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線走廊GL - 22. 昏迷

身體越來越沉，彷彿陷入了深海。身體在巨壓下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瞧著陽光越來越微弱。

「南希。。。」

虛無縹緲的聲音似是從海底深處浮現。

「南希——」聲音大了些。

沒入海底的身子週邊浮起了許多氣泡，隨著一併升起的還有溫暖的光芒。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就停止了沉淪。因為她的身體已經觸碰到了最深處的海床，可就在觸及海床的那一刻，眼前景色陡然一變。光線變得猛烈，白晝如刀劃破了無邊黑暗。

刺眼的光亮甚至讓南希瞇了瞇眼睛，等眼睛適應了些後才能打量周圍事物。

「南希！你又睡著了？」

聽似責怪的語句，語調卻沒有太多氣憤，最多是有些不滿。

「抱歉。」

——剛剛自己是在想什麼來著？

南希有點不記得了，只好抱著腦袋歉意地說道，「抱歉，雅蓮。你知道的，太舒服了。沒忍住就有些想睡了。」

「倒也是你的作風。」坐在她旁邊的白裙女子戳了戳她的腦門，「你跳脫的思維，是一點也捉摸不透。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教我怎麼行禮呢！我那時候跟你說的話根本就和軍人無關。」

「哈哈哈！軍人的習慣，不好意思。跳脫的思維也正是我能在戰場上活到現在的原因，不然你猜我怎麼樣料敵先機的。」南希食指指著自己的太陽穴，頗為自豪地說道。

噗呲一聲笑，雅蓮道：「少臭美了。」

花香四溢於海邊崖壁，崖邊坐著兩名女子。迎面吹來的海風吹拂起她們的青絲，雅蘭達捋了捋耳際的髮絲，看呆了旁邊的南希。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心跳能到達如此速度，宛若要從自己的聲音眼中跳出來。

她的美麗如同花上清晨的露珠，映照著日出的陽光，散發出朝氣蓬勃的氣息與折射出璀璨炫目的光彩。身姿婉約，如同柳絮舞動，輕盈而優雅。面容帶著淺淺的微笑，宛若冰河上融化的一汪清泉，清澈見底，乾淨純粹，美得驚心動魄。

「你知道嗎？在海岸的另一邊，我家鄉也有一座一摸一樣的燈塔。在我兒時就從那望海，看著展翅高飛的海鷗們，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和它們一樣自由。」

兩人談天說地，什麼都聊。

「鳥類可以透過磁場辨別方向，而人類不行，但我怎麼能讓美麗的雅蓮迷路呢？」

「呵呵呵！你說的像是準備了禮物給我似的。」

南希咧嘴一笑，從褲袋中取出禮物盒。這下反倒讓雅蘭達稍微驚訝起來，挑眉輕呼道：「你還真的準備了禮物啊？」

將禮物塞到對方手裡後，南希才舔了舔嘴唇道：「不是什麼多麼名貴的禮物，但希望你喜歡。我希望你能永遠找到回家的路。」

雅蘭達眉眼彎彎，纖細的蔥指一撥便解開了繩帶，「讓我瞧瞧。」

不一會將禮物盒拆開後發現裡面是一塊指南針，設計精緻巧妙，翻蓋形式避免了磕磕碰碰直接磕碎了玻璃，同時蓋面上用花體寫著兩個英文字母‘YB’。

小心翼翼地將指南針取出，放在手心，莫約小半巴掌的大小十分方便攜帶。把玩片刻後，將指南針收入衣服口袋中，回眸看著南希鄭重道：「禮物我很喜歡。我一定會常戴在身邊的。就是設計太精美了，如果哪裡磕碰壞了，我會非常心疼。」

「喜歡就好，也別擔心真的弄壞了。再給你買一個就是了。」南希道，「我工資不高，但買指南針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的。」

