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小說｜R18】長樂（上）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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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窗外柳樹纖細的枝條，隨著一縷清風飄揚。教室裡的窗口，單長樂撐著下巴偏著頭，目光放在柔曼青翠的柳條上。班級內，有學生叫嚷著，晚上聚餐玩通宵，反正明天週末不上課。有人提議，去玩劇本殺，可女生興致缺缺，說去買新衣服。

窗口處的少年，彷彿透明人，與教室裡的熱鬧和喧囂，格格不入，沒有一道目光放在他身上。

高考臨近前的兩個月，他跟隨著父親調職，轉學到景山高中。兩天前，同班學生得知他的父親，只是國資委辦公廳的一名虛職普通公務員後，所有人瞬間對他沒了興趣。

在這個清一色高幹子弟的校園裡，隨手抓，便能抓出一把部級子女。因此，在這群體之中，他另類顯眼，與眾人格格不入。但他不以為意，在高三最後兩個月時間裡，沒必要卑微地，維繫所謂的同學關係。

勉強融入這個團體的後果，也只會受欺凌罷了。

口袋手機振動，他拿起點開一看，是父親發來的短信。

──晚上有飯局，你一個人做飯吃，不用給我留。

──收到，爸爸也不要喝太多酒哦。

──好的。

下午上完最後一節課，他背起挎肩包，和其他同學一起走出教室。在教室門口，肩膀不小心碰到一位女同學，對方嫌惡地瞪了他一眼，用手拍了拍被觸碰的地方，彷彿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似的，然後挽著另外一個女生離開，並抱怨，被鄉下來的人碰髒了。

走出教學樓，到自行車停放區，解開自行車鎖，踩著車子離開學校。校門口外，停著很多來接送子女的軍牌車，和其他高檔品牌車子。

單位房在安華里社區，離這所高中不算遠，坐公車要十分鐘，踩自行車的話，二十分鐘左右。京城內容易堵車，為免受遲到困擾，才買了輛自行車方便出入。

自行車經過紅綠燈，經過一條酒店後的巷子時，他停了下來。把車子靠在牆邊走進去，對著裡面「喵喵」叫幾聲。不一會，黃色橘貓從垃圾桶後跳出來，蹭著他的腿撒嬌喵喵叫。

從包裡拿出早上分裝好的一把貓糧，倒在地上。橘貓聞了聞，埋頭吃食。

「慢慢吃。」他笑著撫摸貓咪。從手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令人感到特別舒服。

拿出手機，給貓咪拍照時，有人跑進來，並撞倒靠在牆邊的自行車。他抬眼看過去，五個社會一樣的大人和一名學生模樣的人互毆。他連忙抱起貓咪，蹲下藏在垃圾桶後。

「給我揍丫的，把這個缺德的王八蛋褲子給扒了！」

隨著怒不可遏的聲音，幾人朝著男生一股腦地毆打。可對方不僅俐落避開，還反揍他們。一時間，慘叫聲起伏。

男生臉上帶著狠厲的冷笑，動作迅猛俐落，似乎做過某種訓練。他和對方打得不相上下，但以一敵五，臉和身上掛了不少彩。

「你們幾個幹什麼呢？」外面，巡邏經過的警察朝裡喊，就要進來逮人。

鬥毆的人一看，撒腿就跑。

抱著貓咪站起，單長樂也下意識逃離。以至於跑了一段路，進入另外一條街內，才回過神──他跑什麼？又不是他在打架。

而停下來的男生，一下癱坐在地大口喘氣。他嘴巴撕裂，流了不少血。

懷裡橘貓跳下離開，單長樂也想要走時，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渾身散發著「別惹我」的男生面前。

「你沒事吧。」見其身上帶了不少傷口，他道。

男生抬頭，那張深沉冷酷的表情，令人畏懼。

沒有回答，對方站起，混在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看來是他多管閒事了。

拿出手機，按照地圖導航，回到剛剛地方。巷子裡的貓糧，已被吃得乾乾淨淨，貓咪不見蹤影。扶起倒地的自行車，繼續踩著往家裡去。路上，經過美廉超市時，進去買了兩隻雞腿肉和一份蟹味菇。

