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文信躺在床上，嘴裡碎唸。

  一隻、兩隻、三隻、四隻、五隻…

  自從姐姐死去之後他就沒有睡過一場好覺，只要閉上眼就會想到當時血流滿地的畫面，還有姐姐痛苦的表情，心裡充滿愧疚，即使逸群家的床再舒適也是難以入眠。

  幾個小時前他拎著行李暫時住進逸群家中，那是在見面之後逸群主動提出的意見。

  「在還沒抓到犯人之前你先跟我一起住吧，彼此有個照應，明天一早我會去處理的。」逸群的語調讓文信想起兩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他也是這麼說道。

  文信回憶起兩年前的冬季，傍晚的落日拉長姐姐的影子，在回家的路途中，她沒發現多了一道影子。

  穿著厚重羽絨衣的男子將她拉進暗巷，從那時候起姐姐就沒有笑過，甚至厭惡這個被玷汙過的身體。

  「幫我照顧好你姐姐，我會去處理的。」逸群的語氣堅定，四處奔走收集資料和證據，竭盡心力去找出那個犯人。

  即使最後犯人落網，但是逸群和文慧也無法繼續維持婚姻，在一年前離婚，她痛恨自己，即使逸群不在意，他們仍舊踏上離婚一途。

  「以後幫我照顧好你姐姐，拜託你了。」最後一次見到逸群是離婚搬家時，他語重心長的交代，如今想起格外愧疚。

  一隻、兩隻、三隻、四隻、五隻…

  五月二十一日的凌晨兩點十五分，第八天的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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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群和國棟站在小酒館前，淺褐色的牌子上寫著本日公休，旁邊沒關上的氣窗加深他們的懷疑。

  「你站在我後面，提高警覺。」林國棟摸了摸自己的腰間才想起今天休假，他用力推開老舊的木門，一片漆黑，空氣中迴盪著鋼琴聲，逸群貼著牆壁緩步搜索電燈的開關。

  喀。

  頭頂的日光燈一閃一閃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躺在吧檯上。

  「慢了一步。」

  林國棟上前檢查呼吸，雖然他認為只是多此一舉，死者的左胸已經被利刃攪爛，嘴裡滿是鮮血和不知名的液體，上面插著一朵花。

  逸群用手背輕觸酒杯，溫度接近室內的體感溫度，大概一個小時前的事情了。

  「喂，小劉派人來支援一下。」林國棟走去將門帶上，這裡的慘狀不亞於第一起，他覺得反胃。

  逸群將雙手擺在身後，怕自己的指紋會破壞證據，他發現吧檯後方的門半掩，走了過去。

  「欸，警官，我去後面看一下。」

  那是一個倉庫，連結一扇員工專用的後門，視線不是很好，他打開手機的燈光探路。

  地板散落的酒瓶應該是犯人離開時不小心踢到的，後門外邊擺著兩個綠色大垃圾箱，走出門外便可以看見車水馬龍的民族路地下道。

  「隨機殺人嗎？」他對著空氣說話，點燃包裝裡的最後一根菸，將空盒揉成一球扔向垃圾箱裡。

  警車的鳴笛聲已經到了前門，他想起不遠處就有一間警察局。

  「進來協助調查吧。」

  「嗯，快抽完了。」

  他盯著手錶，發現屍體是十分鐘前，所以大概是十二點十五分。

  「還真是遵守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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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近的店家看到警車一個個走出來，議論紛紛，即使外頭下著雨他們依舊撐傘越靠越近。

  逸群走到繞了一圈走到店門口， 午餐時間的育樂街人滿為患。

  「不好意思，不能隨便靠近拍攝哦。」一名警察被指派出去驅趕圍觀的民眾，逸群趁機跑進去裡面。

  白手套訓練有素的蒐集相關的線索，大體也被蓋上白布，林國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起來疲憊不堪。

  「我們真的抓得到犯人嗎？」林國棟無力的問。

  「我不知道，你是警察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逸群從後背包拿出紙筆，寫上剛剛他發現到的線索，卡斯特七號和通道正上方的監視器。

  「希望監視器可以拍到犯人的樣子，這樣你們應該也比較好鎖定目標。」逸群向林國棟提及通道上方的監視器，最有可能被犯人忽略的一支。

  「我去跟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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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信伸了個懶腰，假裝自己昨晚睡過，想要欺騙大腦好讓自己別那麼疲憊。

  打開電視，氣象主播指著衛星雲圖解說連續的大雨會持續到下一個週末，厚厚一層的雲覆蓋在台灣上空。

  一點五分，窗戶玻璃上雨水滑落，逸群沒有打電話給他，文信猜想今天中午是自行處理。

  他打開儲藏櫃，僅有幾包泡麵，冰箱的最底層則是有兩根外表有點發黑的香蕉。

  「看來姐夫的生活品質很糟糕啊…」

  叮咚。

  門鈴響起，文信被鈴聲驚嚇到，手中的食物散落一地，逸群並未跟他說過會有人來訪。

  他沒有應門，恐懼由心底深處滋生，腦袋跑出可能會是殺害姐姐的犯人的想法。

  叮咚叮咚，門外的人多按了幾下，文信往前走到玄關，透過貓眼窺視。

  那是張家敏，逸群的堂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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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半小時過去，小酒館裡面的警力逐漸減少，林國棟到處走動檢查是否有遺留的證物，看起來很焦慮。

  「抽根菸冷靜一下吧，你有點焦慮。」

  「剛剛我已經交代他們那支監視器了，然後小劉又傳這個給我，這傢伙到底是…」

  第三封信緊接而來，沒有喘息的空間。

  『海鳥停留在海神的肩上，指引漂泊在海上的遊子；失去方向的雛鳥，消失在地平線。』

  林國棟一次點燃兩根菸，一層厚厚的煙霧吐出，就像衛星雲圖上的雲層一樣，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