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鬼簿（一） - ～第四則～早知道就不去他們家了⋯⋯

「啊！是爸爸吧！」巫小蝶順便端了盤菜，飛速地把它放在桌上，一蹦一跳地哼著歌，拿起話筒「爸——要去接你了嗎？」

和巫小蝶十分喜悅的音調比起來，電話另一頭明顯低落很多，感覺有一點擔心，「小蝶⋯⋯抱歉了。把你和雪丟在家裡。有沒有奇怪的人？」

巫小蝶輕笑一聲，爸爸就是愛操心，「當然沒有啦！」

說完，一位身旁繞著玄霧手捧『棉花糖』的少年，赫然出現在她的腦海。

嗯！不是人！不重要！反而是——

「爸爸～要去哪裡接你呀？還是你正在回來的路上了？」

「⋯⋯小蝶啊，就是⋯⋯那個，對不起。爸爸這次的事情可能要再拖比較晚一點，所以後天晚上才能回家了⋯⋯」

「！」

比較晚一點是指⋯⋯爸爸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問題了？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雖然小蝶的確憂心如焚，不過她可不想拖爸爸的後腿！

她最後和平常一樣，選擇強行攔下擔心的淚水，強顏歡笑：「爸爸不用擔心啦，哥哥會把我照顧得很好的！你就放心去工作吧！」

不能讓他擔心！否則，如果我讓他分心，這樣他工作時反而會更危險。

可是⋯⋯

一旁，把飯菜都弄好了的巫雪，感覺到小蝶的不對勁，連忙快步走來，問道：「怎麼了？」

「沒⋯⋯沒有。」巫小蝶緊張的別過頭去，試圖讓巫雪沒辦法看清自己——淚水正打轉著。

巫雪接過話筒，憂心道：「爸爸，怎麼了？」

巫小蝶勉強平復好情緒後，叉腰笑道：「沒有啦，就只是爸爸會晚一點回來而已，沒事沒事！」

巫雪沉思了一下：「爸爸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小蝶的。」

「如果是你的話，我當然是放心的。拜託了，雪。我會盡快把這邊的事做完的。」

巫雪莞爾道：「不會的，反而是父親您不用急。」

「啊！我要先去忙了，對了！你們如果有什麼事就去隔壁找宮主伯伯喔！」

「好的。請您放心吧。」語畢，他掛了電話，側臉瞄了眼小蝶。

她這個樣子可能騙得了別人，但絕對騙不了巫雪——這個雖然不是親生的，卻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哥哥。

巫雪歪了下頭，輕笑道，「沒事喔，不擔心。」，他輕輕地拍了拍小蝶的頭，就像安慰著被漫天大雨摧殘的小白蓮一般，想給她安慰。

巫小蝶眨了眨眼，低下頭，不知心下在想什麼。過了片晌，也拍了拍巫雪的頭。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做，愣了一下。

「真是的，哥哥我也不是小孩了，不用擔心我啦！」

巫雪剛欲開口，小蝶立刻摸摸肚子說：「哎——我好餓喔！走吧走吧，哥哥。吃飯皇帝大！」她牽起巫雪的手，拉著他去了小桌那裡，左看看，右看看「謝夏隱呢？」

「我在這裡啦！」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你不是叫我裝飯嗎？」

「哦～對齁，嘿嘿，其實你也蠻會吃的啊。」

「還好啦，和你比的話，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而已不是嗎？」

「哼哼～的確是啦！」

不過其實謝夏隱此刻的OS是：「拜託！我才不是因為想吃才去裝的，而是因為你們在那邊，放！閃！我不想當電燈泡才躲到廚房的，好嗎？而且巫雪那是怎樣，摸頭殺？！別再喂我吃狗糧了，行不行呀？！」

深吸一口氣。謝夏隱提醒道：「那個⋯⋯明天⋯⋯」

只聽巫雪冷冷道：「喔，明天不就在便利商店集合嗎？」

「⋯⋯」

「哥哥，不用在夾了啦！我差不多也快飽了！」

聞言，巫雪一臉「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飽了？」，又忍不住夾了一些菜給她。這是他安慰自己妹妹的方法呀！

