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書 - 第六話

一個時辰後，四人已到城南凡人居住的圓樓聚落區。此時天色已晚，視力不佳的凡人早就都躲回家裡。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圓樓中的燈火微微閃爍。

「少爺，往這邊走。」

四條帶著眾人往其中一棟圓樓走去，在圓樓下兩位練氣期的守衛看到他們紛紛低頭行禮，說：

「敢問前輩哪裡人？深夜來此何事？」

「我們是青山坊的人。」六筒代替答話。「來這是要找何家的，要趕著救人。」

「何嬤嬤嗎？那趕緊的，樓長連道士都請來了，就差一口氣。」

兩名守衛趕忙開了圓樓的門，六筒朝他們拱了拱手，道：

「謝謝！」

這時四條也不管甚麼規矩，剛進去就腳下運起靈力朝上一蹤，蹭著樓柱幾個彈跳就來到第十七樓。蕭宏碁也是單手提著輪椅飛躍而上，六筒則跟在其後。

四條環顧四週，就見其中一戶門口正站了幾人。其中一名穿著黃袍頭戴綸巾，已準備踏門而入。

四條趕忙衝上去爛住那人，急道：

「道長還請等等，我已帶人來救。」

那人揚了揚左眉，轉頭向蕭宏碁瞥上一眼。這才輕咳一聲，說：

「不能拖太久，不然你知道規矩。」

「我曉得的。」四條轉身恭敬地向自己主子低頭。「少爺，請入內。」

蕭宏碁推著女子入室，便看到一名臉上滿布皺紋，早已氣若游絲的老嫗躺在床上。床邊則跪著上午那時抓到的孩子，正啜泣著喃喃低語：

「奶奶別走，不要丟下我啊嗚嗚嗚。」

「這不是蠱。」女子抬頭看向在她身後推輪椅的蕭宏碁。「這不是。」

「不是蠱？」蕭宏碁自己也不懂蠱，只能低頭問：「那會是甚麼？」

「是蠱。」女子指了指那碗吐出蟲的藥，又指了指老婦人，說：「不是蠱。」

「蛤？」蕭宏碁愣了一下，才小聲地問：「妳的意思是她身上有蠱，但不是蠱害她的？」

女子點點頭，又道：

「她已經死了。」

「死了？」

蕭宏碁看著那老嫗，是快死了沒錯。但要說已經死了，那也太武斷了。

「卓瑪。」蕭宏碁低聲道：「我們就是來救這位的。」

女子搖搖頭，說：

「生骸蠱。」

蕭宏碁眉頭微微一揚，問：

「有何作用？」

「鹿公雜記第四卷，芬州一村男，死後其妻不捨，於屍中下生骸蠱。使其仍如常人般行走對話，心跳呼吸俱有。十數年後其妻死去，村男口吐蠱蟲，數日後生機已不復存。」

蕭宏碁從女子的話中聽出兩個意思，一是這老嫗已死回天乏術，二是對她下蠱的人也死了。

說不清道不明的陰謀瀰散在他心頭，令他不寒而慄。表面看來，老嫗是被四條抓的藥害死的。但現在死無對證，就算想栽贓給下蠱者，那下蠱者也死了。

現在要甚麼都不做，前面那一手就是臭棋了。且因果牽扯，想悔棋是不可能的。這手反擊精妙如斯，要沒後手可用，他怕是明天就可以準備回老家混吃等死。

還好，蕭宏碁早備著後手。只見他低下頭，向女子小聲問道：

「卓瑪可否助我？」

女子瞇起了眼，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蕭宏碁嘴角微微一抖，說：

「兩本可否？」

女子搖搖頭，把手縮回寬大的道袍裡。見她如此，他忍不住咬咬牙，只得認了。

「好，就三本。」

「行。」

得到蕭宏碁承諾，女子閉上眼該使喃喃低語。接著那原本只剩半口氣的老嫗突然咳嗽幾聲，然後十分虛弱地說：

「孫啊……我的孫兒在哪？」

「奶奶！」守在床邊的孩子趕忙握住老嫗枯瘦的手。「奶奶，我在這！」

「孫啊…」老嫗混濁的眼和藹慈祥地看著那孩子。「奶奶時候到了…」

「奶奶…」孩子臉上還掛著鼻涕淚珠，想說甚麼卻只能哽咽著。

老嫗吃力地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蕭宏碁，他心領神會，便走到孩子身邊。

「孫…我的孫…」

「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聽到蕭宏碁這麼說，老嫗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閉上眼。就在那孩子想說點什麼時候，才發現她已經鬆開手，靜靜地斷氣了。

「奶奶？」孩子抓住那落下的手，邊哭邊說：「奶奶妳別拋棄我，妳回來呀。」

房裡回想著泣不成聲的慟哭，讓蕭宏碁聽得有點鼻酸。他緩緩站起身推著女子的輪椅離開，把空間留給那個傷心的孩子。

在外面的那穿著黃袍的道士看到兩人走出房間，便問：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XBDO6FsM

「蕭少爺，事情是否了結？貧道可否入內處理喪事了？」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OFPiQLxW

「再等等。」蕭宏碁嘆了口氣。「讓他再哭會，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3FhU9Thn

見過不少生離死別的道士也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後說：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rMst0pr4n

「也行，等個半炷香還不至於屍變。但貧道還有其他場子要去，再等久點可就不成了。」

「嗯？」蕭宏碁聽出一絲不尋常，疑惑道：「道長最近似乎生意不錯？」

那道士搖搖頭，說：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39xCvA3k

「城裡凡人居住的地區最近不知怎地，即使沒有查到瘟疫，死亡率也在節節高升中。」

「道長可有看出端倪？」

「這手法難以察覺邪異非常，就連貧道也只能隱約感知到實情不單純。」

蕭宏碁沉吟半晌，知道這事自己不好做主，便說：

「我回去會跟城主通報一下。」

說完，他又從懷中拿出一張傳訊符跟五塊下品靈石交給道士。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R6m9R9NV

「道長辛苦了，還請多關照這裡。」

「這裡是我老家，你不用這樣我也會認真做的。」

那人嘴上雖這麼說，但還是手一伸就把靈石跟傳訊符收走。兩人又虛情假意地聊上幾句，穿黃袍的道士才入房內舉辦超度法事。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cDqkSm5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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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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