回到安華里社區，第58棟的單位樓下。他把自行車鎖在停放處，然後進入電梯直上五樓。從電梯裡出來，走到504門前，從包裡拿出鑰匙打開門進去，換上拖鞋，開始準備晚飯。

這次要做一份菌菇蒸雞肉。

清洗大米，放入電飯煲蒸飯，將食材處理好攪拌放在鍋裡小火慢蒸，只需等待熟透即可。回到客廳，他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備註「媽媽」的電話號碼撥通過去。

「鈴鈴──鈴鈴──鈴鈴──」

三聲後，電話接起。

「媽媽，我──」

『我不是媽媽。』對面，少年沒好氣道。

「是司昂啊，媽媽在嗎？」他問道。

『在，但沒必要接你電話。還有，別叫得這麼親熱，我們不熟。』駱司昂語氣顯得很不耐煩。

「我和爸爸在京城，只是想給你們寄禮物。」他笑著道。

『不需要。單長樂，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和媽媽不想被你打擾，所以別總是打電話過來。你這樣，會讓我們很困擾。』

「抱歉，我──」

『嘟──嘟──』

話還沒說完，電話已被掛斷。

並沒有經常聯繫，這起電話，是今年內，他打過去的第二次電話。但駱司昂不樂意他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出現，才一直刺著他。

他很想告訴對方，放心吧，我不會搶走媽媽，因為我無法離開爸爸。而且，如果小時候還會因為媽媽的離開感到難受，此刻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

對司昂來說，媽媽是他重要的媽媽。

對他來說，爸爸也是他最重要的、無可代替的爸爸。

從始至終，父親沒有瞞與母親的離婚事實。母親覺得父親是個冷漠的人，她受不了這點，才離婚尋找真愛去了。沒多久，再次結婚生子，直到現在，過得很幸福。

期間，父親又談了一次戀愛，但知道他是單親爸爸，還經常工作繁忙等事，不到三個月就分手了。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再婚的念頭。

對別人來說，父親確實冷漠，可對他來說，是個溫柔的人。

菌菇蒸雞肉蒸好，用提盤器把盤子夾出放在桌子上，接著盛飯上桌。他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爸爸看，那邊收到後，回了個美味的表情。他開心一笑，拿起筷子吃飯。

明天週末，可以和爸爸出去走走，並一起做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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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一家飯店洗手間內，單遠思對著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直到把今晚吃進去的飯菜酒水，全嘔吐出來。吐完，他走到洗手檯，摘下金邊眼鏡放在一邊漱口洗臉。

冷水打在臉頰，醉意消失不少。

拿出手帕拭去臉上的清水，並擦乾手。在他把手帕疊整齊收回口袋，拿起眼鏡時，有人恰好走過，撞到他的胳膊肘，眼鏡一下掉在了地上。

「抱歉。」那人道歉，彎腰撿起眼鏡，但左鏡片上已裂開兩條縫。

單遠思看向冒失的男人，卻一下撞進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

「你給我留個電話吧，我重新配一副給你送過去。」黑色西裝革履，身姿挺拔的男人直視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五官，很英挺。

「不必。」他拒絕道，從對方手裡拿過眼鏡放進口袋，轉身離開洗手間。

重新回到包廂裡的飯局，單遠思拿起酒，又繼續往胃裡灌酒。

這場酒宴，是恩師曹鴻儒開的，來的都是國資委辦公廳裡的人，說是為了慶祝他升遷。極其厭惡官場社交的他，無法拒絕，只能帶上虛假的笑臉面具應付。

所謂升職，也不過個沒有權力的，非領導職務的虛職罷了。

「遠思，有空的時候帶長樂到家裡吃飯。我記得，那孩子快高考了吧？乾脆讓他上咱們的大學，出來後，接咱們的班，成為個了不起的人。」六十多歲的恩師，笑著對曾經的學生道。

「謝謝老師，長樂要是知道您惦記著他，一定會高興的。」單遠思掩蓋清冷的表情，笑著道。

「來，今天高興，再喝一杯。」曹鴻儒拿起酒，開懷大笑。

單遠思舉杯敬酒，再次一飲而盡。

和包廂內喧囂的飯局不同，飯店大廳裡的氣氛，安靜許多。大波浪卷，烈焰紅唇的女人，正抽著菸，看到男人出來坐下，她把香菸放下說：「把這麼個沒有背景的人調過來，直接任職一級巡視員，你說曹鴻儒想幹什麼。」

