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
一則電報記錄下來,化為報告,接著再被傳令官火速呈現至指揮部內。
指揮部內四名野戰服軍官圍著一張沙盤,領口及肩膀上的白金印度絲秀成的盤花領章與肩章代表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毫無疑問都是將官,但就連肩膀上有兩顆將星的將軍都沒有資格站在指揮位,只因為此時房間內的最高長官是元首欽點——陸軍元帥。
元帥從傳令官手中接過報告,原本緊縮的眉目稍稍放鬆,——好在還來得及。
「傳我命令,地刺行動正是開始—」
三名將官神色俱是一凝,這一刻終於來了。
潛伏在地底的影子衝出陽光,冰冷的引擎發出咆哮,鋒利的刺刀在陽光下散逸著森森寒光。
潛伏的獵人在寂靜中向登陸作戰的盟軍揮出致命一刀。
。。。
“餵!餵!能聽見嗎?頻道內有人能聽見嗎?”
通訊兵焦急地朝著無線電內呼救。
‘噠噠噠噠!轟!’
偶爾短促的機槍聲與每隔小段時間就落下的迫擊砲聲形成相得益彰的交響樂,一首名為死神呼喚的交響樂。這是德軍精銳傘兵部隊為他們演奏的死亡交響曲。
在一棟鐘樓的二樓,第101空降師第506營長神色嚴峻展望陷入戰火的城市。他的部隊正在各處抵抗德軍的反攻,但情況不容樂觀。就在三個小時前,一股德軍出現在了他們的後方,與城內還在抵抗的德軍對他們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這個糟糕的情況也在第一時間被上報到了盟軍最高指揮部。
最高指揮部內原本沉浸在勝利曙光下的輕鬆氛圍馬上被一掃而空。精神疲憊的艾森豪威爾又一次從休息中趕到了指揮部。布萊德利早已經在現場進行指揮,同樣在現場的還有一眾負責現場作戰部隊的師長們,以及臉色比睡眠不足的艾森豪威爾還差的麥克阿瑟。
「情況怎麼樣了?」
艾森豪威爾坐在最高總司令旁一席的位置上後,現場的情報官言簡意賅地為了將事態發展全都說清楚。
科唐坦半島被困的101空降師情況越發緊急,前線報告說彈藥最多再堅持兩天,不到三天,而藥物最多只能再堅持一天,德軍援軍隨時會抵達前線,101空降師第506營有極大被全殲的風險。同時,第82空降師及第4步兵師都遭遇到敵人突然出現的反擊,傷亡同樣慘重,登陸作戰進度嚴重受挫。同時奧馬哈海灘以及黃金海灘方向都受到德軍不同程度上的反攻,而且最重要的是空軍偵察到了德軍大股裝甲部隊的移動,最多不超過3個小時就會抵達海灘。
布萊德利和艾森豪威爾聞言都深深皺起眉頭,臉色難看到極點。
「有什麼看法?」布萊德利向旁邊問道,他雖然是盟軍登陸部隊的最高指揮官,但非常注重艾森豪威爾這位名義上最高指揮官的意見。
艾森豪威爾皺眉看著被圍困卡朗唐的101空降師,以及它與相鄰部隊的距離,沙啞的聲音道:「怎麼旁邊兄弟部隊都還在灘頭區域穩固陣地,第101空降師如此孤軍深入。究竟是誰——作出了這個魯莽的決定?!」
只要是傻子沙啞的嗓音中蘊藏著的極大憤怒,眸光之下猶如有一座火山正在噴發,如果不是顧及形象和指揮部的氛圍估計已經破口大罵。
被點名的101空降師師長唯有站出來,邊是訴苦,邊是譏諷,邊是忿恨道:「回將軍,實在不是我的本意。」
這句話很明顯還帶有弦外之音,艾森豪威爾敏銳地捕捉到101空降師師長報告時一閃而過瞥向麥克阿瑟的眼神,眼神中明顯充斥著憤怒。再瞧向麥克阿瑟,能讓那平日囂張目中無人的傢伙臉色難看至此,怕肯定是受到不小打擊。
見狀如此,艾森豪威爾哪裡還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拇指食指掐住眉心,壓下暴怒,輕嘆一口氣。現在就算罵人,把對方革職,甚至把對方槍斃也不能改變前線危急的局勢。心思重新回到沙盤上,心中推演德軍可能的行軍路線及目的,不料越是推演便越是心驚。
「蒙哥馬利,你這麼看?」
他側目看向旁邊英國著名將軍。對方斜戴著標誌性的陸軍貝雷帽,深邃的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許久後才緩緩道:「這名指揮官極為詭詐,雖然第101空降師確實犯了孤軍深入的錯誤,但若非灘頭堡腹地突然湧現大量敵軍的話,到不至於發展成孤軍戰的境地。」
布萊德利點頭,向旁邊的匯報軍官問道:「灘頭怎麼會突然出現如此眾多的德軍?前期偵查呢?」
軍官回覆:「報告長官,前線第4步兵師的報告中道敵軍從地下出現,而且是在我們部隊推進到灘頭之後的沼澤地才突然湧現,完美地出現在前軍陷入沼澤,後續登陸部隊立足未穩之際。現場艦長們已經指揮艦炮在進行大規模的火力壓制砲擊,但需要時間重新穩定灘頭堡。據此我們推斷德軍應該是提前修建了完備的地下鐵路網,而情報上非常完美地瞞過了我們。 」
