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 赤黑／24 hours(中)

P.M.1:20

離與外國使臣會晤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外國使臣已經由專人接待到會議廳，然而早該進行會議準備的帝王卻不見蹤影。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接近卻沒人有下一步動作，一眾臣子興許是因為早上被帝王的怒火震懾而只能在書房門口來回踱步，誰都沒敢伸手敲響那扇雕花門板問問裡頭的那位到底在做什麼。

「諸位聚集在陛下的門口做什麼呢？如果沒事的話，請讓開些。」

平靜的聲線自所有人身後傳來，登時讓所有大臣嚇得連尖叫都忘了（在怎麼樣他們都還惦記著他們在帝王的書房門口），同時下意識照著那話的指示往旁邊讓了一步。黑子哲也眨眨眼看著他們就這樣讓開一條通道，聳聳肩在眾目睽睽之下敲響門。

「陛下，我是黑子。」

「進來。然後讓外面那些人退下。」

「我明白了。」黑子轉過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的大臣們，輕輕頷了下首，「陛下的指示你們聽見了，該做什麼就請先去做吧。請不用擔心，陛下會準時去會晤的。」

大臣們互相看了看彼此，最後也只能依言告退。畢竟總杵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而且裡面的帝王都發話了，誰留下誰就等著被怒火掃。

直到外頭總算一個人都不剩之後，黑子才推門進房。

「打擾了。」

紅髮的帝王正趴在桌上假寐，批好的文件被紙鎮妥善地壓好，因此儘管窗戶大開著而外頭的微風不斷湧入室內，文件奏章仍然是整整齊齊的堆在桌面上。黑子習以為常地關上門走到桌前整理了下已經完成的文件，最後才走到帝王身邊。

「陛下。」

「嗯。」

「您還有五分鐘，現在過去的話剛好。」

那雙異色的眸子睜開，而後如同野獸般瞇了起來。年輕的帝王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抬起頭站起身，隨侍一旁的黑子下一步便湊上前細心地替他拉平了衣襬上的皺摺，完成任務後他掏出懷錶，正好過了四十五秒。

「等等結束後需要我做些什麼安排嗎？」

「不了，你跟我進去，負責記錄。」

「我明白了。」

赤司看著身側的黑子，靜靜朝著身前伸出手。看見他的動作，黑子很快便會意過來繞到他的帝王身前，戴著白手套的手掌執起那修長漂亮的掌，輕輕地在對方的無名指上落下了一個吻。一次一次，對於赤司與黑子兩人而言，這並不只是宣誓忠誠之吻那樣簡單的東西。

「只要這是您想要的。」

不過帝王果然還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鬧彆扭呢。黑子無奈地在心裡想著。

P.M.2:20

外國使臣與帝王本身都是明理俐落的人，因此會晤的過程十分順利。就現實上來說，這場會晤本就不太需要黑子在場，帝王本身優秀的外語能力和記憶力讓書記官和翻譯官幾乎無任何用武之地，帶上黑子主要的目的其實是增加他的外語能力，並且安定帝王的精神而已。而這其中後者的份量又比前者更重一些。

沒有拖延到任何多餘的時間，兩人最後握手道別，雙方的經濟合作顯然將有更順利的路途。

「大輝他們來消息了嗎？」

「是，全員到齊的時間估計會比預計晚上二十分鐘。聽說青峰親王一不小心吃了桃井小姐的蛋糕，目前身體不適必須延後前往的時間。其他親王則因為路途遙遠，約末會晚五到十五分鐘不等。」黑子盡責地報告，在赤司回到書房之前便吩咐做好的下午茶剛好送了上來，是溫潤香甜的奶茶和上面點綴著草莓的巧克力奶油蛋糕。

帝王喜歡甜食，但他不喜歡一成不變，這是從小服侍赤司的黑子所得來的經驗法則。對方能容忍的週期是一個禮拜重複一次，因此皇宮的御廚中甜點師至少占了三分之一，每人擅長的甜點都不同，只有這樣才能滿足那人挑剔的味蕾。

不過由於這件事情並沒有聲張，所以對廚房的說法永遠都是「這些甜點是帝王要給他的侍衛的」。反正到底來說每次黑子也都會吃到，這也並不算謊言就是了。

黑子一邊幫帝王倒茶一邊看著他優雅的吃著他的下午茶－－在赤司的要求下黑子依舊只能坐在他腿上－－不得不說要維持這樣的姿勢幫忙添茶和接受帝王的餵食實在有些困難，但黑子其實早就習以為常。

