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z】最後的戰役

　　我的愛將在記憶裡替你活過剩下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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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是一抹黯淡的黃，幾片雲彩飄散在空中，黃的像沙，暗的像石，四周飄來的是已經習慣了的血腥味，還有傷患的陣陣哀嚎，以及那踩踏在混雜著鮮紅的水之上啪嗒啪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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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坐在搭建的簡易棚子外頭，靜靜的啃著那早已乾硬的麵包。身邊的這種狀況他早就習慣，三年來的四處征戰在不知不覺中逼著他長大，第一次投入戰爭的時候戰情正是膠著，從此之後的每一次執行指令都是一場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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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攸關生命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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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活下來又或者是葬身戰場，他只希望這樣痛苦的日子再快一些結束，對於世界的和平他還是保持著希望，即使自己早已滿手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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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躲藏在雲的身後緩緩升起，藍與黑占領了整個天空，軍營的天空不像曾經的都市，在這裡就連亮得微弱的星星都看得格外的清楚，而金雲鶴的身邊，也有一顆屬於他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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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從棚子裡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保持著面對部下時一貫的冷漠和威嚴，卻在伸懶腰的瞬間和坐在地板上啃麵包的金雲鶴對上了眼，他的表情慢慢變得柔和，輕輕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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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鉉哥，明天真的就要執行最終任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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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看著緩緩坐在他身邊的明宰鉉輕聲開口，口中還留著麵包，講起話來有些不大清楚，明宰鉉沒說什麽，只是把頭靜靜的靠在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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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思考，該不該告訴金雲鶴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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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個在他看來根本不可能有勝算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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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最後一個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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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棚內的燈光透著簾子的縫鑽了出來，泥地上的濕潤此刻無比清晰，金雲鶴不知為何，彷彿能讀懂明宰鉉的內心似的，輕輕的握住了明宰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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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雙三年前比自己要小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成長到能夠穩穩的包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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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看著現在的金雲鶴總是很感慨，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臉還圓圓的，身上帶著自己獨有的那一份純粹，但在一場又一場的抗爭中，這個孩子好像被迫在一夕之間長大，越來越有稜角的外觀，逐漸強壯的體格，這些證據無一不在證明著金雲鶴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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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的樣子，明宰鉉總是會想起成為軍官之前那個小小的自己，於是他也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更偏愛了金雲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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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長期的孩子難免容易餓，明宰鉉就會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最擔心的自然也是金雲鶴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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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如果明天結束了任務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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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和雲鶴一起去打籃球。想和雲鶴一起開心的生活。想和雲鶴一起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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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的聲音淡淡的，但話語中藏著的卻是無盡的夢想與希望，他在意著這個孩子，這種感情和其他軍隊的夥伴們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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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對著星星許願吧。」少年揚起一個開朗的笑容，燦爛似陽光，那是明宰鉉心中的光，是他在這樣嚴峻的環境下唯一能夠放鬆下來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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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沒有說話，只是寵溺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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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哥你的臉頰怎麽受傷了。」被他看得害羞，金雲鶴注意到傷口之後，慌忙的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條皺巴巴卻乾淨的手帕，輕輕的替明宰鉉擦拭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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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雲鶴講出這句話之前，明宰鉉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傷口，翻找了一下腦海中的片段，似乎是今早去巡邏的時候不小心用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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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是小傷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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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小傷口也要好好包紮啊。」金雲鶴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小小的幾乎要被揉爛的OK蹦替他貼了上去，明宰鉉看著他的舉動哭笑不得，輕輕的笑著問他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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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以前在其他醫療箱那邊順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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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中的星光點點，隨著時間的變化，星星的位置好像也和剛才不太一樣了，鬆散的雲朵時不時遮住天空，彷彿是他們的未來，希望被吞沒，看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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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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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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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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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開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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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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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是戰火的綿延，他們為愛而生，也必將死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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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敵人的炮火來勢洶洶，傷患的數量是成倍的增加。腳下踏著的不止是危險，甚至還有親如手足的夥伴們和留在體內的那抹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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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明宰鉉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在上級發佈這個命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結局註定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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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好像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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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退！全部撤退！」