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北極星之三） - 28 他們都有秘密

爪王謹遵舒燄的叮嚀，每兩個小時和她對話一次。

「我帥嗎？」

「蠻帥的。」

「嗯，很好，腦袋很清楚，睡吧。」

閉著眼睛彎起嘴角，這個胡鬧的男人即使都受傷了還是不忘耍嘴皮子。

「2+5x7等於多少？」

「49？」花郎達愛睏地咕噥。

「先乘除後加減喔。」

「不要在這時候出陷阱題！」

低沈的憋笑聲讓花郎達又氣惱又好笑。

「嘿，我叫什麼名字？」第三次，已經日正當中，花郎達差不多該醒了，她依舊側身蜷縮在爪王身側，看著他趴伏在枕頭上，抬手輕觸她的臉頰詢問。

花郎達眼眸裡映照著爪王玩世不恭的笑臉，她用有點迷惘、有點嗔怪的語氣回答：「我不知道。」

笑容緩緩消失在他的唇角。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爪王又露出迷路孩子般的神情。

「其實我沒有名字。」

花郎達微微蹙起眉心，他突然辨識出來，她這次不是因為生氣，那個類似傷心的情緒是心疼，「你說你十二歲以前是一個人，所以十二歲以後你有同伴了？」

他點了點頭。

「那他們怎麼叫你？」

爪王突然露出有點羞赧的表情，「那只是綽號，不是什麼名字。」

「是什麼？」她直勾勾的望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拗不過花郎達期盼的目光，他終於吐露只有同伴們知道的稱呼：「爪王。」

「嗯？這是⋯⋯中文嗎？什麼意思？」她聽到陌生的音節，她好奇地繼續追問。

「呃⋯⋯直譯了話大概是King of claws之類的⋯⋯」

花郎達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他，嘴角扭曲忍耐了好一會兒，終究堅持不住噴笑出來。

「你是青少年嗎？」她拼命拉平嘴角，但這實在太像中學生的耍帥名號。

「我幫自己亂取的時候真的是青少年呀！那時候有新人被抓進來，她問我名字，她又只會說中文，我想說這樣比較帥⋯⋯」他埋首在床被裡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來。

「那是個女孩？」

「是的，是個女孩。」

「男人。」她輕哼一聲，爪王笑得更樂了。

陽光從窗外灑落，花郎達這才發現他眼角有細細的笑紋，畢竟他是個愛笑的男人，對照他揭露的身世，這簡直就像個奇蹟。

「你說的實驗⋯⋯是什麼？」花郎達抬手輕撫他帶笑的眼角，小心翼翼地試探。

「讓我們變得更強，培養我們當超級士兵之類的，妳知道的，跟超級英雄電影裡的反派差不多。」爪王反倒說得很輕鬆，他撐起自己坐在床上伸了個大懶腰。花郎達也想起來，但頭還是昏沉沉的，只能放棄倒回床上。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應該像電影那樣把你空投到戰場裡嗎？」

爪王仰天一笑，「哈哈！要為莫名其妙的人送死我才不幹咧，我們殺掉那個臭老頭，就自由啦！」他雙手一拍，露出爽朗開懷的笑。

花郎達再度傻眼到笑出來，「你就這樣跟別人承認你殺過人？」

爪王愣住苦惱地搔搔腦袋，「呀，他們是有跟我說過殺人不能講啦！」

「但那傢伙奪走我的一切，我殺他剛好而已吧！」這一瞬間，憤懣籠罩住爪王的臉，沈重的壓力讓花郎達屏息，但隨即又迅速消失，他恢復爽朗無憂的笑容揉揉她的腦袋。

「我去弄點吃的。」

花郎達被他的轉變震懾住，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他轉出房門她才驚慌大叫：「你要幹嘛！不要燒掉房子！」

「不會啦，我不會開火，把東西夾進麵包裡做三明治不用技術好不好！」

這悠哉的笑語讓花郎達啞然失笑，既然無力阻止，她也就乾脆地躺回床上。

應該要害怕的。

盯著普普風的燈罩，理智這麼告訴她。

他沒有一般人該有的是非觀，奪人性命對他甚至無足輕重。

但他卻保護了她。

移動視線到房門口，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他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在擺弄鍋碗瓢盆。

行差踏錯，她也有可能淪入和他相同的命運。

花郎達闔上眼，再張開，世界變成由無數的光點組成。

陽光的能量勾勒出無機質的建築，讓建物變成淡淡半透明的線條，流動的光構築成窗外的盆栽、天空的飛鳥，甚至是建築物屋裡的人。

她有一雙特別的眼睛。

在對街房子裡組成人形的光束中，有一塊光芒異常黯淡的區域。

哎呀，又喝酒，看來時間不多了。

她輕輕嘆息，再度闔眼，睜開回到現實。

對街建築依舊，牆面阻隔了鄰居大媽的身影，花郎達知道這大概是最後幾次看到對方了。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她可以看到另外一個世界，陽光、水、土地、所有的生命都是流動的光，那個世界好美，但當把她看到的東西講出去，事情就糟糕了，她預言過幾次死亡，甚至從地脈的變動示警過地震，沒有人因此感謝她，大家都被嚇壞了。

她是舞孃的女兒，看人臉色跟本能一樣，從此她再也不敢顯露絲毫。

「鏘啷！」爪王端著兩個醜不拉嘰的三明治走回房間，「過程中沒有任何廚房用具受到傷害。」

爪王調皮地向花郎達眨眨眼，同時將她從床上扶起來坐好。

花郎達看著眼前這個一臉驕傲，將醜三明治遞給她的男人，據他所說，他直到十幾年前才離開被囚禁的生活，難怪他像個孩子，或者說⋯⋯少年？

明明如此強大。

她壓下為這個充滿衝突的男人浮現的心疼，對眼前三明治高高挑起秀眉，伸手拿起咬下。

「不賴吧！」他像隻大狗一樣站在她跟前，只差沒搖起尾巴。

花郎達甜笑又咬了一口，「你自己吃看看。」

爪王拿起他的那份大口咬下，一邊咀嚼一邊尷尬咧嘴和含笑看著他的花郎達對望，同時冒出一句：「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他們一起爆笑出聲。

雖然真的不太好吃，但他們都餓了，爪王看著花郎達毫無怨言吃著，忍不住開口：「妳臉都受傷了，等會兒跟老費說一聲，休息幾天吧！」

「你才是吧？」花郎達好笑地橫了他一眼，隨即又苦惱沉吟，「倒是瘋狗那邊很麻煩呀，他到時候發現你沒死⋯⋯」

「這妳不用擔心。」他平淡地打斷她的憂慮。

「這件事我會處理好。」

沒有特別陰狠，也沒有流露出殺意，他語氣日常得像在跟她討論居家瑣事，但花郎達卻不由主地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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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他們都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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