他腦海裡轉著的是，怎麼就沒看赤司因此而變胖呢。他可是每天鍛鍊才控制住身材的，幾乎整天都在批文件的帝王到底為什麼體重不會增加身材也沒變形呢，到底是誰的問題？

又吞下一口蛋糕，黑子最後還是沒想出個結論來。

P.M.3:30

在一臉萎靡的青峰大輝終於姍姍來遲之後，所有親王總算全數到齊。

「小青峰你是不是覺得人生活到二十出頭已經很夠了啊？沒事幹嘛去吃小桃的蛋糕。」

「如果是這樣他五年前就該吃了的說。」

「反正一定是峰仔又做了什麼吧。」

「青峰陛下國家的未來還真讓人擔憂……」

「我說你們一人一句是講夠了沒有？」

青峰一臉兇惡地打斷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親王們。至於黑子為何也能加入話題，是因為他們幾人本就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密的可以，甚至有過為了黑子最後到底要選擇那個王而鬧騰得各國沸沸揚揚的事情。但結果黑子因為各種因素選擇了赤司，為此黃瀨和青峰兩人甚至小孩子一般地在赤司的國家耍賴了好幾天才被自己的副官給拖了回去。

黃瀨端著高腳杯，裡頭澄黃的酒液隨著他晃動的動作而輕微地搖晃著，「話說我們有多久沒全部聚在一起來著？從大家各自登基之後好像就很少了呢。就連小青峰都不亂跑了，我看是被小桃和今吉先生關在家吧？」

「誰被他們關在家了？」

「黃瀨陛下的用詞有點錯誤，不是關，是軟禁才對。桃井小姐前幾個月有來跟我要監禁拷問手段大全，所以我有交給她。」

「原來那些該死的東西是哲你教她的嗎！」難怪她一個上流社會的淑女竟然知道十字縛！青峰忿忿地想著。他終於明白每天那些變著方法玩的手段是從哪學來的了，如果是跟在赤司身邊的黑子知道這些確實不足為奇。

老實說桃井五月知道也並不算什麼，但問題是今吉翔一也知道，問題就大了。

「既然都很久沒見面，要不等等去後頭的獵場打個獵如何？」赤司適時地打斷了話題，抿著酒的模樣看上去硬是比其他人多了一分優雅自適。

「誒小赤司的獵場嗎？聽起來不錯！」說到打獵，黃瀨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各自登基之後他們少了很多玩樂的時間，記得上次狩獵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幾人的勝負也一直沒有個定數，能有個機會翻盤他當然舉雙手贊成。

在其他人也沒有意見的情況下，黑子很快便會意過來，「是，我馬上安排。陛下要用慣用的槍支還是我額外準備呢？」

「慣用的就行了，馬就牽雪丸過來。」

「我明白了，那我先下去準備。稍後我再回來通知。」黑子衝著其他人鞠了躬，而後快步離開。

「小黑子還是老樣子規規矩矩的，連對小赤司都是那樣。」黃瀨看著很快消失的背影，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嗚哇小赤司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對小黑子沒有什麼奇怪的想法！沒有！不要再那樣了啦！」要死了這是哪來十年如一日的獨佔慾。

這舉動惹來了青峰一陣毫不自制的大笑。

至於被點名的那位只是持續笑著抿酒，然而瞇起的眼中卻沒有任何真正的笑意。

P.M.4:00

黑子一向不太參與打獵這種事情，儘管就各種條件來說他可能是所有人中擁有最好天賦的那一個。但一來他的身份同親王們一起參與本就不合禮數，二來他其實對獵殺動物這點也沒什麼興趣。

不過在這幾乎沒有戰爭的平和現代，這已經算是難能見血的場面，對貴族而言除了娛樂外也多少有點警惕不要耽溺於短暫和平的成份。

於是在所有人策馬進入森林時，他所做的便是在外圍供休息的平台上替所有人打點接下來的事務，包含各種獵物如何宰殺、保存及處理。這樣說來今天晚上的宴席可能必須讓廚房那裡更改一下，要不對獵物的新鮮度也是有一定的影響吧。

邊胡亂想著後續的事務處理，黑子邊看著天空發呆。好在今天是個晴朗的天氣啊……愜意地瞇起眼，從早到現在總算有真正放鬆的時間，當然得好好把握。

而直到帝王與其他親王們滿載而歸之後（黃瀨依舊是所有人中墊底的那個，毫無懸念），黑子已經端正地坐著睡著了，身邊還圍繞著一圈毛茸茸的小動物。從松鼠和兔子到小鹿無一不缺，以黑子為中心繞成了一個大範圍的毛絨圈。