由曹鴻儒一手操作，單遠思調任到京，任國資委辦公廳一級巡視員。這名頭，雖然是廳局級正職，但其實是非領導，沒有行政職務的職位。也就是沒有實權的虛職，在體制內，是個不上不下，非常尷尬的位置。常任這個職位的人，都是退休的老幹部，年輕人很少有在此位置的。

一級巡視員主要權利，監督巡視相關職能部門的工作情況，向主任和副主任彙報，並作出相應處理。

簡而言之，是個沒有權力的綜合類閒職公務員。

「曹鴻儒便是他的背景。」男人笑著回答。

女人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董覆，被你盯上還真是可怕，我姚七羽算是服了。」

董覆含笑切下牛排吃掉。

兩個繼續談事，話題人物，是包廂裡的人。

餐廳氛圍美好，不知情的，這麼一對俊男美女，誤以為是情侶關係。

十點過後，酒局散場。一行眾人把曹鴻儒送上車後，紛紛道別各自開車回家。知道單遠思沒車子，有同事要送他一程，他笑著罷手，說自己打車。

當所有人都全部離開，他再也忍不住，扶著牆壁下嘔吐。

這個晚上連吐了三次，那被酒精折磨的胃部，似有岩漿在翻滾，火辣辣的疼。嘔吐完，他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擦拭嘴角，之後站在路邊等待計程車。

一輛黑色車子，緩緩地停在眼前。車窗打下，那張深邃英氣的臉龐露出來。

「這裡很少有車子經過，我送你一程吧。」董覆對臉色蒼白的男人道。

「謝謝，不用。」單遠思客氣而疏離地拒絕，周身清冷的氣息，讓人難以接近。

「就當是摔破你眼鏡的賠禮，如何？」

單遠思抬手看了一眼手錶，點頭說了句「麻煩了」，上了車子。聽他報了地名，董覆開車，載著人回去。

車上，單遠思捂著腹部，疲倦的雙眼慢慢閉上。

從車內後視鏡凝視漸漸沉睡的男人，董覆調整車內空調溫度，繼續緩慢開車前往。

車子進入安華里社區第58棟，董覆打開後車門。見車裡的人還在沉睡，便把手搭在對方肩膀，輕聲道：「醒醒，到家了。」

睡夢裡的人，忍不住皺眉扭動腦袋，分明討厭被外界打擾。在他的臉往右側落下時，董覆抬手接住其側臉，繼續輕柔道：「單遠思，到家了。」

好小的臉頰，一隻手掌就能托住。

單遠思緩緩睜開眼，那雙清透的眼睛，從迷茫到清醒。當意識回籠，他抬頭看向對方，說了一聲「抱歉。」在他踩下車時，腳下滑落，人直接往前撲倒。

「小心！」董覆伸手，及時把人接住。

一身的酒味裡，透著一股乾淨的氣息，清瘦的身體顯得很輕軟。脖子上白皙的皮膚，十分細膩。明明已有四十二歲年紀，卻像只有三十多歲。這個人的外表，真是極具欺騙性呢。

單遠思站穩，董覆收手，遞過一張只有名字和電話的名片。

「我認識一位眼鏡店老闆，不管是更換還是修復，都能做到完美如初。你要是需要，可以隨時聯繫我。」

「謝謝。」單遠思接過放進口袋，人頭也不回地上樓。

董覆含笑，坐回車子離開。

聽到門外腳步聲，少年一聲「爸爸」，跑過去開門。當聞到對方身上酒味，就知道今晚受了不少罪。在父親換鞋子時，他把門關上道：「爸爸去洗澡，我做一碗青菜雞蛋麵。」

肚子裡的東西全部吐出來，再不填點東西進去，非得得胃病不可。

「好。」單遠思對兒子微笑，到浴室洗澡去了。

走進廚房繫上圍裙，單長樂熟練地下廚，煮一碗清湯麵。當爸爸洗乾淨身上的味道，穿著睡衣走出來，他把麵端上，之後把浴室裡的衣服，放到洗衣機裡清洗。

看到洗漱臺上的眼鏡，他拿起問道：「眼鏡壞了？」

吃著麵條，單遠思道：「不小心摔壞了，明天陪我去一下眼鏡店重新配一副。」

「好的。」

「還有，下次不要等我。」

少年一口拒絕，父親無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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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一大早，單長樂決定做一份營養早餐。他出門到菜市場，買新鮮的活蝦和白蘑菇、玉米、西藍花、胡蘿蔔。那份活蝦，直接讓攤主當場處理好。

