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之環 - 06 ｜母親

「把隊形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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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他們一隊，開始對抗骸骨巨龍時的短暫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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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羅辛下達完指令後，緩緩抬起頭，雙眼看著盤踞在夜空上的三隻骸骨巨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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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了好長一陣子後，艾羅辛視線沒有移開的叫喚身旁的魔法師：「札莉茲（Zar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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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名為札莉茲的女子迅速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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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羅辛用極爲細小的聲音喚著對方：「去封印室(Bindhold)把黑血之環取出來，然後帶著去找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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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那讓人不寒而慄的咆哮在這片山谷裡迴盪著，再加上周圍戰場上的紛擾，札莉茲只能皺緊眉頭，儘量靠近對方的專注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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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和維恩拉斯務必保護好凱內思，然後一起把黑血之環拿去矮人的巨鐵城（Ironhold），」艾羅辛言語道，口氣聽起來彷彿是他對札莉茲正在下達自己最後的命令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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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們把黑血之環，丟入司普蘭蒂達（Splendida）火山裡，」他繼續吩咐道：「這樣才能徹底摧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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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路途無比遙遠，還得穿過魔軍的戰線，真的有辦法做到嗎？」札莉茲眼神不禁一沉，實話實說道：「而且還要帶上凱內思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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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勢必得做到，這是妳的使命，」艾羅辛這才終於望向女子一眼：「至於凱內思，他會有自己的辦法的，生命會引領他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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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莉茲聽完後，雖然露出了複雜的神情，但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艾羅辛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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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札莉茲便頭也不回的踏出步伐，開始了她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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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大地不斷的震顫，無數混亂的腳步踐踏著泥濘與血泊，札莉茲則一鼓作氣地朝反方向移動，她的步伐速度之快，兩顆眼眸猛烈的捕捉前行時，自己能夠迅速穿梭而過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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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培特會滅亡嗎...在這之後...全人類會滅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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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跑動的札莉茲聽得很清楚，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聲響，法術打在金屬後碰撞後帶來交鳴聲、憤慨的嘶吼與絕望的哀嚎、斷肢墜落的沉悶聲等等，於是她不禁呢喃:「世界...埃瑟拉...會迎來終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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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札莉茲的心頭一顫，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慢慢陷入了負面之中:「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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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法杖握得更緊，身子也壓得更低，並且不斷的將雙腳給提速起來，逼著自己不要去理會周圍的聲響與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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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稍稍撇一眼也不能，因為她被託付了更重要的急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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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分鐘後，札莉茲才終於又回到了諾許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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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越過城門之後，因為呼吸實在是太過於短促而紊亂，她不得不稍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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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莉茲豐滿的胸膛在此時猛烈的起伏著，她不停地喘著粗氣，一邊抬起了頭，視線不禁聚焦在這座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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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諾許羅城，屬於坎培特人的一座城市，矗立於山谷的峭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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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所有建築，都非像是由凡人那般一磚一瓦的砌起，而是運用魔法的意志雕塑而成，在札莉茲的認知之中，這座城池，絕對能經歷萬年歲月洗禮，而仍傲然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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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名坎培特人，一位高傲的魔法師，一直以來，她壓根兒就沒法想像諾許羅城倒塌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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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一望身後的城門，那主城門高達三十尺，以巨人的骨錠所造，兩側延伸而出的城牆則如巨鱗般層層堆疊，正是使用巨龍的鱗所砌成，牆面上布滿各種魔法文字與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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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為何，就這樣看著的札莉茲，已經沒有以往的深信不已，甚至從心底竄出了一陣陣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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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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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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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札莉茲咬了咬牙，隨後又挺起胸膛，準備往宮廷的底下，也就是封印室的所在方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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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莉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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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突如其來的叫喚，讓她的身子在一瞬間僵住了，札莉茲只能緩慢的轉過頭，尋著聲音出現的地方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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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會在這裡？」說話的人是一名年邁的女性，她的身形瘦削，背脊微微彎曲，彷彿歲月的重量早已壓過她骨頭的直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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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札莉茲原本挺直的肩膀，像被什麼擊中般垂落下來，整個人看起來突然矮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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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臉上佈滿細密皺紋的女人，聲音不禁微微顫抖：「哦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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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她，作為一個女兒，就只想帶著母親逃離這裡，逃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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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要去哪裡呢？」她的母親的嘴唇乾瘦，語速緩慢，聲音低啞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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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莉茲嘴角抽動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為何從戰場回到這裡，於是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向對方說道：「我奉艾羅辛王子之命，要前去取出黑血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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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血之環…」母親聽完後，空著的雙手不自覺的顫抖，既然自己的女兒被託付這種命令，可想而知，城外的戰況並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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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快去吧，札莉茲。」她的眼睛透著一種刺穿生死的堅定，沒有一絲顫抖或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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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為何，看著母親這樣的神情，札莉茲卻心生了心疼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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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管我，我早已準備好。」她只是安然地站著，如一座歷經風霜仍不倒的老松「但是妳還有必須達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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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妳現在的情感銘記於心吧，札莉茲，」她接著向女兒說道：「這樣妳才會時刻警惕，若是妳失敗了，全世界的人們都得面臨這種痛苦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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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莉茲的眼神閃爍不定，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喉頭上下微動，像是想說些什麼言語，卻又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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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母親，眼前這位年邁的女性，並沒有伸出手擁抱札莉茲，或是在對札莉茲說些什麼，就只是靜靜的觀望著，看著自己的女兒鼻翼微微顫著，眼眶已悄悄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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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札莉茲眼淚在眼底聚集，卻倔強地不肯滑落，而她的這句話，像是在和母親說，又向是在和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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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札莉茲沒有任何的告別，而是轉過了身身，繼續著她原本要做的事情：前往那座潛藏在地底之下的封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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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母親，也沒有在出聲，只是神態自若而安靜的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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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已經緩慢流逝到幾近盡頭的鐘塔，逐漸就要成為一個活著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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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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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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