「呵呵。不過一般送女生禮物不應該都是送花嗎？」雅蘭達掩嘴偷笑，「如果是想要定情的話，也是送戒指之類的珠寶做定情信物吧。」

近乎直球的話語讓南希擺了個大紅臉，看得雅蘭達更漲捉弄興致。

「我——」

「目前這個我先接受了，當作是定情信物的定情信物吧。」雅蘭達不給對方多說的機會，打斷道。

雅蘭達道：「不過呢，指南針的方向是錯誤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南希撓了撓頭，道：「難道是因為磁場？」

雅蘭達食指點了下對方額頭說道：「你真是軍人腦袋，除了戰略戰術之外，其他就裝不下了是吧。你思維不是很跳脫嗎？現在怎麼不跳脫了？」

南希從未想過對方能如此牙尖嘴利，但奈何她確實不懂，只好硬著脖子道：「我承認！我就是蠢！你就直說吧。」

「你剛才也說了，指南針是為我指明回家的路。可對我來說，哪才算家呢？」雅蘭達也不惱，輕點對方額頭的手指化為輕撫的手掌，宛若捧著珍寶。

南希忽然有些明白了，但往細處想去時候又不太明白。

「看你多久才能想通。」雅蘭達微笑著，挪近了些對方。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了下對方的臉頰，道，「今天我沒準備禮物，只好今晚在補償你了。」

再靠近對方耳畔，用幾乎隨風散去的聲音道：「在床上。」

聞言，南希臉頰上的紅霞瞬間染遍了耳根。

「坐這也有些冷了，我們走吧。回家——」

牽起了手，雅蘭達作勢便要牽著南希離開這山崖燈塔。

南希也伸出手握住對方，但正要一起離開的時候卻出奇地發現身體動不了。

「回家——」

畫面定格在踏出步子的那一刻。聲音也像是壞了的錄音機一樣，不斷地重複播放著。

「回家——」

——嗯？

南希感覺到自己似乎想起了些什麼。愣神的時候，便忽然感覺一股巨力將自己往上拉。

「長官！快醒來！」

一道男子聲音突兀地闖入。

「長官——」

迷迷糊糊中聽見那空幽迴盪的聲音，眼前的雅蘭達回過了身，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龐，神情眷戀不捨：「我等你回來——記得回家的方向——」

雅蘭達手掌貼著她的胸部。就在這時，南希陡然意識到自己並非在英國的山崖花圃中，這不過是自己的記憶。

那自己在哪？究竟在做啥？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了？

但是她想不起來。

朦朧中她聽見了一道粗獷的聲音。

——隊長你看這個。

另一道稚嫩些的聲音說——快把她救出來。

之後的事情她記不清，只是依稀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輕，然後自己被抬了出來。再之後轉了多少個彎，又上下了多少次樓層就完全不記得了。再一次恢復些意識的時候是當抬著她的擔架終於停了下來的時候。

——她失血過多，需要盡快接受輸血和止血治療。

——她值得嗎？

——她有信物，我們無條件信任有信物的人，你忘了嗎？

對話到此就中止了。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皮看看究竟是誰在自己耳邊支支吾吾的吵個不停，但沉重的眼皮不允許她這麼做。

——你們都給我出去！又吵又礙手礙腳的。

耳邊終於得到了清淨，意志力的支撐下勉強睜開的一道眼縫看見了白色的護士服。那護士似是察覺到了南希的甦醒，護士服轉過來來到她身邊，溫柔的聲音道：「放心吧，你安全了。我們會照顧好你的。」

對方的輕柔聲音彷彿有著魔力，擊碎了南希最後的堅持。沉重的眼皮不支合上，重新陷入無邊黑暗。

——長官！

身體匍匐在散兵坑中，身旁的戰友正呼喚著自己。

——我們得突破這邊，不然的話我們就要被死死壓制在這裡了！

南希抬眸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只聞空中忽然傳來尖嘯破空聲。轟——迫擊砲擊中了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落點旁邊的一名可憐蟲失去了半條胳膊，摀著森森白骨半截手臂，怔怔地註視旁邊的戰友，呆滯道：「我手臂。。好像沒了？」