「對方顯然是算準了我們會犯下大膽冒進的錯誤,但德軍當中能如此的本領的,屈指可數吧。」蒙哥馬利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候與艾森豪威爾四目相對,俱都從對方眼神中確認了想法。屈指可數的幾人當中,負責這個地區防禦的只有其中的一位。
「我認同你的猜想。」艾森豪威爾說:「但是眼下不論我們是否正確,都對我們現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只有見招拆招了,我們在卡朗唐附近最近的部隊有哪些,必須盡最快速度,最大努力解救第101空降師。」
「第82空降師和第4步兵師確認暫時無法抽身。」一旁的一名參謀軍官道:「長官,已經多次確認過各個部隊的位置了。距離卡朗唐最近的且能自由行動的只有這支部隊了。」
說著,參謀軍官用長棍點了點卡朗唐東側的一根旗子,上面只畫著一個大大的1字。
艾森豪威爾目光微凝,抬眸看向一名非常精壯的男子,問道:「克萊(克萊倫斯的簡稱),這是你的部隊?」
「是的,總司令。」回答問題的正是第一位步兵師長——克萊倫斯·拉爾夫·許布納中將。
「這是你的哪一支連隊?」透過旗幟的顏色,可以清楚分辨出是師,團,營或連。
「報告,是G連。」
「是羅伯特中尉嗎?」若是一般連長,艾森豪威爾是不會記得的,畢竟他作為總司令。麾下的部隊數之不盡,能記全師長們的名字已經是相當負責了,成百上千的連長是不可能記全的。可是,羅伯特中尉在一次登陸演習的時候給他深刻的印象,因此才特別記住了這名指揮官。
然而,克萊倫斯回答:「不,羅伯特,現在G連的指揮官是南希·路特斯中士,不,是少尉了。」
艾森豪威爾身體一鎮,神色凝重道:「你說的莫非是西西里島戰役的南希嗎?」
克萊倫斯的點頭確認了他的想法。
「雖然兵力不足,但就爭取時間的話,大概有可能吧。」蒙哥馬利說。
「不過她是一柄雙面刃,但現在的話,也許只有她——」艾森豪威爾摸著下巴道,眼神瞥想布萊德利這位最高指揮官。
布萊德利的想法不謀而合,點頭便發布了命令。其中除了重點要求盡快馳援卡朗唐之外,還有就是必須火速殲滅猶他海灘之德軍。
一道道指令被迅速安排下去。底下的參謀校官聽到兩位高級將官只見的對話,一名較為年輕的校官悄悄向身旁較為年邁的長官問道:「他們口中的南希是誰啊?」
年紀稍大的校官微微側頭輕聲道:「你之前負責的一直是太平洋戰區,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這南希可是出了名的瘋子。艾倫中將的帶隊風格你是清楚的,可哪怕是在那群戰爭瘋子之中,南希也是最出格的那一個。」
年輕的校官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艾倫的領導風格早就在盟軍這邊傳遍了,往好的說那叫毀譽參半,往壞的說那根本就是一群兵痞。由他們解放的地區居民甚至投訴不如讓納粹繼續統治他們,好歹納粹針對的只是猶太人。
同時她內心也好奇,能在那群兵痞中還鶴立雞群的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哈啾——’
南希摸了摸鼻子,心中無語想著自己莫非是生病了?怎麼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艾森豪威爾的許多條命令在戰場上被一層層傳遞,其中一道便抵達了南希的連隊。
通訊兵道:「長官,SHARF有命令,命令我們火速抵達卡朗唐營救被圍困的第101空降師,並擊退敵軍。」
南希聞言,皺眉道:「第101空降師被困住了?」
通訊兵點了點下巴,說:「是的,不過困住的也不是整個師團,目前應該只是第506空降兵營,我們和正在北部迂迴的401滑翔機營同時進攻。」
「我們要對付的納粹是哪個部隊的?」
「第——第6空降獵兵師——」說話的通訊兵語氣中帶著恐懼。德軍空降獵兵師的強悍早已傳遍盟軍,也因此他們被賦予另一個稱呼──綠魔鬼。
感受到身邊的顫抖,他本來以為南西是害怕了,正想說什麼的時候。不料抬頭看去的時候卻是個微笑。比恐懼更可怕的是瘋子,一個歡迎危險的瘋子。
這時候,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坐在前排的謝爾。此刻他叼著煙,朝著通訊兵眨了眨眼,「怕什麼!你可是剛剛經歷的殘酷到接近地獄的奧馬哈海灘。相信我,你正跟隨的人是注定會載入歷史書的。」
南希扶了扶額頭,佯怒道:「你以為這樣能討好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傳我命令,我們的車隊得加快了,目的地——卡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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