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黑正杯創作挑戰【樂器】 - 夢想

從有記憶以來，他就會彈鋼琴了。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vEzXy8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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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裝著電池就能彈奏的玩具琴，他開心地以食指胡亂按黑白鍵，彈完後他總是會興奮地回頭，接受雙親的稱讚。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kfRtQf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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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這個會發出聲音的玩具，走到哪就帶到哪，逢人就彈一句他喜歡的「DoDoSolSolLaLaS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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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是比他高的平台鋼琴了，他必須要爬上小凳子，才能坐上琴椅。他喜歡半跪在琴椅上，看自己按下鍵時，琴槌上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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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撐開手掌按不到八度音，腳還踩不到踏板，他還是在母親的教導下，練完一本接一本的「基礎功課——拜爾、車爾尼、哈農」，當時並不覺得枯燥，鋼琴就是他的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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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不需要小凳子就能爬上琴椅時，他依著節拍器輔助，穩定彈奏出各種曲目，像蕭邦的圓舞曲、貝多芬的奏鳴曲等等。透過每日不間斷的練習，他擁有著其他同齡孩子所沒有的耐心，一彈就是五、六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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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勤的回報是一座座的鋼琴比賽獎盃，還記得第一次上台比賽時，心跳得好快，他想以Allegretto標記這種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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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一張張親子得獎的合照中，三人漸漸沒了笑容，先是爸爸，再來媽媽，最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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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像顆落在五線譜外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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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懂同學們說的卡通劇情，搞不懂同學們為什麼手上都拿一樣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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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炫耀說著暑假全家人去海邊多好玩。

而他整個夏天，都待在溫度25度C的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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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為什麼安魂曲可以撫慰心靈，為什麼明明都是音樂家寫給戀人的歌曲，人們卻說這首甜蜜，那首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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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曲目？沒有。

崇拜的音樂家？沒有。

為什麼彈琴？不知道。

目標？媽媽說是到波蘭參加鋼琴大賽，完成她當年未完成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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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星星到小星星變奏曲，他失去了原本的快樂，失去了父母的關愛，失去了與他人相處的能力，融入不了同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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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年來累積下來的樂譜成千上萬，練好這首又有下一首。成就感無法舒緩手腕的疼痛，治不好反覆裂開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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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琴像個無底深淵，變成一件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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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在平行的視線中，看到母親赤裸的雙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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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心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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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再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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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死鋼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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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的前奏，他突然就被某人抓住了手腕。

「彈琴給你聽。」

過度用力的大拇指，快速的短觸鍵，不熟悉而停頓下來的手指，還有那隨性的節奏。

連極為簡單的小星星，都彈不好的初學者。

但當某人興奮回頭，等待著他給予稱讚時——

他好像看到小時候那個單純的自己。

曾經，彈琴是快樂的。

一直忍耐著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的湧出來。心雖然碎了，可是心還在，還可以流淚。

某人之後一直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當某人握著他的手，他忽然明白了「甜蜜」。

當某人也對著別人笑時，他也忽然明白了「苦澀」。

某人陪著他去向母親說再見時，他的內心重新獲得了力量。

兩人還一起去了海邊。

那是他一直夢想去的海邊，而不是到什麼波蘭。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PjdjdwmZ

在閃閃發亮的沙灘上，

輕輕地磨蹭鼻尖，

某人瞳孔中亮著光。

他過去認知的「Allegro」有了全新的意涵。

「Allegro」是溫暖的陽光。

因為某人，他學會了去愛，去付出。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CdTQPXhp

他不需要彈奏，音樂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心中。

一首如太陽般耀眼的A大調。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fHM5r23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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