已經嚇傻了的戰友又一時間哪裡說的出話，等他回神來的時候，血已經染紅了身下的土壤，戰友哪裡還有了一點生息。只剩下一具睜著眼，浮現恐懼面容的屍體。

「我們不能再留在這裡了。」另一名美軍大兵拖著嚇傻眼的隊友起身轉移位置。他們必須盡快遠離這個已經受到德軍迫擊砲重點關注的區域。

——這裡是？

南希有些疑惑，不過這個問題不會困擾她太久，因為身後一道聲音解答了她的疑惑。

「這就是你現在部下正在遭受的困難。」

熟悉的聲音促使南希猛然回頭，就見到一名軍裝男子走到距離南希三米左右距離停下，兩側臉頰上留有長而寬的鬍鬚，而下巴部分則沒有鬍鬚，腦袋斜頂著一頂牛仔帽。要不是穿著軍裝，看起來活脫了就是一名18世紀走出來的西部牛仔。

「長官！？」南希的異道。

西部牛仔道：「想我了嗎？」說話的時候帶著些笑意，似是不期待南希會有任何回答。

南希卻沒有一點猶豫，馬上點頭承認：「當然。我還有很多沒能從你那學到的，我還遠遠不夠優秀。」

西部牛仔又走近了些，微微俯首打量南希面容道：「傻瓜。你早就不需要我的提點了，只是你自己還沒意識到。」

南希搖頭，堅持道：「可是如果長官在的話，一定能更好地做出決策的。」

如果這一幕讓任何認識她知道都會驚訝，因為再他們眼中，南希總是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西部牛仔將對方懊惱的神色盡收眼底，道：「我看你是貪心吧？你心知肚明在僅僅只有一個連隊的兵力情況下，能成功擾亂敵方戰術部署，同時分擔了大部份友軍承受的火力，而且還造成了至少兩倍己方的傷亡。」

南希一愣，隨即自嘲道：「你說的沒錯，我實在太貪心了。不過如果是長官你帶領的話，他們肯定不需要犧牲吧，至少不需要犧牲這麼多。」

「誰知道呢？說不定我來指揮的話，就連戰術目標都無法實現呢。」西部牛仔聳聳肩，「但是有一點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

南希雙眸猛然一亮，抬起頭看向對方。

對方的反應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內，西部牛仔輕咳兩聲後，道：「還記得北非與德軍的那次河流遭遇戰嗎？」

南希點頭。

西部牛仔繼續說：「那次我們團直接遭遇上德軍的正在行軍一個旅。那次的力量雖然沒有這次這麼懸殊，但也是相當危險的。我記得當時指揮部緊急召集了排級以上的指揮官參加，當全部人都束手無策建議撤退的時候，一名初生牛犢居然提議直接奔襲敵人指揮部。」

說罷，含著笑意的眸光凝向某人。

南希說：「斬首！？」

西部牛仔頷首，露出欣賞神色，「後續就不用我多說了吧。畢竟最終執行斬首計劃的可是那名初生牛犢。」

正所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南希完全明白了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只要斬首了，敵人的抵抗自然會減弱許多。這也是自己能做的，最直接能影響戰局的。

這時候，西部牛仔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道：「時間差不多。你該走了。」

「我該走了？對哦，我該怎麼走？」南希回頭就見到原本還在兩三步外的西部牛仔已經聳立在自己面前，距離自己不到一臂距離，「你想——」

「你還沒意識到吧？就像是陷入夢境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一樣。」西部牛仔輕輕一推，「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回去吧。」

南希下意識地向後推了半步試圖穩住身子卻陡然發現自己身後已無站立的地方，身子向後跌下。

在這最後時刻，時間像是慢了下來一樣，她就看著長官掛著笑的臉，以及胸口處逐漸滲出的猩紅。

「活下來——然後代替我結束這場戰爭。」

她陡然醒悟。接著時間恢復流逝速度，她感受到自己飛速下落的身子，直至－－身子猛然一抖，真實無比的跌落感使得求生本能條件反射喚醒了大腦。

——她，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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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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