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瞬逝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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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風徐徐，溫暖的日光灑在身上，稍稍捂熱冰冷的心。望著寫著「一區高級中學」的字樣長嘆一氣，重新昂首走進，迎接新的一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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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汀蘭，九十分，下次再細心點，考個滿分不是問題，加油！」數學老師拿著考卷念出分數，隨後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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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啊小芷！這次數學第一應該非妳莫屬吧！」林汀蘭的閨密兼前桌蕭虞筠轉頭恭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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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安安的話，我不太認同。喔對了，安安是蕭虞筠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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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錯的那兩錯題上赭紅的叉，像是在說著無論如何努力，似乎永遠無法更天賦異稟之人並駕齊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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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緩抬起頭，看著坐在第一排隨手將滿分試卷塞進抽屜，不願因成績而犧牲睡眠時間的王郁黛，鼻頭一酸，又忍下淚珠的滾動，不想被同學背後說一句：「凡爾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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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熬到第八聲鈴響，不願再將情緒埋於心裡，奪門而出，逕直奔向盥洗室，將最後一間的門反鎖，蹲下身軀，背靠牆，低著聲啜泣。窗外雨聲潺潺，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內心的脆弱，不被他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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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妳還好嗎？」門外傳來王郁黛清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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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剛哭完的聲音有些沙啞，再加上本身就低沉的嗓音，導致這話說了兩遍王郁黛才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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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虞筠看妳還沒取餐就跑了出去，原本想來親自找妳，但想到還要幫妳取餐，就叫我來了。妳還好嗎？需要喝點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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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就是有些不舒服，不過現在好多了，謝謝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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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黛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在洗手台停留片刻，便默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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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的遠離，心情的平復，隨即開門離開那小小的空間，重新戴上溫和的面具，緩步走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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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青，及格。下一位……」宏亮的中年男聲從操場傳來，想必不只有自己聽到，畢竟走廊上可還有其他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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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青……跟王郁黛有什麼關係？心中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我感到震驚，一股想要知道這人一切的企圖襲來，我收了收心神，快步走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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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節是班導的課，不出所料的公布了班上這次段考的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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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名，王郁黛。第二名，林汀蘭，有進步啊，繼續加油！第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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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段考成績是作為參加能力競賽的條件，為了爭取到班上數學科的參賽名額，儘管埋頭苦讀多日，可依舊比不過本就天賦異稟的王郁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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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黛是跳級生，比班上同學小了兩歲，以優異的數理成績，在我高二上學期開學後的一個月跳級到我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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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為王郁黛會繼續選擇數學科，沒想到她卻選擇生物科，跟老師說的理由是因為自己未來要當醫生，報考生物科對升學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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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來，段考數學成績第二高的我，自然而然的成為數學科的參賽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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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消息時，我正在糾察室跟學姊熟悉糾察大隊長的職務，短暫的驚訝後，又恢復往常的溫和，淺笑著問：「學姊妳說我有沒有機會得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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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姊兼現任糾察大隊長顧澤羽嘴角微笑，半是調侃的回：「當然，好歹妳是智班的資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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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的智班號稱聚集全區最菁英的學生，在其他班同學還在為學測奮鬥，智班的學生都已經保送到華大，班上人均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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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雖如此，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與王郁黛，與其他人的差距，這不是只靠努力就可以彌補的，是與生俱來的鴻溝，是一世無法橫跨的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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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同學！可以跟妳借手機嗎？我要聯絡我的孫子。」臉上布滿細細的皺紋，已然花白的頭髮，突然佔據了眼前部分的陽光，我稍稍退了幾步，看清眼前人臉上急切的神情，迅速點開撥號頁面，反轉手機遞給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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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嬤，我在這！同學抱歉啊。」正在老婆婆輸入電話號碼時，一聲歡樂卻又不失沉穩，高昂卻又不刺耳的男聲傳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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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婆婆既然您找到您的孫子，我就先離開了，拜拜。」朝飛奔過來的男生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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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短暫的安靜片刻，就聽見老婆婆拍了拍男生的背說：「阿青，你在看什麼？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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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喔。」男生遲鈍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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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婆婆聲音時，我不由得放緩腳步，在聽到男生木訥的回應後，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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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芷，汀蘭！哈嘍！？」耳旁突然出現學姊的聲音，我猝不及防的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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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學姊，有事？」回過神來，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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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妳現在有空嗎？要做檢討，這次妳來做，畢竟妳將來可是要接我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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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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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平凡又有驚喜的一天便在檢討聲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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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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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生活是平淡的，每天除了學業還是學業，心境也隨著能力測驗日程的推進而越發沉重與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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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力測驗成功告一段落後，我迎來難得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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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智班數學第二的存在，只要王郁黛沒有參賽，這第一便能順理成章的落到我頭上，自然同時擁有了保送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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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王郁黛在生物競賽上近乎完美的成績表現，讓我的光輝因此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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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叫我給妳的。」剛下課，王郁黛反常的朝我走來，給了我一封手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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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緩緩打開，不像其他體育生的字體那般潦草或歪斜，幾行字寫得工整，紙面乾淨整潔，不免讓人想像寫字的主人是個怎樣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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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沒幫到什麼，不用謝。」柔和的說完，低頭繼續做起錯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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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可以用代數簡化，計算起來方便些。」王郁黛也多問，轉頭說起解題技巧後，轉身離開教室，至於去哪，下節課的老師提及，才知道她是去辦理保送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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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找一下林汀蘭同學，我沒念錯吧？」