明宰鉉用盡此生最大的音量朝著身後的夥伴們吼，粗魯的拿起無線電，不停的重複著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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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第一次違背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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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炮彈不長眼的降落在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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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石和塵土飛揚，在空中飄散，彷彿是他違背規矩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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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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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幾乎是用此生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明宰鉉的身邊，踏過了誰，踩過了什麽都無所謂了。血染紅了落花，淚打濕了土壤，在那一刻，彷彿世界都靜止，只剩二人的聲音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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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滑下的淚水把被灰燼燻黑的臉划出了兩道滑稽的淚痕，可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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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努力壓住過於巨大的傷口，想讓生命從明宰鉉體內流失的速度再慢一些，那傷卻寬得連他那雙比明宰鉉大上許多的手都無法完全遮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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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明宰鉉已經幾乎看不見了。他的視野只剩一片模糊的血紅，還有那嘴裡嚐到的濃濃血腥味。他早已看不見心中最喜歡的那個大男孩，但不看也知道他一定哭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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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憑著自己的印象摸上金雲鶴的臉，並不意外地摸到了滿手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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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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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開心啊，幸好炮火瞄準的是他而不是他的男孩。明宰鉉的手早已染上鮮紅，就像冬日的山茶花，美得讓人害怕，那雙手用著最後的力氣靜靜的撫過金雲鶴身體的每一處，溫柔的確認著他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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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受傷，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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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他就能夠活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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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能感受得到掉落在臉上的淚滴，還有金雲鶴那斷了音節的陣陣哭聲，他顫抖著伸出手想去觸碰他的臉頰，金雲鶴看見之後立刻緊緊的抓住那雙手，將臉頰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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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的拇指磨蹭著他的臉，眼淚沿著手的動作混在了血液的聚會，從中開闢出了一條透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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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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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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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還要......一起打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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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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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唱歌......唱過一年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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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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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的心彷彿被撕裂，胸口的疼痛讓他沒辦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呼吸，他什麽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世界裡的光一點一滴的隨著那灘紅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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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金雲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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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用著最後的一絲力氣扯起了一抹他認為最好看的笑容，即使他已經看不見世界，看不見那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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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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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宰鉉的聲音慢慢的淡了，手無力的垂下，悄悄的逃離了金雲鶴的手。世界結束了他的使命，他的夢想隨風而去，就像他的最後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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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的眼淚還在流，呼吸一樣亂的要命，可他還是努力撐起身體，對著那個他此生最愛的人行了最後一次的軍禮，接著拔腿狂奔，離開了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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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麽都不要，我只想我的四季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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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場任務失去的不只有明宰鉉，還有一部分的金雲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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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離開了，在那個本該是汗水滴落河流的夏，燦爛似盛夏的少年，終究是停在了那個蟬鳴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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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迫成為了那個扛下責任的大人，成為了最年輕的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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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他是軍營內公認最愛笑的小兵，再後來，他的笑總是淡淡的，看著自己的部下時，眼中也多了一層別人看不透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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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結束了，和平的世界又再次降臨，可金雲鶴卻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縱使現在的自己已經成為了能夠保護夥伴們、家人們甚至國家的人，可他最想保護的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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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不在，縱是天下太平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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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夢見明宰鉉。夢見那個沙場，夢見那雙沾染了鮮血的雙手，還有他最後讓自己不要哭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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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只一次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這是他和明宰鉉唯一有著回憶的場所，他們甚至來不及等到戰爭結束，去呼吸到世界太平時的歌舞昇平或淡漠日常，金雲鶴害怕他離開這就再也想不起那人的身影，害怕再也沒有人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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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雲鶴依賴著在敵人間穿梭的緊張感與戰友在戰勝夜的狂歡氣息讓自己繼續活下去，不然他幾乎沒有辦法在深夜裡安穩的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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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照樣在轉，季節依然在變，只是金雲鶴身邊再也沒有了明宰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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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的我還太幼稚，以為分離對我們來說總是遙不可及。直到世界下起了雨，我才明白原來那叫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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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鉉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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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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