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搖滾 —傘下藍天— - 2-1 在試音室，破曉時分

沒過幾天，就是約定好的試音日，他們少有地租了一間在鬧市的，體面的練團室來準備面試。

樂團人周遭總是光怪陸離。在熟稔起來之前，多少有點風險，為免種下禍根，他們並不打算讓新認識的支援樂手直接來到自己的老巢。

錢是要花的，租個工作室，順便玩玩自家買不起的高級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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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面試並不是很順利。

最後的一顆弦音落下，世穎的左手輕按琴頸，作出休止的信號。這是他今天彈過的第四首歌曲，重覆的同一首。

名單上有一個節奏結他手，其餘的全是低音結他手。

前者，追求音樂準確性的小白明顯不感興趣——言談間甚至產生一些火藥味，看樣子是涼了。後面的，世穎自問耳聾，聽得麻木，全部人都差不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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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先謝謝你。」小白露出有夠商業的微笑，看來也是一個標準的港式回絕——請對方回去等消息。

「我們先跟團友再商量商量，今天就先到這裡喔！」小白一個轉身，就把對方請出團練室。

「世穎怎樣想？」等確認人走出大門了，小白開口問了第四次。

「好像都差不多。找個談得來的？」世穎回得心虛。

「你今天有開過口嗎？好笑喔。」阿夢還是不留情地吐嘈著。

「這個嘛……」確實有點心不在焉。

今天的彈奏並沒有很愉快。一想到自己要維持著良好的第一印象，他就有點緊張。光是集中在自己的彈奏上，就花費了比平時更多的心力，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表現一般般，不太享受。

實際上也沒什麼互動的部分，整天的行程幾乎都是小白在主導，沒什麼交流。這一位樂手的表現應該還可以，但還是差了些什麼。就是單純地不喜歡，沒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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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穎向來對自己樂器以外的都沒什麼研究。他只能很直觀地在音樂性上評價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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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不夠？不是。

明明每一部分都是好的，一組裝起來，就沒有一體感。他們並不是一個「整體」。這不是一個好的樂團該有的東西。

看其餘兩人的眼神，大概抱有差不多的想法吧。離演出時間不是很夠，再找其他人也廢時失事。

「那怎麼辦？」

「後面還有一個人。」阿夢意有所指。

「最後那個啊……啊對，最後有多排一個，是五個人。其實我也不太肯定會不會來啦。」小白說。

「哪個？」世穎接不上話題。

「樂手朋友轉介過來的，IG是新帳戶，只放了有演奏片段的Twitter呢。」小白稍微停頓一下。

「整個Twitter都是寫日文的那個，我有放在群組內喔？叫Dawn。」

「啊，這樣啊。」世穎對這件事確實是有印象，但沒留意是誰，以為就混在剛剛那堆他們沒興趣的人當中。

「說是外地回流的樂手，在東京待了一段時間的樣子。香港認識的現役不多，技術是肯定的好，要是只支援的話也挺便宜的？說是友情價，當交個朋友。」

「聽起來不錯喔。」

「不要覺得便宜就挑啊，老細。」阿夢的口中默念著什麼。「廉價的友誼……」

「還是表現優——」

叮咚——指針搭正指向五點，外頭傳來的門鈴聲中斷了眾人的話題。

「來了。」語畢，小白就飛快地走到練習室外的走廊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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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短捲髮的青年背著灰藍色的琴袋，跟在小白的後面步入練習室。闊鬆的Tee和卡其色的帽衫套遮蓋著體格，窄腳褲下是輕易穿脫的懶人鞋，休閒得來不失禮。

這人挺會打扮的？

不過，就算打扮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樣，可是這個臉——司徒曉！

「呀！！！！！！！！！！！！你！！！！！」

黎世穎甚至不能好好講出完整句子。Dawn就是破曉——他怎麼完全沒注意到！

紙箱！紙箱！紙箱！紙箱！紙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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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世穎現在需要一個紙箱！就算沒有紙箱，挖個地洞也可以。