「嗚哇、小黑子才是大豐收的那一個。」黃瀨有點哀怨的看著自己馬背上那兩隻綁好的兔子，黑子卻光坐在這兒就有一堆動物主動靠過來……真是太過份了。

「反正今天獵物也夠了，就這樣吧。大輝，槍收起來。」

赤司下了結論。

「嘖。」

倒是青峰少了能多加兩盤肉的機會，老大不爽地嘖了聲當作抗議。

P.M.5:20

狩獵行程結束，在晚餐前，接著是幾位王的正式會談時間。親王難得齊聚一堂自然不能只是閒聊，雖說各國之間基本各自為政，但在有簽定正式盟約的情況下，隨時回報國家的發展及邊疆的狀況等等仍是免不了的例行公事。

在帝王的要求下，黑子仍是參與了這場會議，不過他的工作基本上只限於替與會的親王們倒茶水（這種場合當然萬萬不能喝酒），畢竟他就算再得信任也只是帝王的貼身侍衛，這種場合怎樣都輪不到他開口－－當然，帝王們提問的時候例外。

順手替帝王們換了第三輪冷掉的茶水，輕手輕腳開門讓門外經過的侍女再泡一壺新的過來。重新站回赤司身側的黑子掏出口袋裡的懷錶看看時間，才發現這樣下去也許會拖延到晚餐，他看了看身旁的赤髮帝王，後者異色的瞳中滿溢著專注，想來一時半刻要停止這場聚會是沒有辦法的。在心底簡單推算了下話題可能於什麼時候結束，他再一次推開門，信步往廚房的位置走去。

他想至少還要一個小時吧，上晚餐的時間可得掐準一些，如果怠慢了各國的帝王們就不好了。而到目前為止，他的猜測向來都是十分準確的。

P.M.6:22

在最後一道菜餚端上桌的當下帝王們正巧推門魚貫而入，這一次黑子哲也的預測觀察依舊完美無缺。這一次帝王們打獵的收獲自然是必須派上用場的，經由廚師的精心烹調，縱然是野味也能呈現出不落檯面的精緻。

這一次的晚餐在黑子的建議下採用了宴會場合使用的自助式，佳餚與美酒和諧地擺放在桌上，足夠的份量讓食量大的紫原和嗜酒肉成性的青峰看得眼睛都直了。在赤司點頭同意之後幾乎沒多保留速度地開始享用起來。

「沒有徵詢過陛下的意見便更改了菜單的布置與安排，真的很對不起。不曉得陛下是不是還滿意？」黑子站在赤司身側微微鞠躬，語調平緩，但那位帝王卻還是能聽出裡頭含著一絲緊張的成份。

赤髮的帝王轉過頭看了黑子一眼，半晌轉過頭勾起笑，「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我很滿意』，哲也。」他沒有端著酒杯的手繞過黑子的後腰將人往自己的身邊帶過，藍髮的青年不由自主踉蹌了幾步，要不是反應及時他想他大概會直接撲進對方的懷裡吧，如果被除了其他親王以外的人發現，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麻煩。

「我應該和您說過，在公開的場合……」

「總是不要這樣不要那樣的，哲也你還真是固執。再說，到底誰才是國王啊？」赤司隨手把酒杯放在桌面上，指尖摩擦過黑子微微抿起的嘴唇，金赤的異色瞳閃爍著如同貓一般，「引領一切的我，是絕對正確的。所以哲也－－嗯？」

黑子的藍眼望進了赤司的眼裡，緩慢地眨了眨。

「……但工作中我不能喝酒，這是規定。」

「哼嗯，」帝王對黑子的回應似乎有些不滿，從桌上挑起一個新的酒杯，裡頭紫紅色的酒液在光線的照射下看來迷人得緊，「那麼就說是我命令你喝的吧。」

在黑子還沒有理解那是什麼意思以前，只見赤髮的帝王仰起頭飲入了些許酒液，接著抬起了他的下巴，覆上了自己的嘴唇。透過雙唇接觸傳遞的酒帶著對方的溫度，溫潤卻不容拒絕－－也或許能說，帶著點霸道。

啊，算了，畢竟還是鬧彆扭的情緒中呢。黑子放棄地張開嘴咽下了酒，身子因為酒精的揮發而微微染上熱度，但更多還是因為對方旋即探入攻城掠地的舌尖吧。還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對方起碼還壓著自己轉過身，同時其他人也正因為享受著佳餚而並沒有多注意這裡得好。真被誰看見了的話，雖說並沒有那麼嚴重，但安撫上絕對是更大的問題。

「哈啊……」

「剩下的晚點再算。」

帝王舔舔嘴巴，伸手摸向黑子染上粉色的臉，笑得像是貪了便宜的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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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黑／24 hours(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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