「⋯⋯」行了兩位，我不打擾你們總行了吧！他默默地走到廚房洗好碗筷後道：「我⋯⋯時間也差不多了，走了。」

「嗯？不是八點才走嗎？哥哥不用了！」

「多吃一點。」吃多了就不難過了。

「⋯⋯我真的該走了啦！掰，明天見！」當然該走了，再不走，我眼睛就得瞎了！

巫小蝶嘴裡塞滿了食物，勉強發出聲音：「嗯！」

巫雪則只是隨便揮揮手道別，目光還是在小蝶身上，兩只澄澈的眸子中都是滿滿的溺愛呀～

「謝謝招待啦。」他關上門，心想：「以後來他們家不用吃東西，吃狗糧就行了⋯⋯」

＊＊＊

雖然如今已九月，豔陽高照，毫無涼意，叫人絲毫不想動。甚至連路旁的小花也熱到不再搖曳，柏油路簡直都快融化了一般。不過在便利商店前的陰影下乘涼的三個國中生卻意外地還是很有活力（吵）呢！

「你怎麼穿這樣啊？」一位元氣可愛的少女疑惑道。

「我怎麼穿這樣？我才想問你們怎麼穿這樣！」

「這樣⋯⋯怎麼了嗎？」巫小蝶認真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裝扮。輕便簡約的淡紫色布鞋，時尚的牛仔短版蛋糕褲裙，甜美可愛的粉紫上衣，還有最重要的，左右各一的包包頭！這樣待會如果要跑來跑去，就不用怕漏光或者是頭髮礙事了！

「很完美啊！是哥哥的你覺得有問題吧！」

聞言，謝夏隱瞥了眼巫雪，汗顏道：「他的的確也有問題⋯⋯」

誰會直接把那種超像古人穿的衣服套在身上啊！

「我好像沒看過這件衣服，哥哥，那是哪來的？而且下擺好像百摺長裙喔。」

只見巫雪著一襲墨色道服，如此格格不入的穿著，惹得路上行人無不回首，一瞧再瞧。

巫雪有點奇怪，道：「我以為你也會穿這樣。」他是對謝夏隱說的。

「誰會啊？誰講的？」

「痾⋯⋯還真有人這樣講⋯⋯。」巫雪囁嚅道。聲音之小，只有小蝶聽見。

她先是疑惑，過了幾妙好似想通了，笑著讓巫雪的耳朵靠近自己。兩人交頭接耳，不知說了些什麼，嘻嘻呵呵的，不過也只有巫小蝶在一個人笑得很怡悅，雪倒是一臉無奈。

「但你也穿得很奇怪啊。」巫小蝶又再掃視一遍謝夏隱後道。

他穿的也太休閒了吧！棉質口袋的橘黃色T-shirt，外加一件防曬的米色薄外套、簡約的短褲。

「好一般喔，我們是第一次出來『工作』耶！服裝當然要穿正式一點啊！」雖然不難看啦！

「蛤？」他愣了一秒，隨即驚聲叫道：「第一次！你們都12、13歲了，才第一次嗎？！」

我居然約了菜鳥辦那麼棘手的事？！

巫小蝶股起臉來，「那麼大聲幹嘛？嚇到我了啦！」

謝夏隱暗自心道：「我才是那個被嚇到的好嗎？」但沒辦法，都約出來了，乾笑兩聲，算了！

第一次？有問題吧，正常來說這種東西都必須從小就開始培養的，尤其是「本家」的人，應該會更重視才對，否則如果錯過黃金時刻，想學就有點難了。

所謂本家，就是指當初的簽約者之直系後代所住的地方。

巫家本家在台南⋯⋯這麼說來，他們明明就該住在本家呀⋯⋯

「不用特地穿成怎樣。」他看了一眼巫雪，「⋯⋯不過現在回去換也來不及了啦。老師也差不多要從醫院出來了。」

「等一下要假裝剛好碰面嗎？要怎麼幫她解決那個問題？」巫小蝶積極地發問著，積極到讓一旁默默不語的巫雪都想開口：『你上課有那麼認真就好了⋯⋯』

謝夏隱搖頭道：「不用了，就直接跟他說我們是特地在這邊等他的吧。反正早說晚說最後都得說。」

巫雪：「但她要怎麼相信我們？」

謝夏隱得意地揚首，道：「你問的很好！」

巫雪：「？」

謝夏隱又驕傲地哼哼道：「這部分我就比你們還要再更有經驗一點。雖然一般人的確是很難立刻接受這種事情，但只要我們拿出證據來——眼見為憑！他一定很快就會相信了！」話剛出口，他才驀地想起他們是菜鳥的事，問道：「你們應該有學過一些⋯⋯東西吧？」

