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66.再與你們一起生活
「霍以泯!!」傅旭眼見對方居然把他扔下獨自逃走,急忙爬起身,雙手再度凝聚靈力,「可惡!我好不容易回來,得到這具好用的身體,這仇還沒報,我絕不能敗在這裡!」
許子忻冷眼看他,「傅茂兆好歹也是一心護你致死的親生父親,霍以泯殺了你父親,你不找他報仇,反而助紂為虐,意圖牽連殺害其他人。於公於私、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誅之。」許子忻說完,舉起兩手刀一前一後,作勢肉搏戰。
傅旭冷笑一聲,「哼,方才你們這麼多人聯手都壓制不下我,你以為你一個人打得過我嗎?」
許子忻不出聲,直愣愣看著人。看對方連鬼氣或靈力都沒使出,傅旭感到自己被瞧不起,惱羞成怒下,朝對方攻去。只見許子忻一個轉身、手一撥,傅旭整個人突然在半空旋轉了好幾圈,狠狠往地面摔出凹洞。
這讓在場的人都是一臉驚愕。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薛楚山揉著自己的眼睛問。
「不知道,我只看到許子忻閃過……」薛亭苒想解釋自己所看到的,卻怎麼也接不下去。
已經被拔除咒針的婁鴻桓也看向自己的父親,「爹,這也是婁家武術嗎?」
「不是……」顯然婁若翊也很驚訝,他從沒看過這種武術。
當然也包括河家弟子們,河渙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傅旭被摔得莫名其妙,許子忻一腳踩在他胸口上,表面看不出有多用力,但他的身子卻是越壓越沉、胸口有如千斤重壓著般,動彈不得。
「你、你又使了什麼妖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吼叫著想掙脫。
「這是沈勳本家世代流傳的邪拳,你只搶了沈勳的身驅,卻沒有看到他的記憶。」許子忻一腳踏在他臉上,臉色冰冷,「當年他也是用這一招,將我與大師兄徹底壓制,你連這點都忘了嗎?所以我才說,你不是沈勳,只是一個披著狼皮的羊,藉著這句鍛練過的身軀、卻使不出真正的能力,一點威脅也沒有。」
「你……唔……」他的臉被許子忻的腳踩壓的說不出話,此時許子忻移開腳,又對他佈下一個陣,「你、你做什麼……」
「沈勳受命跟了你這種主子,也是他倒八輩子的霉,不過他殺了大師兄,我不會讓你被他抓到報仇、順他心意。當然更不會讓你死得如此痛快。」許子忻詭笑道,一股寒冷刺骨的鬼氣從陣中漏出,「我要散了你的靈體、變成三魂七魄後,一點一點的粉碎瓦解,直到化成灰燼。你不用擔心會痛,只會讓你的靈體感受到碎裂的無盡恐懼,即便你還能轉世入輪迴,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會因為靈體受損,或癡或瘋或傻,永生永世……」
「子忻,住手!」河渙之大喊。他和赤連炎將巨劍拔出後,連忙上前抓住他佈陣的手阻止,底下的傅旭因為陣法的關係暫時不得動彈,「他已身死,只需強制渡化即可,無須如此折辱他人靈體。」
「別阻止我!」許子忻怒道,掙脫不開他的手更加憤怒,「他殺死大師兄、又害死東東,只是讓他魂飛魄散根本解不了我心頭之恨,這混帳對我做了什麼,我定要百倍千倍的還回去!河渙之,你要有同情心是你的事,我絕不可能放過這種……」
「對我來說,他也是奪走我心上人一切的罪人,我不可能放過他。但要是如此折辱他,不也就等於在折磨你自己嗎?」河渙之忍不住大聲,一臉沉痛不捨,緩下語氣,「我說過,我只希望你順心安好,我不可能原諒傅旭和霍以泯,但更不想看到你一直在這痛苦裡折磨自己。你把一切痛苦都與我說,讓我與你一起承擔所有的一切。霍以泯逃了,自然不能放過,但是對於傅旭,他已經無力回天,就此放手吧!」
許子忻沉默許久,緩緩放下佈陣的手。
見狀,傅旭得意笑了,「哈哈哈,女人就是女人,即便轉生,依然無法對抱過自己的男人狠心。小千螢,縱使你被冠上冷血無情的罵名,但我知道,你還是無法與我絕情。」
「閉嘴!死到臨頭還在胡言亂語。」緩步走來的婁若翊聽不下去,舉劍就想往對方劈砍。
「來啊!不管我死千百遍,都能再從鬼門關前爬回來!」傅旭就是想看到他們這樣氣憤的臉,更加得意的大笑。
許子忻已經恢復冷靜看他,「傅旭,你我初次見面是在婁家,在那之前我們從未認識,你為何對我這麼執著?僅僅是因為我有藥王谷主的血脈?還是想要機關閣密室?」
「……我就是看你們不順眼。」傅旭停下大笑,毫無表情看他,語氣充滿怨恨,「僅憑體內流著相同血脈,出生便是身份高貴的公子、少主,我們就活該終身為臣為奴、供你們驅使,一輩子都被你們瞧不起。憑什麼好東西都被你們佔走、我們就只能撿你們不要的?上天如此不公,我們想要過好一點,又有什麼不對?」
「你想得到我,也是因為如此嗎?」許子忻平靜淡定的蹲下,「但我記得,你一直把我當作娼妓看不起,口口聲聲說被你看上,是抬舉我之類的話。如今卻執著至此,不惜與殺父仇人聯手,也要把我找到,是為了要報復我嗎?」
傅旭看著他許久,「只要是人,都會被光吸引。而你,就是我的光。」
「什麼?」許子忻莫名不解,但周遭的人頓時感到噁心不適,河渙之和婁若翊更是不顧自己的傷勢,將許子忻拉離對方。
傅旭笑了笑,「初次見面,我的確是把你當作娼妓,想著你即便體內留著高貴血脈,但也就跟娼館的女人沒兩樣,只是用外表魅惑討好男人罷了。」
「你……」婁若翊氣憤,薛瑜謙從後按住他的肩膀,搖頭示意。