約莫上課過了二十分鐘後，門口來了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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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眼神示意任課老師後，我起身走向他，輕聲問：「請問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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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老師，跟妳借一下這位同學，這是她的公假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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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連忙將公假單遞給吳老師，吳老師一臉欣慰的看著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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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跟那位老師保持半步距離，一路無言，到教務處旁的小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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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推門進去，一張熟悉的臉龐倒映在我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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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黛，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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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妳們二人在能力競賽上優異的表現，不少華大教授都朝妳二人遞來橄欖枝，但妳們呢，還只是高二生，所以想問一下妳們是想選擇跳級？還是繼續完成高中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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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不用擔心，如果選擇繼續完成目前學業的話，這個推薦名額還是會為妳們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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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務處主任和藹的望著眼前為校爭光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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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選擇跳級。」王郁黛會做出這個選擇並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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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回家跟媽媽討論一下嗎？」想了想，我還是說出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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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這是個重要的決定，自然要好好思考。」主任的回答與先前二區老師的回話並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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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二區，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沒注意到王郁黛看了我一眼後，又迅速移開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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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先回去了。」王郁黛略顯煩躁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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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妳們先回去上課吧。」不知為何，在主任說出這話時，心中竟泛起些許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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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要會議室回教室，會經過操場，從操場旁的樓梯上到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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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王郁黛並排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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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一隻腳正要踏上樓梯，王郁黛猝不及防的將我拉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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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場上是人在訓練的誠班學生，樹叢裡是「逃課」的兩個資優生，金黃陽光灑下，誠班學生接受著陽光的洗禮，而我們兩個逃課生卻待在只有一樹之隔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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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跟妳做朋友。」王郁黛一如既往的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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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們一直都是朋友。」我一如既往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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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作為朋友，可以知道妳為什麼會從二中轉來？」這個問題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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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為什麼，不喜歡二中的教學風格，二中的師資也沒有一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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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妳不願意跳級吧。」很顯然，王郁黛注意到我聽到老師提及「跳級」時，眼神不自覺流露出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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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不回答，抬眼望向正在訓練的誠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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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黛見我沉默，她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我的旁邊，和我一起看著操場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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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場一抹青色身影從眼前閃過，王郁黛似是想起什麼，開口說：「我哥跟我要妳的聯絡方式，我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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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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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逃課後，我和王郁黛又做回受人稱讚的資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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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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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好書包，舉手示意任課老師，任課老師點點頭，我便背著書包走出教室，去糾察室準備值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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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的任課老師都已經習慣第七節課我的提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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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糾察隊的一員，起初班導十分不願意我加入糾察隊，在我勤勤懇懇的勸說下，以段考成績不會掉出前三作為條件，班導終是認可我糾察隊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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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為什麼我想加入糾察隊，原因無他，只是想晚點回家，這樣可以不用在家等媽媽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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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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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走廊下，伸出右手，感受著雨滴落在手心，冰冰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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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衣記得穿。」學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臂上掛著從糾察室拿的雨衣，我道了謝，伸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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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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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一次抱怨多變的天氣，穿著雨衣值勤只是確保上衣不會溼，褲子、頭髮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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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從借來從學務處的吹風機，在旁邊的小教室內麻木的吹著已然濕透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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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舊的吹風機，噪音挺大，讓我聽不到身邊人的談話，彷彿處於另一個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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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口出現一道身影，是那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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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學姊看了我一眼，跟那男生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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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什麼？」回望學姊，滿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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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梯口的門上鎖了，他要跟我們一起搭電梯下去。妳好了嗎？」顧澤羽開口解釋，但不知為何，我在其中聽到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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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想因何而笑，我點點頭，起身，將吹風機交回給學務處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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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澤羽見狀，笑著鎖上小教室的門，背起書包，走向電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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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跟上學姊的腳步，那男生則遠遠的跟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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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澤羽按了電梯，回頭看見我與他中間彷彿隔了個銀河系，朝他大喊：「王郁青，站那麼遠幹嘛？過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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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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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青……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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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青點下頭，向前走了走，我與他之間只剩半步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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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到了……啊，妳們先下去吧，我有件東西落在教室沒拿。」學姊在電梯到的時候說了句話。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她想撮合我和王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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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姊。」