昨天晚上父親應酬，今天肯定晚起。爸爸這麼辛苦，他得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買好食材回到家，他鑽進廚房開始動手。

做飯這件事，源於他小時候，經常一個人留在家裡。為照顧他，每天下班，父親親自下廚。一開始，都是照著菜譜琢磨出來的，久而久之，飯菜越做越順手，再也不用依賴食譜。而他八歲那年，開始為父親打下手。直到十二歲，已能做上簡單的家常菜。因此，父親一旦有應酬晚歸，他再也不用忍饑挨餓等著爸爸回來投餵。現如今，輪到他在父親十分疲憊的日子裡，為其下廚做飯，讓人能夠好好休息。

陸續將食材加入鍋裡等待煮熟時，他又打了兩個雞蛋，做兩張蔥花雞蛋餅。

待粥滾開熟透，他盛出兩碗放在桌上。接著將烙好的餅，切開放入盤子，之後從冰箱裡倒出兩杯牛奶，最後去「叩叩」敲房間門。

「爸爸，吃早餐了。」

裡面傳來翻身的聲音，父親含糊地回應了一聲「馬上來」。

房間床上，單遠思在被子裡翻了個身，他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到八點半。打著哈欠起床，窗簾拉開，陽光照射進來，然後去洗漱換衣服。

當他坐在餐桌上時，營養粥的溫度，剛剛合適入口。

兩室一廳，小小的六十多平米房子，二人居住剛好。吃著早餐，單長樂說起要一起去首都城最有名的景點遊玩事情。父親答應，不過得先去一趟眼鏡店。

這次調職匆忙，備用眼鏡沒帶上，這次除了需要更換新的鏡片外，還需要備上一副新眼鏡。

「學校的生活怎麼樣？」單遠思夾起一塊雞蛋餅吃掉。

「還好，不過比起別的高中，那種臨近高考時的緊張氛圍，這裡顯得很輕鬆。」單長樂笑說。

「不要給自己壓力就好。對了，想好要報考的大學了嗎。」僅剩兩個月的高考時間，他一點都不擔心兒子成績問題，日後又是否會走公務員這條路，也隨他喜歡。

「會考這裡的大學……但還沒想好。但填志願的時候，就知道了。」別人緊張的事情，少年一點都不急。

「倘若決定不了，可以找我商量。」為兒子的未來做出一些建議，當父親的，還是能辦到的。

吃完早餐，把碗筷清洗乾淨放好，單長樂拿起另外一個灰藍色挎肩包，將摔壞的眼鏡放進眼鏡盒裡收進包裡，隨同放進去的，還有一個微單相機。

把手機等物帶上，兩人一起出門去了。

走出安華里社區，單遠思招來一輛計程車，報了慈壽寺的一個站點。在那裡，有一家視光工作室，價格比傳統眼鏡門店貴一些，但店主是個從眼科醫院轉行的醫生。

車子載著他們到達視光工作室，裡面店主正為別的客人做驗光。店內工作人員請他們坐下，並送上水招待。單長樂把破損的眼鏡拿出，單遠思和店員交談。店員詢問他用眼習慣，左右眼度數等。在確定不需要重新驗光後，讓加工師把破掉的眼鏡拿下去更換鏡片。之後為他們推薦鏡框。

走到櫃檯，想起爸爸留在老家裡的那副備用眼鏡，單長樂指著一副相似的說：「這副吧。」

也是金邊眼鏡。

爸爸適合金邊眼鏡，戴上年輕斯文帥氣。

店員取出來，單遠思接過戴上試了試。

鏡框沒有不適感，可以接受。

「上班族常接觸電腦，眼睛會感到酸澀疲勞。我給您推薦這款鑽立方防藍光膜1.6高清鏡片，它無底色，是市面上最純最透的鏡片，不會泛黃和反光，還可以起到抗疲勞作用，還耐磨、防水防塵，不容易髒汙……」