傅旭繼續說,「但是你在客棧與沈勳對戰時,即便你也知道打不過人,卻還是拼死一搏的樣子,我頓時覺得,你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發亮似的,閃亮異常。之後也是,在我抓住婁若岐威脅你的時候、還是將你壓在身下的時候、甚至把你扔進混沌谷,不論怎麼把你逼入絕境,你還是能散發出一股強烈的自信,彷彿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都可以讓你受挫似的。」
許子忻靜靜聽著,「所以你認為,用男人的優勢,就能讓我受挫是嗎?」
「會發亮的東西就是會亮,即便讓你名節受損、讓你墮入詭道,你依然能以妖女的身份,讓玄門眾家聞風喪膽。曾經讓我移不開視線的耀眼光芒,變成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黑暗,我還是……」傅旭突然嗤笑一聲,可惜似的嘆息,「小千螢,你說,要是當初,我對你溫柔點、不把你逼入絕境,你會願意跟了我嗎?」
許子忻搖頭,「永遠不會。若不是因為傅茂兆弒主篡位,怎麼會逼得我母親逃到機關閣,與我父親相識相愛?」他拿走婁若翊手上的劍,對準傅旭的眉心,「打從傅茂兆背叛前任葉谷主開始,我就已經與你們站在對立面。」
看著對準自己的劍,傅旭驚覺自己被設下陷阱。身為玄門中人都知道,人死後不肯離世,除了強烈的心願無法實現外,便是太大的怨恨無處可發。
傾聽、開解怨恨,也是渡化的一種方式。
傅旭失笑,「我把我的心情都說給你聽,你怎麼還是不懂我的心意?」
「我懂,也能理解,但是我不能認同用這種傷害人的方式,來滿足你的貪慾。」
「哼,轉生換人皮,口才還是說不過你。罷了,事已至此,我再怎麼做也無法得到你,至少活在你記憶裡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你就殺了我吧!」傅旭笑道,閉上眼坦然準備接受自己的結局。
許子忻看著他許久,「不會活著了。」
這話讓眾人一愣,在傅旭也困惑想出聲發問,對方手上的劍刃就刺進自己的眉心,將傅旭的靈體徹底渡化離世。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xDsZjDH1o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yhi3ceqWb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w5Umto4Yb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sYZmdQNXf
婁若翊不解的看他,「許子忻,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你們……多謝幫助,還是趕緊治療的好。」許子忻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垂著頭放開劍柄,身子有些搖晃的走向門口。
河渙之極為擔憂,連忙上前抓住對方手臂,對方的狀態卻讓他大為一驚。此時的許子忻面色死寂,雙瞳沒有平日的精神,彷彿一具走屍般,只剩些微的氣息和過高的體溫能證明他是活人。
「子忻,你發燒了!」他著急喊著,連忙扶起對方的臉,發現對方體溫意外的高,再用掌心貼額,探測靈體。
平靜、穩定,卻宛如一灘死水。
「沒事,放開我。」許子忻推開他,身子晃得厲害,卻還是緩步走到洛東偃身邊跪下,伸手碰觸已經僵硬的臉,「東東,我是子忻哥哥……還聽得到嗎?」
洛東偃沉寂許久,直盯著天花板的雙瞳這才緩緩移向許子忻,「子、子忻哥哥……我…還在……」
許子忻微微一笑,傳給對方些微鬼氣,「對不起,東東,我沒有保護到你,又讓你死了一回。」
接收到鬼氣的洛東偃,動作流暢了些,他微微搖頭,「不怪子忻哥哥,我沒打架的本事,你還願意讓我跟在身邊,我已經很高興了……」
這話讓許子忻微笑的嘴,漸漸抿了起來。
一旁的河南竹不解,「這……傀儡壞了,再做一次不就又能回來了嗎?」
河渙之搖頭,「東東身上已出現跡象,他該走了。」
「跡象?該走了?」
婁若翊只是皺眉目送,小輩們還在消化,河詠言是第一個理解的人,其他人這才一個個明白。
只要生前的遺憾或心願完成了,即便是惡靈厲鬼,都會變回靈體,轉世入輪迴。
洛東偃身上黑壓壓的鬼氣已經消失無蹤,只有淡淡的光隱隱閃著。
許子忻咬牙,「我原本,是想把你帶在身邊,慢慢吸走你身上的怨氣、並一點點的淨化,我並不是想用這種方式……」
洛東偃笑道,「我不是因為子忻哥哥在我媒介裡偷放渡化符咒的關係,是因為我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
許子忻有些不解,「我知道,你想要能疼愛你的爹娘。我也有此打算,等你快變回靈體時,就去拜託送子娘娘,給你找一對好父母。難道你想要的不是這個?」
「是的,沒錯,我想要能疼我、保護我的爹娘,但這未必就一定要是親生的才行。」
洛東偃笑著,看了看河渙之,再度將視線看回許子忻,發出光亮的手握住對方的。
「跟你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讓我想起在桃源鄉時的快樂,不,或許更甚。若有機會,來世定要讓我,再與你們一起生活,哪怕不是親生,我也…還想……」
他的聲音越說越飄渺,最後只剩下嘴型再動,卻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一抹微笑消失在一陣光霧裡,留下的機關人偶也隨之自燃成灰,隨風飄散。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crX099Jg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