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偶戲 - 第一部第二十一章轉動的命運

　　命運之輪，作為修習天體魔術的魔術師，是必然修習過的概念，命運之輪的概念源自「塔羅」的「大秘儀」，存於占星、天體運行、算命，還有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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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存於一般人常識中的「塔羅」，也不過是真正「塔羅」的隻言片語罷了，天體科所研究的塔羅，是更加霸道且玄乎的學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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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但不限於，以魔術的角度剖析天體運行、剖析命運，討論命運力如何扭曲星辰、左右現實，再討論理論上如何覆寫它——艱澀難懂，又是人類妄想以人手干涉非人可控之物，雙重原因之下，造就了這個魔術學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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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可惜的是，這對克莉絲汀而言，是學得再多也無法應用的學科，阿爾克納（秘儀）魔術的應用與否是有相性區別的。很可惜的是對克莉絲汀而言這個相性近乎於零，想要藉由這個框架汲取神秘來號令現實、複寫現實的話，對克莉絲汀來說是近乎不可能獨立實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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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概念，能解讀天體、窺探命運，它的魔術能夠改寫命運、引動星辰。

　　理論上是最適合這雙眼睛的學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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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到「尋常」二十一世紀的五分之一的眾人類，厭棄了神秘、擁抱秩序與常理，理所當然是否定了所謂「命運」——與之相對，其實，誰都相信「命運」。

　　作為他們的一份子，我也否定它。

　　近二十年前的克莉絲汀，沒有告訴我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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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隱約的感受，告訴我——二十年，很久，久到足以讓一個世代忘記本該畏懼的事物。

　　河東和河西的變化，也不過三十年。有些人，先知的本領讓他們足以先人一步產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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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是感受到了，所謂命運——如果我早一些有這種感覺，或許就不會認為自己是無力反抗的普通人。

　　命運之輪，許是開始轉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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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闔上牛皮書封筆記本，除卻隱約身處在風暴中的感覺外，諸多疑問浮現在腦中。

　　是誰，改變了本來應該平庸一生的克莉絲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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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將我扯進這個「劇本」的幕後推手那樣。

　　就像正體不明，甚至可能不存在的那名「劇作家」一樣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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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又牽扯了誰？發生在克莉絲汀身上的悲劇，是被刻意操縱的嗎？參和在其中的我，是主要目標嗎？還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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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停一下，現在……腦袋有點亂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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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牛皮書封的筆記本，收入隨身攜帶的手提包裡。

　　望向窗邊，湛藍的天，雲層之上的光景如水一般清澈。玻璃倒影反射我自己的表情，比我自己想得還要更凝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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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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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串的事件，環環相扣，就怕一個不注意就陷入難以掙脫的陷阱。掉入別人精心設下的圈套，聽天由命——絕對是我最不樂見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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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好像被未知的存在盯上那樣，又像是放得極長的圈套逐漸束緊那般。我只隱約感受到自己正踏進這束緊的圈套，沒有其他的路可走那般，胸口悶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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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覺得自己能夠強大到「以力破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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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望向芭婕特，就能感到躁動著的不安多少了減輕一些。

　　雖然從來沒看過她大展身手，平常的她也——那個姑且不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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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其他人對她的忌憚，應該……或多或少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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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如此，權謀也不是她的強項，哪怕擁有「以力破巧」的能力，也難保證面前的目標，就是該打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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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揉了揉後頸，彷彿被迷茫的現狀阻隔在前，彷彿是被它散發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即使大口呼吸也吸不進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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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器、武力的使用方法，一直都在於人。就像，正規的扣球威力巨大，但一位稱職的舉球手，不可能在一場比賽裡數百次的進攻機會中，全都傳給同一個人、扣同一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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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果還要自稱自己是個稱職的舉球手，就不能停止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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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了掐太陽穴，我癱軟在飛機座椅上，像一顆馬鈴薯一樣彎成幾乎L狀。

　　長嘆一口氣的我，頓時感到胃酸倒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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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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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忙翻出塑膠袋，將翻湧上喉頭的胃酸嘔進裡頭的我，發了發怔。