店員微笑專業介紹推薦，單遠思拿起，一隻眼透看過去。

鏡片確實很清晰純透。

「就這個鏡片。」

「好的，您稍等。」

店員把鏡框和鏡片送到加工人員手裡，父子兩坐在招待區等待。過了二十分鐘，兩副眼鏡送過來。單遠思取出，先是把第一副更換鏡片的眼鏡戴上，發現和之前沒太大區別。接著，拿起新配的眼鏡試戴。

鏡框舒適沒有壓力感，視野內清晰。

「戴這副吧。」單遠思道，而舊眼鏡，作為備用的放好。

讓兒子挑選了一個喜歡的眼鏡盒。店員將眼鏡布等配件裝好，在她把備用的眼鏡，一起裝進袋子時，單長樂笑著說不用，他直接將兩個眼鏡盒裝進單肩包裡。

付款後，父子二人離開。

作為首都，這座大都市熱門景點很多，每天遊客人來人往。單長樂帶上微單相機，不停地拍照。

對景點遊玩這件事，單遠思不熱衷，但很樂意陪兒子玩耍。不過他發現，兒子手裡的鏡頭，更多是對準自己，還經常挽著他的手臂，請遊客給兩人拍合影。

背後是古樸大氣的古老建築，單長樂親暱地挽著父親的手。

「三、二、一──」

「咔嚓──」

鏡頭前，單遠思偏頭靠向兒子，露出了笑容。

一天時間，根本沒法玩轉所有著名景點。少年心下決定，等放長假，繼續和爸爸出門遊玩。至於明天週日，沒其他的事情，當然要好好休息，享受兩個人的閒暇時光。

兩人乘坐地鐵回去，到站點出來走回社區路上，進入了一家大型超市買菜。單長樂推著購物車跟在爸爸身後，買些儲備糧和水果。

「今晚想吃什麼？」

「爸爸做什麼，我吃什麼。」

「那就別做了，去打包一份外賣。」

「咦？才不要咧，我要吃爸爸做的飯菜。」

那模樣，十足的小饞貓。

「那就再給你一次點菜的機會，錯過可就沒了。」

「嗯……我要這個和這個。」

兒子把蓮藕、茄子、排骨，還有牛肉及一把芹菜放進推車。父親後面又加入現成的牛肉丸和別的菜進去，好為明天的飯菜做準備。

選好食材付完款出來，父子兩一人提著一個袋子回家。路上，單長樂興致勃勃地說，可以做蓮藕燉排骨、牛肉炒芹菜，還有烤茄子。

「烤茄子就交給我吧，一定比外面的好吃十倍。」

「我家兒子這麼厲害，以後要是想開個烤店，豈不是讓對家全部倒閉。」

「那當然，而且享有這個口福的，只有爸爸一個人。」

單遠思嘴唇揚起笑容。

和父親一起做晚飯，單長樂對著簡簡單單的三道菜吃得心滿意足。晚上二人留在家裡，對外面霓虹燈火的世界，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洗完澡回到房間，打開筆記本電腦，把今天拍的照片匯出來處理。在打開軟體時，WeChat班級群的班長@所有人，說誰要看到賀承續，讓他週一記得來學校，不然全班一起做值日。

有人在群裡直接@出一個女生，說他們是同一個部隊大院的，讓她去找人。那女生直接回答，關她屁事，還發了個憤怒的表情。

──唷，失戀的女人真可怕，惹不起，惹不起。

──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縫上。

一下，群裡鬧罵刷屏。

單長樂看了一眼，便關掉繼續處理照片。

班裡的同學，他記不清誰是誰，對裡面正在討論的人，更不認識。

挑出一張和父親的合影，調整了一下尺寸，拿來做電腦桌面。接著繼續挑選好看的照片，到時候洗出來做成相冊。

而手機裡的貓咪照片，也一併享受「家屬」待遇，混在了裡面。

說起來，今天沒有餵牠，不知道怎麼樣了……要不，明天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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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吃過爸爸親手做的早餐，少年偷偷摸摸地從角落裡，把貓糧分裝倒進密封袋，然後喊了一聲「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跑出去了。

