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戰［初版］(隨心連載） - 魂獸篇1:7｜心底話

丟掉那傢伙（秀一）的可樂「手尾」後，我慢慢遊蕩在街頭，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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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天的街道上的人群稀疏。我掏出那台破舊的安卓手機，插上有線耳機，讓音樂在耳邊流淌。播放清單自動跳到最近我很迷的日語歌——不知為什麼，最近對日文歌特別有感覺，而不是中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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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經典的日本慢式抒情流行曲，旋律配合著結他或鋼琴的聲音，歌手的輕柔吟唱總能讓我沉浸其中，腦海中浮現各種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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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音樂，我抬頭望向天空厚重的陰雲，看著街道上密集的人群，看著車子穿插而過，看著沿路的店舖招牌在暮色中閃爍。這種陰沉的天氣，跟我今天一直出現的矛盾心情和處境真的很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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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誠實面對自己吧…」

秀一剛才的話語又在腦海中響起。那些被埋藏已久的痛苦回憶湧上心頭，熟悉的噁心感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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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有點不同。「不用急，慢慢來」、「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想起秀一說的那些話，我停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去回憶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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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耳機裡的音樂，我感受著內心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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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真的很久了呀…不使用靈能這件事。（除了剛才幫小妹妹那次稍微例外，而且她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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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不用的時候，我內心強烈地渴望做回一個普通人，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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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時間流逝，想要使用靈能的聲音卻漸漸擴大，在不同的時刻，總告訴我要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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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的節拍彷彿變慢了，周圍的聲音逐漸模糊。我感覺自己脫離了現實的空間，意識彷彿漂浮在一個純白無垠的虛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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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代表靈能失控的黑影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凝視著我。我瞪著它，它那深不見底的眼眸，帶我再度遊走到過去——那些一直不敢再觸碰的記憶向我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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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小學的時候，更準確地說，是從我有記憶開始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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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設的規矩多得數不清：不能犯小錯，不能頂嘴，不能說錯話，不能發脾氣，不能亂吃東西讓自己生病，還要接受靈能的鍛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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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條規矩被違背，都會先引發母親的警覺，然後父親那張原本溫和的臉會瞬間扭曲，變成一個陌生而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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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頂嘴？還這種態度？」

記憶中總是充斥著這種聲音。父親的責打從不輕手，每一次的大聲喝罵都讓我耳鳴。更讓我害怕的是，當父親與母親因為對靈能力士的看法不合而爭執時，父親總是用更大的聲音和更兇狠的情緒壓制母親，最終每次都是父親說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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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靈經怎麼說的嗎？」

有一次，父親抓著我訓話，他的聲音在客廳裡迴盪，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激動。

「靈能不能隨便使用的道理，你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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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釋：「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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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頂嘴！」父親怒吼道，「你現在學壞了是吧？還敢頂嘴？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現在想不聽靈經的教導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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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搖頭，眼淚如決堤般湧出。不是因為知道錯了，而是對只能屈服聽從的自己感到不甘。但我知道，只要我再插嘴，父親的怒火只會越燒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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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知道錯了嗎？那還哭什麼？你有我這個靈能力士父親，我還要這麼辛苦地養大你，你還不知足嗎？」他繼續咆哮，直到我停止哭泣，直到我完全順從，直到我點頭說是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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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懂，只是不敢違抗父親。於是我在學校按著父親說的去做，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

吃飯時，我會默默說「阿門」；小休時，我會拿出《靈經》認真閱讀；我盡量不和女生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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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同學覺得我很特別，也覺得我很奇怪。慢慢地，我開始違背這些規矩。我開始和女同學交談，會找人玩耍，偷偷放下那本厚重的靈經。我也和班上的幾個同學熟絡起來，偶爾會悄悄地使用靈能——伸出一隻發光的小手幫他們拿東西，在停電的那天用靈能的光照亮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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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感受到了那份特別。那時候，在刻苦的鍛鍊中，我也不覺得那麼辛苦了。於是，我在學校用得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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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新奇很快就變成了恐懼，恐懼又變成了排斥，因為他們發現，靈能除了特別，也意外地恐怖，威力並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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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同學們疏離自己的背影，就像我身上帶著什麼傳染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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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開始，我相信是靈能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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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那年，一個悶熱的午休時間。蟬聲聒噪，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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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一些喜歡較量的同學在小休時找上了我，之間的過程我不太記得了，只是後來，我站在操場上，看著那個男同學的頭部撞到了牆上，鮮血從他的額頭流下來。我的手抖得不停，眼神空洞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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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不斷向同學解釋：「不是的…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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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同學則全都退到一旁，他們臉上的恐懼和厭惡，至今還深深地刻在我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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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媽媽一句話都沒說。她的沉默比責罵還要害怕，讓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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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父親已經在客廳等著了。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學校使用靈能嗎？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你站過來！」父親大聲吆喝，示意我站在他面前。

「不要…」我知道他要打我了，連忙躲到媽媽身後。

「我數三聲，一，二——」

媽媽試圖為我辯護：「他還小，他不是故意的，不能再打他了…」

「閉嘴！」父親猛地推開想要保護我的媽媽，「是你慣壞了他！如果你不總是護著他，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喂光央！我不想鬧大，你快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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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被推開的母親，我沒能忍住。長期的壓抑和恐懼讓我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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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我大聲喊道，「我不再學靈能！這樣就不會在學校用到了吧！我也不會看甚麼靈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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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臉瞬間變得扭曲，憤怒得咬牙，他眼中閃過我從未見過的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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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沒有說話，他轉身走向廚房。當他再次出現時，手裡拿著一把菜刀，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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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頂嘴對吧？你都壞到骨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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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尖叫著，擋在父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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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事我記得不太清楚，只記得那一夜，我和媽媽帶著行李在街上流浪，離開了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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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媽媽臉上的刀痕還在流血，而我牽著他的手，一直在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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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靈能就在我的生命中畫下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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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時，我轉了學校，我也不曾再使用任何靈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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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這些，我的心臟劇烈跳動，內心彷彿被刀割般撕裂，眼中流出幾乎令人窒息的淚水。

白色空間中，黑影依然靜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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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我吧…」我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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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年來，其實也沒有很糟，我在人面前裝成一個正常人，臉上總是帶著歡笑。

我不想被人討厭，也不喜歡嚴肅認真的氣氛，不喜歡爭執。我相信大家也是一樣的吧？就算甜子不太喜歡我，我們都只是想開心過日子，偶爾取笑一下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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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樣也挺快樂的，至少我生活在一個很快樂的環境中。我根本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不斷地說服自己，說服眼前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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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浮現的畫面是雪月那有口難言的表情，魂獸事件中受傷的小奈，還有小時候那個用靈能照亮房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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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時，被排擠、被父親責打的痛苦記憶也同樣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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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想法來回交替著，而那個黑影沒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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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不用靈能應該很開心才對的，享受在沒有人討厭的4年應該很開心才對，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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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每次看到那些傷心的人，我的心卻這麼痛，卻這麼想要用靈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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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現實，我摘下耳機，車聲、人聲、風聲，所有的聲音都回到我的耳中，因為我已經到了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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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去拿鑰匙。咦？鑰匙呢？糟糕！我想起自己放在學校抽屜裡了。媽子今天也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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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拿鑰匙，今晚可得睡在街頭了！不要想甚靈能的事情了，現先回學校一趟，不然學校關門便那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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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轉身，快步趕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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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獸篇1:7｜心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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