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樂之音 - 曉倩的鋼琴

過了幾天——

「語瑤，妳午休時間要一起去音樂教室嗎？」她滿臉笑容地看著我。

午休？鋼琴教室？

「好。」我冷靜地回應。

經過了幾天的相處，這種問題我早已見怪不怪了。

「我真的等不及了，音樂課還要等四天。」她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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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們一同來到教室，推開門，教室比想像中的大，一進去就能看到一台黑色的鋼琴。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4qztOXAVd

格局來說，門在教室的右前方，左前方是老師的桌子，以及一台鋼琴。

「啊！語瑤！終～於～我等好久了！來吧，洗耳恭聽吧！我的鋼琴！」

「哪有人這樣用洗耳恭聽？」

「妳眼前就是一個喲？」

「......除了妳。」

「不要小看人類，講中文的人成千上萬，哪可能只有我一人？」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hPPzckje

理性思考來說確實是這樣......無法反駁。

她稍微跟老師打了個招呼，華麗的轉身，在鋼琴椅坐下。

「我就先隨意彈一首曲子囉？或是妳有什麼想聽的？」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qy9pHTOk

「妳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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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將手放到琴鍵上，腳輕點地板，數一個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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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四個小節是清脆的高音，琴音像是涓涓細流，綿延不絕，在偌大音樂教室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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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一個比較低的音，但不會覺得突兀，這首曲子，從他的指間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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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快的旋律響起，音符略顯凌亂，顯露出作曲者的青澀，作曲的，大概就是曉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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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音符略凌亂，但這是很溫柔的旋律，沒有甚麼突出的音符，每個音都像是理所當然的被彈出來，配合得相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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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輕快的旋律下，隱隱帶著一種不捨的感覺，或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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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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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曲風一轉，節奏快了起來，這段的旋律比較清晰，音符有稍微少了一些，也感覺，忘卻了悲傷，是快樂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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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對曉倩來說，是什麼樣的畫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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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想她會說：「音樂就是具體的呀！」這種無厘頭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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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曉倩的臉，她此刻是閉著眼睛，微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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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不長，不到十五個小節，接著又回到比較低的音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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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慢慢的，慢慢的，迎來了曲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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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我的鋼琴？」

「這首曲子是......？」

「對，妳沒猜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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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與鋼琴不一樣，鋼琴是有絕對節奏和音的強弱，就比賽的評分來說，有所謂的滿分，沒有缺點與失誤，無懈可擊。

但歌唱不一樣，那沒有一個頂點。

在節奏沒錯的前提下，沒有所謂的「正確」。

哪個音加重，或是旋律稍微修改，或是改變唱歌的key，那是自由的，不會只有一個正確答案。

但是這個人的鋼琴，即使沒有聽過原來的曲子，也聽得出來，那並不是局限於正確的。

曲子也是，風格可能稍微接近輕音樂，但是又不太一樣，是很獨特的聲音。

如同流水，理所當然的往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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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彈嗎？」

我輕輕搖頭，現在的我，早就辦不到了。

「那我就再彈一首囉？」她再次將白皙的雙手放在琴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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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首，是獻給妳的。」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High1W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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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音落下，我沒來得及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已經的開始了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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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第一個音符落下，接著是一段旋律，盈滿了這間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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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最懷念的曲子，曲風和緩，溫柔又悲傷，歌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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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悄悄的爬進，照到琴鍵上，微風穿過窗戶，輕拂我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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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丘》。」她柔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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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旋律開始，音符如一縷微風，花草隨之擺動，是一片寧靜祥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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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彈過最多次，也最熟悉的一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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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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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首曲子，給人的感覺是這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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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變得輕快，那些鳥語花香，這首曲子，原來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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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從來沒有彈出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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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只能在一旁看著，看著曉倩多麼享受音樂，看著她因為音樂而嘴角揚起，看著她的手指快速地來回舞動，彈出美妙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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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感覺心臟隱隱作痛。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vebpqC5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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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看著她彈著......那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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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只能在一旁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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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坐在那裏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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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喜歡鋼琴的人......為什麼......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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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我彈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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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感受不到，除了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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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彈鋼琴，只是一個制式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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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打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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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把一段文字謄寫到其他地方，差別只是打不同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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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一成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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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彈出的鋼琴也是這樣，把曲譜以另一種方式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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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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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鋼琴不應該是那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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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愛上音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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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我是不是就能彈出我想要的聲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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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倩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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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沉醉在鋼琴中時，眼角餘光瞄到語瑤。

一行淚水，從她的眼睛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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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等一下!?啊？

怎麼把她弄哭了？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VpwYjzka

我只是想要讓她回憶一下這首歌......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dbRIZOm4

這個曲子不難，稍微分心一下，不會有甚麼明顯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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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向她的眼睛，以及那緊緊握成拳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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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透露出的不是空洞，而是一種帶著一點悲傷，以及一絲渴望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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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瑤，妳明明就很喜歡音樂，別人都比妳清楚，怎麼就妳自己沒有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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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怎麼可能露出那種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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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需要想一堆計策，讓她理解自己是喜歡音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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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是這麼簡單的方式，才更能讓人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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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心來，此時這首《風之丘》也已經快結束了。

幾個小節過後，我將手抽離琴鍵，轉頭一看，她還是不發一語，像是在思考甚麼似的。

我用指尖輕輕地碰了語瑤的手，傳來一陣冰冷。

原來，妳的感覺是這樣呀？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VoZIDLP7

感覺到她微微一顫，可能是在猶豫要不要將手收回吧？

我用雙手包覆住她的左手，輕柔地將她的拳頭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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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語瑤小聲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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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時，是在妳的鋼琴表演。

因為姊姊十句話有七句話是關於妳，我決定來見見這位把我的姊姊搶走的人。

那個時候我也已經學了一段時間的鋼琴了，而妳的實力遠遠在我的之上。

但是，聽到妳的琴音，還是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個人，好帥氣！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9tEms5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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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倩的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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