在兒子出門，單遠思走到角落，把灑在外面的幾粒貓糧裝進去──真是的，他家的小貓兒，在他面前馬馬虎虎，這點東西，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火眼金睛。

背著單肩包，踩著自行車到那家酒店後巷裡。他「喵喵」叫幾聲，不見貓咪出來。又喚了好幾聲，依舊不見蹤影。

難道走掉了？

返回巷口，推著自行車離開。在等待紅綠燈時，有人抓住他的手腕，他扭頭看去。見到了一張帶著傷口，從容自若的臉龐。

是那個和社會人打架鬥毆的短髮男生。

「有錢嗎？給我二十塊錢。」

這是……在打劫他嗎？

兩分鐘後，一家快餐店裡，男生對著盤子裡的雞腿飯大快朵頤。單長樂撐著下巴看對方，腦中想著，帶混社會的不良男生吃飯，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

等對方吃飽喝足，他去結帳返回桌子，那人已經不見了。

他果然是被套路了。

離開快餐店回家，再次經過酒店後巷，他又進去叫喚。這次橘貓總算「喵喵喵」地跑過來，他笑著把貓糧倒在地上，貓咪埋頭吃起食物。

擼了一會貓咪，他才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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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早上，學生總是比公務員時間早，有父親給的花銷，他倒也不愁早餐該吃什麼問題。

小的時候，需要接送，爸爸總是早起給他做早餐。自上五年級開始，能一個人去學校開始，便給他留零用錢，路上自己買早餐吃。所以，現在除了週末一起做早餐，週一至週五，都是在外面吃。畢竟他不再是小孩子，讓父親擔心吃飯問題。

外面吃過早餐，踩著自行車到學校。當到達時，校門口，已停滿各式各樣車子。推著自行車進入校園，把車子停在停放處，他走進教學樓到高三五班。

教室裡，有同學在看書做習題備戰高考。但更多的是，形成各自的小團體正在笑鬧。他依然像個透明人，沒人把他放在眼裡。

走到最後一排靠窗位置，將挎肩包放進書桌，他取出英語書複習。

「我看賀承續今天不來了。」

「那值日誰做？」

「別叫我，我沒空。」

有目光，放在靠窗少年身上。無視充滿某種算計的目光，單長樂繼續看書。

「他來了。」

一句話，除了單長樂，所有人齊刷刷「唰」地看向門口。

高大的男生進入教室，走到最後一排，在單長樂隔壁桌坐下。班長項信鷗走過來，提醒了一句「下課記得和我一起值日」，男生有些厭煩地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後扭頭看向隔壁窗邊少年。

「這是轉學生，叫單長樂，在你請假的時間裡轉學過來的。」項信鷗介紹道。

單長樂抬頭看了一眼，一下愣住，脫口而出：「二十元。」

二十元男生挑眉，其他人莫名其妙，不明白什麼意思。

上課鈴聲響起，班上同學回歸座位。聽著臺上的講課，單長樂神遊天外。

原來WeChat群裡說的賀承續是他。當時看隔壁座位沒人，桌上有書，以為是生病請假，了原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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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資委辦公廳會議室，週一早上漫長又無聊的會議結束後，曹鴻儒把單遠思單獨叫到辦公室裡。

「監督一局監察到中建集團存在違紀問題，這件事你領頭帶幾個人去調查，到時會有中央紀委的人同行。但明面上，以你為首，不會公開他們身分。」曹鴻儒鄭重其事地交代。

「好的主任，這件事我會辦好。」單遠思道。讓他負責，是在積累政績，讓仕途能繼續往前走。對恩師如此信任提攜栽培，他萬分感謝。

「你先去監督一局做好交接準備，那裡我已經通知了，這週五就過去。」

「是。」單遠思離開辦公室，前往監督一局。

以為會卡在這個沒有實權的閒職上幹到退休，現在看，還能再往上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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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高中，中午下課，單長樂前往學校餐廳。排隊打好飯菜，他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時，有男生坐到他的對面埋頭吃飯。

是二十元同學。

兩人沉默地吃著午飯。少年不想有過多的糾葛不想開口，對面之人，不知在想什麼。這時，有兩名女生走過來，其中一個十分「禮貌」地說：「單同學，能坐到那邊去嗎？這位置擠，多出你一個不方便。」

