。但是魔法師很好賺也受世人尊崇,久而久之就成了「只有魔法師才能感受到魔力」這種錯誤的觀念。但此時糾正洛瑞恩對我並沒有好處,只會加深他對我的懷疑。
洛瑞恩瞇起翡翠綠的雙眼,「『只是』皇家騎士的你,是怎麼分辨出人偶種類的?」
果不其然。這回連嘲諷我是低階的地方騎士都不嘲諷了,因為能感受魔力波動的皇家騎士一點都不正常。
「我用猜的?」我真的要慶幸自己的演技夠好,裝傻裝得很有說服力,但顯然這騙不過眼前的魔法師。
「你到底是甚麼人?」
「我只是一名皇家騎士。」
「能夠感受到魔力波動又身負『不能碰尖銳物』這種荒謬詛咒的皇家騎士嗎?」洛瑞恩又追問下去,「不對,這個世界沒有魔法,為甚麼你的詛咒還能正常運作?你原本──」
「我們先處理張善禾被跟蹤的問題好不好?」以前我可能會覺得搭檔太笨,但現在我反倒希望他笨一點比較好。我強硬打斷他的話,把話題放回對付在外頭埋伏的歹徒上。
洛瑞恩咬緊下唇,惡狠狠地說:「你回來最好解釋清楚。」
呵呵,我完全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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