他不是變態佬，他不要被抓。才閃過要蹲在音箱後面躲起來的想法，阿夢就一把將人的領子拉起，抓起來。

「冷靜點。」阿夢兇完世穎之後，就向曉打招呼。

「唷！」像是完全沒事發生一樣。

「你好。」司徒曉禮貌地點點頭，相當疑惑，慎重打量著世穎。

「我的本命是大波妹呀！36D那種呀！」

曉原本站在小白旁邊動也不動，無法對結他手滑稽的行徑給予正確的反應，皮笑肉不笑的，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冷！靜！點。」夢哥語畢就一個手刀劈向世穎。

「痴漢，嚇到人家了。沒人想知道你的性癖好嗎！」

「沒事。」曉又回到了最初的冷淡表情，回得平淡。不能從表情中看出在想什麼。

「所以穎哥看中的那個就是你？你沒要報警吧？」小白很質疑地問著。

「是誤會，我不在意。」

「不討厭這傢伙吧？可以繼續的吧？」小白再次問著。

「還可以。」

「那就好。既然都來了，試試看？」夢往練習室的內部指去。

「你應該沒來過這間Studio吧？Bass的音箱在這邊，那邊有椅子，看你有沒有需要。」小白見問題算是解決，就盡責地介紹著設施。

「先不用。拖板是在……」曉正探頭找著，不見。看他們走了兩圈都找不到，世穎只好開口，指著自己的腳跟。

「這邊。」

曉一看就放下行裝，從背包裡拿出效果器盤和導線，流暢地把線牽在小白指的另外一顆音箱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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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來琴架後，就拿出愛琴。

那是一把薄白塗裝的七十年代爵士琴。白色的油漆薄薄一層塗在榿木上，低調地透出那美麗的木紋。厚重的，做工仔細的銀白色金屬件，反射出亮麗的光澤。

樂器表面有輕微的使用感，但狀態很好，看得出主人非常愛惜它。雖然是不認識的品牌，但世穎看得出來，這應該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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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音箱後，隨即彈了一段段子測試器材。

肥大的低頻充滿透明感，落下時卻不失其準確性。兩指彈奏的弦音在音域上靈活跳躍著，活生生的，像會呼吸似的。

他驀地停下動作，在效果盤轉過什麼，又打開什麼。他又把段子再彈一次，音質隨即產生變化。高音位置像半透明的雨粉般無重量，低音卻又穩定地支撐著節奏。

「譜架要嗎？」小白已回到後方的鼓組前。

「不用。」曉沒兩三下子就調好效果盤，感覺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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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談話把過於集中的世穎叫喚回來。

「啊……自我介紹？」鬧劇——行程走得飛快，還是該扶回正軌。對方應該沒猜到，其實這團的人都知道他這號人物了吧？

「咳咳，抱歉。」小白清了清喉嚨。「我是團長，姓白的，所以叫小白。鼓手。那邊的閒人是主唱阿夢，最後這個是……嗯，你們很熟稔了吧。」

司徒曉望了一眼黎世穎。

「不。」曉這樣回道。「不認識。」

也對。世穎從來沒有講過自己的名字，頂多知道自己是店員而已。

「叫Sae就可以了，彈Lead（主音結他）的……」

「黎世穎，我們很『尊重』他的，叫穎哥。」夢煞有介事地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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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直接響全朵的，混帳！只是曉似乎對這玩笑沒起化學作用，單單安靜地看著。

看沒人回應，場合變得尷尬，夢才很識相地兜回正題。

「先來第一首吧。閃光？」

「……咦？」

第一首就來這麼嗆的可以嗎？——當世穎正想吐嘈，不出其然，阿夢那邊就投來充滿「關愛」且挑釁的眼神。

看來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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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在試音室，破曉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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