開口的女生，是上週五放學被他碰到，露出嫌惡表情的人。另外一個女生，目光盯著賀承續。

他記得這兩人，一個叫李芷，一個叫沈語蓉。以她們為中心，女生裡的一個小團體。

端起飯菜，他打算到隔壁桌去。

「坐下。」賀承續抬頭看他，語氣和眼神，不容拒絕。

他笑了笑，端著飯菜離開。

二十元男生臉色一黑。

在他走後，兩個女生坐到位置上。

在最後的兩個月時間裡，他不打算和這個班級裡的同學有過多牽連，也不會與之有任何糾紛。只想安靜地，度過短暫的最後高中時光。

淡定地夾掉青菜蟲，綠油油的青菜送進口中──嗯，雖然有一條蟲子，但菜的味道還不錯。

對坐在眼前兩位女同學，賀承續視其為透明人，沒有理會對方的打算。沈語蓉忍無可忍地質問道：「賀承續，你就不給我道個歉嗎？」她一臉怒容，似乎隱忍多時。

「道什麼歉？」賀承續抬臉看對方，語氣冷漠。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那樣的話，你不覺得該給我一個解釋嗎。」沈語蓉右手死死地抓著叉子。

「沈語蓉，妳這麼缺男人愛的話，班裡的男生隨妳挑選，不行的話，隔壁班也有。我對妳，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造謠散播我是妳男朋友的事情，沒和妳算帳，已經很給面子了。再來招惹我，下一次，我讓妳連學也不想上。」賀承續眼神冰冷，語氣冷酷。

「你在威脅我？」沈語蓉抓著叉子的手，變得越來越緊，一旁李芷真怕她扎過去。

「是的，我在威脅妳。」賀承續皮笑肉不笑。

「我爸是司令官，而你爸只是個少將，你有什麼比得上我的？」沈語蓉怒問。這話裡另外意思是，她看上他，是這混蛋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鄙夷地看著她，帶著輕蔑的語氣，賀承續說了「廢物」兩個字，繼續吃飯。

沈語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中叉子狠狠扎進桌面，把隔壁桌的人嚇一跳。

扎折鋼齒的叉子，在其鬆手時，掉落桌面，她一臉獰笑：「我會讓你後悔的。」說完，快步離開餐廳。

「語蓉──」李芷急忙追過去。

身後發生的事情，單長樂從頭到尾聽了個遍。原來那位眾星拱月的大小姐，是司令官千金。這下，更讓他堅定了，不要和班裡的任何人牽扯上關係。

下午課，他思緒飛回家裡，想著爸爸會做什麼好吃的晚飯呢。

父親下班時間是五點半，而他是五點四十，只相差十分鐘。但國資委大樓離社區近，學校離得比較遠，所以爸爸會比他早一步到家裡。

這也是家裡暫時沒有買車的原因，上班的地方和單位房離得太近，也就幾分鐘路程。再加上，首都交通四通八達……不過他猜測，爸爸為了方便，還是會買上一輛車子。哪怕是放在社區裡落灰。

第二節課是化學，需前往實驗室。留在最末尾，在其他同學都走出去後，他才跟著過去。

走在他前面的人，是賀承續。

到達化學實驗室，老師讓學生兩人一組做實驗。很快，班裡的同學，找到了組隊夥伴。在他安安靜靜地等待最後一個，沒組上隊的同學時，班長走過來：「單同學和我一組吧。」

「不了，他和我一組。」

身後聲音響起，他的手腕被二十元同學抓住，拉到另外一邊試驗臺。其他人見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遠處的沈語蓉，眉頭皺起。

賀承續真是橫行霸道，也不管他是否答應，但能組到隊伍就好。只是，那些眼神讓人很不舒服。雖想拉開距離，可這場實驗，必須組隊才能完成。

見同學各自組好隊伍，化學老師開始講課，他一面講，一面做實驗。在演講示範一遍後，臺下同學開始動手。

對著玻璃儀器擺弄，單長樂小心翼翼地按照步驟走。發現缺少了防護手套，他開口道：「這裡我看著，你去取一下防護手套。」

賀承續點頭離開。他前腳剛走，班長後腳過來，笑著道：「實驗怎麼樣？」

盯著數字測溫計，單長樂回答：「還好。」

「沒問題就好，要是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謝謝。」

「不用客氣。」頓了一下，班長繼續問：「中午見你和賀同學一起吃飯，實驗又主動和你組隊，你們早就認識了嗎？」

「沒有。」單長樂否認，抬起頭看向那張偽善的笑臉，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臨近高中畢業轉學到這裡，卻從容留下，無視自己被孤立的事實。單同學身心可真強大呢。」