　　啊，好丟臉，居然暈機了……更難堪的是，我可沒帶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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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斜眼看向芭婕特，就見到她一只眼睛睜了開來，掛上了微妙的笑容，那個表情……揶揄的意味濃厚！

　　假裝沒有看見的我，坐得正了一點點，趁著暈眩感褪去的時候，趕緊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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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暈機？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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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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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光景令我無比熟悉，鳥語與花香雖然都不在此處，但還有灑落的和煦陽光。

　　在這光景前駐足，飄散的香氣，是我忘卻不了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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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歌曲如鉤，鉤住我的回憶同時，也鉤住了我的腳步。

　　有同與歌曲一樣，我永遠忘卻不了的人，在我目光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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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在追趕末班地鐵，用盡全身力量奔跑。

　　他駐足原地，並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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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腳步是堅實的，身姿像是堅立的山——並非絕世挺立，平凡、卻無可替代的堡壘。

　　他以溫柔的撫摸迎接，以春色般柔和的笑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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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莉絲，放心，很快就會回來了。」

　　「你說好了……我們要打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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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逝去後再也不得見的落花回應，那份艷麗是舉世唯一的美，是春季綻放、存留在回憶中，卻在秋季浮現，再撫摸不及的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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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靨如花——對他來說，或許……不太適合形容他，形容一名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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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熙攘，在人流面前，嬌小的我無力撥開浪潮，被淹沒在其中。

　　即將沉入深淵時，有手撥開了黑暗，牽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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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莉絲。」

　　如搖籃曲的鼻哼，那呼喚像幼時便熟識的細雨，但比雨更熟悉、更親暱。

　　她低聲呢喃絮語，在我腦中能浮現各種神色，唯獨，未見過她現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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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身旁挺立的，是我平生所見，唯二的、屬於自己的山寨。

　　「別擔心，還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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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溫柔地呵護，輕聲的呢喃。

　　像秋季的風，在心頭作響。她的身影卻如落葉，她層層堆疊起的存在證明，敗在冬季的勁風之下，在風中飄散，徒留我在暗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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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著殘留、即將消逝的光芒，我伸長手臂，要撥開層層堆疊的烏暗——

　　卻再無氣力，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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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呀——這樣的我，還……還能奢望什麼呢？

　　只有滅亡……一切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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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暗纏身，吞噬一切光芒之際，我向著分不清上下的深淵，高舉著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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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神啊。」

　　「請祢因我這名謂垂憐我，哪怕……我是異邦的族類，從未朝見祢，更從未見過祢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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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入深淵底部，如同沉入夢鄉，即將墜入虛無之際，彷彿講述著床邊故事般，有個彷彿幸災樂禍著的聲音，平淡中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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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你所願，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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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得很——那絕對……

　　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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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即將開口之際，夢境被狠狠撕裂，我再度墜入到虛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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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莉絲醬，起來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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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有人呼喚著，勉強能夠喚醒我。

　　在甦醒時的恍惚間，我辨認出開口之人的身份——芭婕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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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飛機的座位上，臉頰上的觸感，大概是芭婕特見我沒什麼回應，戳了兩下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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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哎……馬上就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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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晃了晃腦袋，本能似的大力搖散朦朧，從中恢復清醒。

　　飛行的速度體感可見的漸緩。不常搭乘飛機的我，靠著聆聽細碎的聲響，得知目前的狀況——機內的廣播放送著相關訊息，飛機即將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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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打撈殘片般，撈取那些逐漸從我意識中褪去的碎片，將它們拼湊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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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

　　芭婕特低聲的沉吟，表現出疑惑來的同時，我感覺頭頂被一隻手狠狠地肆虐。

　　我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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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直勾勾的目光盯著我，盯得我一頭霧水——等等，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順著視線摸了摸臉頰，指尖傳來的感受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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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拉正了帽子，多虧它，我的髮型還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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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做夢囉？」

　　她訕笑般的表情，有點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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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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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到什麼噩夢啊？」

　　「我夢到……我夢到妳被關在動物園啦。」

　　芭婕特挑了挑眉後，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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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玩笑脫口而出，話說出口才發現，我沒有地方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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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糟糕！不該一時口快的！對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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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二十一章 轉動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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