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的世界 - 多了一個人的聚會

週五晚上，我和幾個老友約在咖啡廳玩桌遊。這是我們每個月的慣常活動，總是五個人：我、阿傑、曉雯、小迪和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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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燈光昏黃，咖啡香混著桌遊紙牌的油墨味，氣氛輕鬆得恍如大學時的宿舍夜談。我們選了「狼人殺」，因為人不多，五人勉強能玩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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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雯負責洗牌，邊洗邊笑：「上次阿傑當狼人演得真夠爛的，這次我要當預言家直接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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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傑翻個白眼：「隨便啦，反正我每次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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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機拍了張桌上的牌，發到群組：「五人局，準備開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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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發下去，我低頭看自己的身份：平民。遊戲開始，靜心閉眼宣布「天黑請閉眼」，我們照做。耳邊只有咖啡機的低鳴和窗外的車聲，一切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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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一輪結束，曉雯睜眼說：「好，平民指認狼人，現在桌上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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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口答：「五個啊，我們不就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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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迪皺眉，慢吞吞地說：「不對吧……我剛數了一下，桌上有六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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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笑著反駁：「你多喝一杯咖啡，再看看，哪來的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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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迪沒笑，指著桌子右邊的角落：「那邊……不是有個人坐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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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桌邊的第六張椅子是空的。昏黃燈光下，椅背投下一片影子，但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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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搞什麼？」我拍拍他的肩，苦笑地道：「你是想嚇我們？但你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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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雯突然插話，聲音有些不安定：「等等……我也覺得……好像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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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轉頭看向她，她的手指微微發抖，指著桌上的牌堆：「你們看，剛剛發牌時，我數了十三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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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跳漏了一拍。狼人殺五人局應該只有五張身份牌，怎麼會有十三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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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抓起牌堆，快速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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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十二、十三——真的有十三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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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靜心的聲音顫了一下，眼睛在我們之間掃來掃去，「誰多拿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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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多拿，」阿傑低聲說，攤開手，「我只有一張，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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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亮出我的牌：「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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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雯、小迪、靜心依次展示，沒有人拿超過一張。可桌上確實有十三張牌，包括五張身份牌和八張不知哪來的空白卡片，紙質泛黃，像被用過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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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店裡的牌混進去了？」我試著找個理由，但咖啡廳老闆從吧檯喊來：「你們的牌是我新拆的，絕對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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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八張多出的牌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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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迪突然站起來，指著我身後：「我剛剛又看到他了！就在你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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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轉頭，還是什麼也沒看到，只有空氣微微晃動，看似是熱氣扭曲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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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鬧了，」我壓下心裡的慌亂，「哪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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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看到了，」小迪的臉色蒼白，「他坐在你旁邊，低著頭，穿著灰色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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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雯的眼睛瞪大，低聲說：「我……好像也記得有這麼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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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我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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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們以前玩桌遊時，有個穿灰毛衣的傢伙，總是坐你旁邊，很安靜，幾乎不說話。」她咬著唇，眼神如迷霧般飄忽，「但我現在想不起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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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忽然捂住頭，低聲呢喃：「對，我也記得……他每次都來，但從不參與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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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沒印象？」阿傑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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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沒印象，」小迪冷笑一聲，「因為你每次都輸，注意力根本不在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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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到底是誰？」我大聲問，聲音在空蕩的咖啡廳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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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回答。曉雯開始翻手機相簿，喃喃自語：「我應該有照片，我們每次都拍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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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了半天，抬起頭，臉色比紙還白：「沒有他的照片，但每張合照中，站位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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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過去看，果然，照片裡五個人站成一排，但右邊總有一塊空隙，似乎刻意留給第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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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我搶過她的手機，一張張滑過去，每張照片都有那塊空白，「我們一直是五個人，怎麼會有第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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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都記得他，」靜心小聲小氣地說，聲音幾乎聽不見，「他就坐在你旁邊，低著頭，拿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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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像有什麼東西硬塞進來。我閉上眼，模糊的畫面閃過：一個穿灰毛衣的人，坐在我右邊，沉默地看著牌局。他的臉看不清，猶如塗上了馬賽克，只剩一團模糊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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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記得他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但他從沒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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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停下來，」阿傑猛地站起來，把牌往桌上一摔，「這遊戲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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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牌剛碰到桌面，咖啡廳的燈光就閃了一下，桌上的十三張牌突然動了。不是被風吹動，而是像有隻看不見的手在翻動它們。空白的八張牌一張張翻開，上面出現了字跡——歪歪扭扭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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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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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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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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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麼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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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退一步，心跳快得彷彿要炸開。牌上的字還在變，新的句子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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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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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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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他在哪？！」小迪驚叫，轉身四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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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看到，」曉雯的聲音已經帶哭腔，「但我感覺他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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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癱在椅子上，低聲說：「他一直都在……我們只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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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迫自己看向身邊的空椅子，這次我看到了——他不是人，而是空氣裡一團扭曲的影子，宛如熱氣彎曲的光線，隱約勾勒出一個低頭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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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在這，」我顫抖著說，指著那團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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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順著我的手指看過去，卻紛紛搖頭：「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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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的燈光又閃了一次，然後全滅。黑暗瞬間吞沒一切，只剩桌上的十三張牌在手機螢幕的微光下發亮。我聽見耳邊有人在竊竊私語，不是每個人的聲音，而是我們五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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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六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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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都是六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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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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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恢復時，牌桌上還是五張身份牌，八張空白卡不見了。我們五個人面面相覷，沒人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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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發生了什麼？」阿傑打破沉默，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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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曉雯低頭看手機，「但我剛拍了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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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機遞過來，螢幕上是剛剛的牌桌，五個人圍坐，笑容僵硬。右邊的空椅子上，坐著一個穿灰毛衣的人，低著頭，手裡拿著一張牌。他的臉是一團模糊，像被抹掉的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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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我問，喉嚨乾得發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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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回答。曉雯的手機突然化為黑屏，再開機時，照片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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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收拾東西離開，沒人敢提剛剛的事。回到家，我翻出舊照片，每張合照的右邊都有塊空白。我試著回想他的名字，可腦子卻被堵住了，怎麼都想不起，只剩一句話在耳邊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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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都是六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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