「班長在說什麼？」

單長樂依舊帶笑，看似無法理解對方所說的話。

「你可真是讓人討厭啊。」

班長項信鷗笑容消失不見，見賀承續拿著手套過來，又揚起親和的笑容，熱忱地道：「有什麼困難，記得找我哦。」

「謝謝班長。」單長樂道謝。

把手套放下，賀承續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和我說了個古代欠錢不還的典故，賀同學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是什麼嗎。」

「沒興趣知道。還有，離他遠一點。」

「哦……」

這人打算糊弄過去，真不還他二十塊錢了？

看著單長樂認真做實驗，那纖細白皙的手腕，隨著手指的實驗移動著，彷彿一折就能斷。漂亮的脖頸，讓人想掐出紅印，清秀的臉頰，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卻完全不把他的話放在眼裡。

這個人，和別人不同。這樣子，是很容易在這裡受到傷害的。

「我臉上有東西嗎？」少年抬頭問道。

二十元同學沒有回答。

「奇怪，那兩個人為什麼走得這麼近？」見賀承續配合單長樂做實驗，李芷非常不解。

賀承續對沈語蓉來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性格冷酷的男生，連青梅竹馬都能氣哭，更不會把別人放在眼裡。

說白了，賀承續在大家眼中，是個不近人情的人。

可他和新來的轉學生走這麼近，還主動組隊做實驗，太讓人感到驚訝了。也沒聽說兩人以前認識啊。她下意識扭頭看向沈語蓉，卻發現對方露出古怪的笑容，把她嚇一跳。

直到放學，除了班長和賀承續值日生，其他人都回去了。踩著自行車，路上經過那條酒店巷口時，單長樂又進去擼貓餵食。

要是告訴爸爸，要收養這隻貓咪的話，會不會答應呢？

當他回到家裡，想要問是否可以養寵物時，廚房裡的父親說了句，週五要去出差的事情。

「這麼快？去多長時間。」

「十天左右。」

從監督一局了解到，國資委管理中央企業之一的中建集團，存在內部腐敗行為。總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為滿足個人利益，將工程分包給親屬和不合格供應商，並利用項目工程受賄，故意抬高合同價，套取公款貪汙的不正當經濟利益。

此事之大，已驚動紀委監委，要求全面徹查。

週五，單遠思會乘坐飛機到武市，週六日入駐中建集團，開始調查整改，為期十天為止。

對父親要出差這件事，單長樂還是無法理解。明明只是一級巡視員，一個沒有實權的閒職，卻要承擔這麼重要的差事，這不是很奇怪嗎。

「現在是暑假的話，一定和爸爸一起去……要不，我去請個假？」進入廚房，繫上圍裙幫忙，他忍不住道。爸爸以前不是沒有出差過，但也只有一兩天，最長五天。這次一去十天，實在是太久了，內心控制不住湧起一絲不捨和難受。

「你剛轉學，也快要高考了，你覺得老師會批准嗎？」單遠思夾起一塊糖醋里脊，遞到兒子嘴邊。單長樂張嘴，一口吃掉，臉上放出了光彩，「好吃！」內心那一絲絲的難受，被父親親手做的美味沖掉。他又忍不住討好道，「爸爸做的菜，全世界最好吃了。」那模樣，就像甩著尾巴的小饞貓。

單遠思忍不住笑著又餵了他一塊──小貓兒再次成功討到美味的食物。

「把青菜洗了，炒熟後吃晚飯。」

「看我的。」

單長樂俐落地清洗蔬菜，接著拍開蒜頭切辣椒，接著下鍋炒了一盤微辣青菜。

糖醋里脊，醬爆魷魚，家常炒青菜。三道簡簡單單的菜餚，吃得單長樂無比滿足。

直到睡覺前，也沒有提出要養貓咪的事情。他決定，等爸爸出差回來，再提出這件事。到時軟磨硬泡，一定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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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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