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 短篇小說--她首部曲

她很難去思考，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上別人的感覺是什麼，尤其，那個人還是自己身邊親暱的朋友。

「怎麼了嗎？」

坐在旁邊的室友偏過頭，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

「沒事，沒什麼。」她也跟著彎起笑容，看著室友再度窩回電腦前。

將視線移回螢幕上，網路彼端正在聊天的那人停頓了，而隔壁的室友發出笑聲，似乎聊的很開心。

他大概，正在說些什麼好玩的事情吧。她這麼想著。

她刻意的不登入語音聊天室，不去打擾他們的談話，就算對方找上了，她也只是笑笑的說自己正在忙，看著對方退出聊天室。

她又何嘗不想跟他聊天呢，只是……若是對方的心不在她身上，那麼緊抓又有何用呢。

這點，她並沒有對他提過。

「既然當不成女朋友，那當朋友也是可以的吧？」沒來由的，她想起這句話。

「不來跟我們聊天嗎？」旁邊的室友再度探出頭，有點小心翼翼的問。

看著室友的臉，她突然討厭起自己，「好啊，反正我也忙完了。」

再度回到語音聊天群，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著一如往常的聲音說著妳終於上線啦之類的話。

而她只是微笑，像以前那樣用歡樂又開朗的語氣回應著。

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有多想念他的聲音。

「我跟她在一起了。」他淡淡地說，在這段鮮少的只有兩個人的時光。

「……是嗎？恭喜你啊！」她壓下心裏的悸動，刻意裝出開心的語氣。

「不過為什麼啊？」即便早就知道原因，她還是明知故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呢。」他笑了笑，並沒有正面說明理由。

儘管如此，她還是知道為什麼。

只要是明眼人，都會選擇室友的吧？

跟自己的不善打扮相比，室友十分了解自己的長處，並好好地發揮了，光是外表就足以吸引不少人的注意，更不用提她的個性。

一個外表與個性兼具的女孩子，會有誰不喜歡嗎？想必是沒有吧。

所以……

「我有自覺的，不說出喜歡你啊……」她用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你剛剛說了什麼嗎？」他困惑的聲音從耳機裡響起，她露出自嘲的笑容，搖了搖頭，「沒什麼，什麼時候要來找我們，我們帶你出去玩吧！」

「大概下禮拜吧，我已經排好假準備去找妳們了。」

應該是找她吧？

她下意識的說，接著為了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語感到後悔

「……」

雙方陷入一陣沉默，她不敢說話，揣測他的心思，最後她還是放棄了，率先打破僵局，「欸我要打紫副，來幫我吧？」

「嗯？啊、好啊。」

他們很有默契的不在原本的話題上周旋，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遊戲上。

儘管，這是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她還是甘之如飴。

「妳最近怎麼了，為什麼都不上線呢？」

室友從後面環住她，臉上滿是疑惑的表情。

「沒有啊，我有幾張稿子要趕沒有時間啦！」她說著違心的話語，露出安撫的笑容。

「趕完要快點來喔，我們帶妳去打英雄副本。」室友喜滋滋的說道，接著口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出去接個電話喔！」室友顯得有點慌張，捂著手機就這麼跑出房間。

她看著人離開，接著將視線移回螢幕上。

與他最近一次的聊天時間是上個禮拜，從那次之後，他們就不再聯絡了。

這種感覺其實很痛苦，畢竟她真的很喜歡他，只是現在說出口的話，一切就都會付之一炬。

她並不想要，打破現在的關係。

就算無法喜歡你，只要知道你會很好，那就可以了。

對她來說，這樣已經足夠了。

「嗨。」

有點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她錯愕的回過頭，看見不該出現的他。

「我提早放假，就先上來了。」他微笑，儘管只有看過照片，現實見到的他依舊讓人動心。

「……是嗎？」她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只能用著有點冷漠的聲音回答。

「你怎麼先上來了？不是說我會去接你嗎？」

室友晚了一步回到房間，臉上盡是不悅的表情。

「別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的。」她看著他露出寵溺的表情，輕輕撫摸室友的頭。

「算了，吶，我們出去晃晃吧？」室友望向她，眼底流露出妳也一起來吧的神色。

而她一向無法拒絕。

「……好啊。」

明明是熟悉的街道，多了他，也就跟著多了另一份奇妙的感覺。她跟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肩並肩走在一起的樣子。

多麼匹配，彷若天生就該在一起一樣。

「人有點多，要小心喔。」室友不時回過頭提醒，而她只是笑笑，並未開口。

「那個好漂亮啊！」室友指著旁邊攤販上的飾品，雙眼發亮。

「過去看看吧。」

簡單搭起的小桌上擺滿女孩子會喜歡的手工製品，室友像興奮的小孩一般，東挑西揀。

她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他與室友擠在攤子前，臉上掛滿了笑。

「果然，跟我不一樣。」她低聲道。

「在想些什麼？」他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她抬起頭，看著逆光的他。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不過去看看嗎？」

「……不用了吧，那些東西我又用不到。」她笑笑的說，將綁在腦後的頭髮重新束了一遍。

「是嗎？」他看向仍舊埋在商品堆裏的室友，安靜了下來。

「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他露出難為的微笑，「就是沒來由的想跟妳道歉。」

「……」她安靜，對於現下的情況不知所措。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悄悄地伸出了手。