無奈的喊著，迎來的只有顧澤羽略帶調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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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電梯後，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低頭滑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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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同學，那日的事，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實在是受不了每日一封的手寫感謝信，所以打算開口跟他解釋，希望他可以不要再寫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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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啊，造成了妳的困擾，非常抱歉，我不會再寫了。」當我剛開口時，他的目光便已望向我。他很聰明，聽出我想說什麼，連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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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點頭，此時電梯也到了一樓，走出電梯，朝校門口的方向走去，跟警衛伯伯說了句再見，便走在歸家的路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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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小巷內，路燈本就不多，再加上地處較捷運、公車站遠，巷內的人很少，以至於母親的叮囑總是環繞耳邊：不要獨自一人行走，不然就跟同學通著電話，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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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撥通與蕭虞筠的通話，便在月光的洗禮和好友的嘻笑中緩緩朝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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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書包取出鑰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一手拿著手機照著鎖孔，一手拿著鑰匙開門，進家門的時候，發現跟在不遠處的王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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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郁青也在這一刻和我對上眼，他朝我點點頭後，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指了下手機，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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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他，心中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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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一直感覺後面有人，但不是被人跟蹤的感覺，而是被人護送回家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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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跳出一條好友申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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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g：妳好，我是王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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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你好，今天謝謝妳^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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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g：晚上回家要注意安全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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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晚安，好夢(￣o￣) . z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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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打算熄燈就寢時，手機傳來提示音，點開來查看，原來是王郁青發了個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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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g：共嬋娟，還配了張照片：【昏暗燈光的巷口，夜空上高高懸掛著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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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照片放大，仔細的看了看，發現照片的左下角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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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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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漸漸暖和，樹枝上的新芽已衝破冰雪而出，枝芽上的一點綠意，悄悄歡迎春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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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的日子並不會因為溫度的回暖而有所改變，班上的溫度還因為第二次段考降了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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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衍舟！你這考的什麼成績！數學四十！能上什麼大學！丹洋！還是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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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虞筠！妳的英文怎麼變這麼爛！交男友了還是只顧著打遊戲了！妳想當電競選手，我沒意見，但是好歹要過華大的基本線吧！這是什麼！五十！五十分！妳不會覺得太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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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誠婷！妳更厲害，連誠班的都沒考過！妳還能幹嘛！要不去重讀高一！高一考的搞不好都比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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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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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獨王郁黛和我沒有被班導的機關槍掃射，因為王郁黛再過三個月就是大一新生了，班導不管她，而王郁黛也沒有再考段考了，這下可便宜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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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了王郁黛，段考和小考的第一基本都被我包辦了，加上這次二段運氣有點好，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考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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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後我忙著安慰安安，忘了今天要跟主任確定是否跳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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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導的話，對也不對。妳英文確實不應該那麼低，但是華大電競系的基本線，妳卻是已經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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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嗚……的……嗎……嗚」安安哭的一抽一抽的，說話也斷斷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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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幹嘛騙妳？好了，不哭了昂。話說我卡星曜好久了，可不可以請野王帶帶我？」輕拍安安的後背，輕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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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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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受到安安的影響，也可能是想起在二區的過去，我罕見地發了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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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考試的意義是什麼？成績的象徵是什麼？學習的目的是什麼？，配了張【二區中學畢業成績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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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不到五分鐘，王郁青給我傳了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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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g：考試的意義是檢測學習成果；成績以一個數值，象徵著每個人的實力；學習的目的因人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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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g：考試本身就不是公平的。作文的好壞、計算過程的對錯等，沒有一定的標準答案，而且有些事物並不是一定要分個是非對錯，非黑即白，社會上有太多的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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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g：成績說白了只是個數值，社會這個巨大的遊戲，十分喜歡用數值來判定一個人的好壞，但這個數值本身是沒意義的。一個人的價值不能用這些不公平的數值來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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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覆了第一條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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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那你學習的目的是什麼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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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等了約莫十來分鐘，王郁青終於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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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ng：原先想萬里戎征，身披金甲。但現在……遠方有香草，清新淡雅，若能親臨身側，無謂金甲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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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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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任我決定跳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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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確定？妳不是在二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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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想辜負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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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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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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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范仲淹《岳陽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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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本名白芷，香草名，易可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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