巫雪思考了一下，撐著下顎，道「手訣⋯⋯之類的？」

謝夏隱鬆了一口氣，「幸好。」應該還有點救！

「那你呢？」謝夏隱滿懷期待地看向巫小蝶，「你學過什麼？」

見狀，巫小蝶突地慌張起來，好像想說什麼卻又顧忌著不敢說，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痾痾⋯⋯那個啊，就是，痾⋯⋯」

一旁的巫雪則只是意味深長，靜靜地望著她。

「哎呀～其實我除了看得到以外完～全～都不會啦！哈哈哈，抱歉！」

謝夏隱：「⋯⋯」千萬別出大事！

而巫雪仍舊靜靜地望著她，須臾，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開口向小蝶悄聲道：「其實⋯⋯」

巫雪還來不及將話全部說出口，小蝶陡然叫道：「哇！老師出來了啦！老師，老師啦——」

「知道知道！你不用那麼緊張！一會兒她會從那邊過來這裡，到時候再順勢搭話就行。」

巫雪有些懵然：「你怎麼那麼清楚她會經過這裡？」

謝夏隱回首，比出「OK」的手勢，道：「事前要做好資料呀～」

巫雪了然道，「你是在暗示，我們會這樣相遇也是你一手促成的？」

謝夏隱在心中暗笑，道：「無所謂吧，反正現在我們也相處融洽⋯⋯應該吧？總之，合作愉快！」

巫雪無奈，把焦點放回自家妹妹身上，「老師——」巫小蝶欣然地揮手打招呼。

聽見有人喊老師，穿著白色襯衫的女子立刻狐疑地轉頭過來，「疑？你是⋯⋯啊！隔壁班的巫小蝶和巫雪，謝同學你也來啦！那麼巧？」

糟糕！老師有點懷疑了！怎麼辦！！

正當巫小蝶傷腦筋時，謝夏隱剛剛講的話撞進了她的腦門。

：『就直接跟她說我們是特地在這邊等她的吧。反正早說晚說最後都得說。』

好！既然如此，巫小蝶衝到最前面：「老師！其實我們是為了您腹中的孩子，特地在這邊等您的！因為您的小孩，好像被下咒了，情況很危急⋯⋯」

巫雪有點顧忌，偷偷低聲問謝夏隱：「你真的確定這樣不會太直接嗎？」

謝夏隱：「⋯⋯好像有點⋯⋯」

巫雪只感到一陣無言。很好，合作愉快⋯⋯

兩人心照不宣地都用「尷尬而又不失禮」的笑，越過巫小蝶，看向愣住了一言不發的老師。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在這樣尷尬而又不失禮的氛圍下，終於有人願意說句話了！

「抱歉，我趕時間，請你們借過一下。」

「喔！抱歉抱歉。」

「好。」

「哇！對不起！對不起！」巫小蝶再次使出90度彎腰鞠躬法！

「⋯⋯」

多虧這位趕時間的社畜朋友，僵局卒然打破。老師終於在巫小蝶的震驚發言後，說出第一句話：「⋯⋯要不要去別的地方聊呢？因為在門口聊的確不好⋯⋯」不安的情緒滿溢，讓她更用力地拽住斜肩包，「⋯⋯」

「您⋯⋯不懷疑我們嗎？」這是謝夏隱看過最快接受的人了！

「呵。」老師走在前頭，寒聲道：「如果你們是第一個⋯⋯我確實會疑心。但你們是第三個說這種話的人了。」再加上最近的症狀，就算找了醫院裡的權威醫生，也還是找不出來原因。

就和上次一模一樣⋯⋯

為了保住現在這個孩子，不管用什麼方法，她都願意。

她瞥向巫小蝶，擠出一個笑容：「你們昨天認出我有身孕，就是和這個有關吧？」

「嗯⋯⋯」巫小蝶有點傷心，她不希望老師硬逼自己露出微笑來。她甜美的酒窩下，到底藏了多少不安與焦慮。興許是她「母親」的身份，讓自幼喪母的小蝶很想幫她。

「老師，請問您印象中有和誰結怨嗎？」詛咒才不會隨隨便便就出現，必定有一位始作俑者。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對她恨之入骨之人！

要根除這件弔詭事情的第一步——就是找出這個不用正規報復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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