「……妳挑好了嗎？」她不著痕跡的避開了他的動作，迎向剛敗完家的室友。

「嗯，你們在聊些什麼啊？」

「沒啊，在聊妳上次上課時跑錯教室還傻傻上完才發現的事情。」

「為什麼要聊這個啦！超丟臉耶……」室友嬌嗔，而她露出笑容，轉頭望著他。

「我們走吧。」她輕輕道。

事情有點糟糕。

她這麼想著，腳步未停。

原本應該在前面的兩個人現在失去蹤跡，明明上一秒還在視線裡的。

「看來是跟丟了啊……」她自言自語，露出自嘲的笑容。

身側的人們來來去去，有幾個人朝她投去困惑的視線，但很快又移開了。

越接近傍晚，人潮就越多。

「感覺，還真是不舒服啊……」

她低聲說著，繼續在人海中穿梭。

越來越多的人，路也越來越難走。她有種說不上來的不適應感，人們朝自己投來的視線十分難受，讓她極度想找個地方躲進去。

不要再看著我了。

像我這樣的人，請不要注視著。

她抱著頭，腳步越發急促，人潮持續推擠著她，在一片擁擠中，那股不舒服感越來越強烈。

她低著頭，努力壓下快要吐出來的感覺，身側嘈雜，在她聽來像是許多高分貝的聲音交錯，刺激著耳膜跟思緒。

她衝出人群和擁擠的巷道，而緊急剎車的聲音喚回她的注意，差點撞上她的機車騎士急急煞住，隔著全罩式安全帽破口大罵。

她像尊斷線的娃娃，無助地站在那裡，人們因這場差點發生的意外將注意力丟了過來，視線像刀子一樣劃在她身上，儘管那些都不是惡意，在她看來仍舊十分不適。

「抱歉抱歉，她是我朋友！」另一道喘吁吁的聲音傳進她耳裡，接著她被拉住，眼前的人說著抱歉的話語，將她帶走。

「嚇死人了，一轉過來就發現妳不見了，害我們找好久。」他邊說邊拉著她，而她任憑對方牽著自己，並沒有掙脫的意願。

「她在麥當勞等我們，我們先……妳還好嗎？」他用著略微擔心的語氣問道。

她頷首，接著抬起了臉，不知道為什麼，眼眶感覺有點熱。

「喂喂，妳怎麼……」他顯然被嚇到了，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我怎麼了嗎？

她想開口，卻發現自己溢出的只剩抽噎。

「呃呃，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吧……」他手忙腳亂的把她帶到便利商店裡，跟店員要了幾張衛生紙後，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默默擦著眼淚。

「喝點水吧。」他將剛買來的礦泉水放在桌上，不等他伸手轉開瓶蓋，她逕自拿過一瓶，扭開來就開始喝。

「……謝謝你。」她用剛哭完的沙啞聲音說道，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連她都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哭出來，是因為人群的關係，還是因為看見了他來找自己呢？

「還好嗎？」

「嗯。」她勉強露出笑容，又喝了幾口水。

「要再坐一下嗎？」

「沒關係，我們先去找她吧，把她一個人丟在麥當勞不好喔。」她扯開不自然的微笑，將衛生紙丟進垃圾桶。

而他沉默不語。

「……怎麼了？該走囉？」她困惑的問，而他拉住她的手，臉上是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

「妳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只是太擠有點不舒服而已。」她編織著謊言，用著輕鬆的態度道。

「但妳哭了。」

「那只是被嚇到而已啦。」她擺擺手，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差點死在馬路上欸，我活這麼大還沒被車撞過。」

她打著哈哈，直到她注意到對方並沒有跟著她一起開玩笑，她才淡淡地嘆了口氣。

「你想說什麼嗎？」她輕聲問。

「……妳很在意，我跟她在一起嗎？」

聞言，她笑了，「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在意呢？」

「因為妳的表情啊。」他望向她，臉上盡是抱歉的神色，「妳感覺，很在意的樣子。」

「……是嗎？」她彎出淡淡地笑容，在他對面坐下，「我掩飾的不夠好嗎？」

「妳果然……」

「她知道嗎？」她打斷他的話，率先問道。

「……她沒察覺出來，這就該慶幸她的神經很大條了。」

「我想也是。」她笑了。

「所以，妳……」

她望向他，聽著那讓她輕易喜歡上的聲音吐出，還有那張面龐。

「你想知道什麼呢？」她仰頭喝下礦泉水，沉靜地問。

「妳……喜歡我嗎？」

她沉默了下，接著勾出複雜的笑容。

「對，我喜歡你。」

「……為什麼妳不說？」

「為什麼？」她看向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淡地笑，「因為只要戳破，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很喜歡你，可一旦跨過這條線，我們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就算只能站遠遠的看，那樣也沒關係。

只要我還能看著你，那就夠了。

眼前的他沉默不語，而她一派從容，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握著寶特瓶的手正在發抖。

「我……」

「噓——」她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唇，努力露出笑容，「不要再說啦，再說下去的話，我會更愧疚的喔。」

他猶豫了下，終究還是選擇噤聲。而她笑了笑，從椅子上起身。

「走吧，她應該等很久了吧。」她笑嘻嘻的說，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

「嗯，走吧。」他淡淡地道，率先走了出去。

她靜靜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高大的身影。

只要這樣就好囉，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她這麼想著。

她拼命忍住想上前抱住他的衝動，只像隻溫馴的貓一般，走在他後方。

對我來說，只要能看著你的影子，剩下的我不再苛求。

雖然你那寵溺的笑容不是對著我，那也沒關係，只要你還允許我喜歡你，那就夠了。

謝謝你，願意繼續讓我喜歡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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