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岑推開警局大門的瞬間，像踢開了雞籠的公雞——頭上綁著的紅辮子像雞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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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看都沒看身後的菜鳥一眼，直接邁步朝人行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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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到了嗎？」她頭也不回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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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鳥記者拎著包、小跑著追上來，一邊翻資料一邊喘：「學、學到了！您是說……要，呃，要敢於對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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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說——」她停下腳步，轉過頭，嘴角那抹慣性的嘲諷又冒出來，「要敢於知道對方是廢物的時候，還不動聲色地拆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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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鳥一臉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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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記者不是等著別人給你真相，是你要逼他說，然後把話當成證據寫進頭條。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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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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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樣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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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過街角，轉進一條沒什麼人的老巷子，一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在這的的洗衣店還亮著昏黃燈光。店裡空無一人，只有幾台自動旋轉的烘衣機在唸唸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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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淑岑推門進去，對著櫃台按了幾下鈴。沒多久，一個睡眼惺忪的中年大叔毫無聲響的走出來，還在綁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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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報出名字，大叔點了點頭，轉身去拿衣服。菜鳥站在她旁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低聲問：「妳真的不怕得罪那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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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頭，只是盯著烘衣機裡那件翻滾的白襯衫，像在看什麼無關緊要的循環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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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的是，新聞版面上永遠只有公關稿跟假遺憾。其他的，我都不太怕。」她淡淡地說，像在講別人的事。
鈴聲又響起一次，白襯衫乾淨得像沒進過這個世界。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5Ejovl2w
大叔又把一袋洗好的衣服丟上櫃台，像是在卸一袋不屬於他的責任。劉淑岑連謝都沒說，目光掃過袋子裡的摺線與顏色配置，一眼就鎖定了那件制服——明星高級中學的外套，金線肩章閃得像在嘲笑誰還相信體制。
她拎起制服，手指掃過那枚熟得不能再熟的校徽，那不是標誌，那是品牌，是一張永遠笑不出聲的臉，替整所學校演完了「成功」的戲碼。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j43A5IgL
她將衣服折回去，袋子抱在懷裡，像什麼剛火化完的遺物。然後轉身，語氣不鹹不淡地丟一句：「你先回公司吧。」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TJAl8E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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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星高中的校門像一個化妝間的大鏡子，每個進來的人都得先確認自己人設沒崩，再決定怎麼笑、怎麼活、怎麼裝熟。學生群聚在電子人氣榜前，拿著手機排隊上熱搜，誰跌出前三就像死了一次，有的甚至會自己發黑白照博流量。
校園深處，圖書館陰影處坐了三個沒人想標記的角色。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0I1m5xAG
他們的存在像預設刪除線，一週一次被點名邊緣，再集體沉默地被忘掉。
這週榜尾三人，綽號「透明三人組」，連酸民都懶得編外號。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ROwj2flY
其中一人正在撕開便當盒的保鮮膜，動作俐落到像在解剖。黑色長髮綁得乾乾淨淨，制服穿得像制服，沒多一分造型也沒少一分皺摺，劉雅玲，劉淑岑的女兒，媒體女王培養出來的旁白產物。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0tc64uN9
「妳媽今天又上電視耶，」胖男生試圖開話題，聲音帶點討好，「她罵副局長罵到我阿嬤都拍桌子說帥。」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J8fdRve5
雅玲咬下一口蛋，看都沒看他：「她不罵人才會心情不好。」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VV3hQSL1
另一個女孩撐著下巴，「要是她來掃我們的榜，那她應該會說這間學校比警局還黑。」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lsL4eJbY
「不，她不會看我們。」雅玲語氣淡到像死訊通知，「我們太乾淨了，連血跡都沒有，不好報。」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kgBVfIyX
她邊說邊把飯吃完，動作乾脆得像從小就習慣吃便當一樣。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0uA5hl7Gf
風輕輕翻過人氣榜，發光的名字像寫不完的演算結果，一頁一頁更新著誰還活得像主角。而在那頁之外的角落，劉雅玲安靜得像一顆無聲引信——不吵、不說、不裝，只等哪天有人誤踩，炸出點真正該死的真相。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m6V15F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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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了，小來一邊舔嘴唇，一邊往門口走，整個人像是拖著一袋剛吃飽的慵懶靈魂在晃。她穿著內太的短褲、寬T，腳步輕飄得像沒骨頭，每一步都帶點懶散又自信的擺動，像在走一場她根本不在乎觀眾的時裝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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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手接過外送員的餐袋，另一手直接從裡面掏出炸甜不辣塞進嘴裡，轉身的動作沒任何防備，鬆弛、自然、毫無殺意——但也正是這種「毫無殺意」，讓內太在沙發上愣了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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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動作。內太第一次看到沒穿學生制服的小來，應該說第一次看不是穿裙子的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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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走路的方式——步伐輕巧、不聲不響、甚至沒在地板上留下多餘的力量曲線。就像現場遺留的痕跡一樣，幾乎沒有「入侵」的感覺，彷彿兇手從來就屬於那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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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太的視線跟著她走進客廳，直到她一屁股坐回沙發，把炸甜不辣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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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雞屁股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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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接，反而開口問了一句跟食物毫不相干的話：「妳以前跳過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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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來愣了一下，「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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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走路的時候，重心擺得很精準。幾乎沒有多餘的聲音。」內太語氣淡淡地說，「妳這走路的姿勢一點都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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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來挑眉，「你是要懷疑我還是，想誇我走路很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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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兇手也可能是個像妳這種人。」他的思緒飄走「不引人注意、行動乾淨、進出自如，會讓人忽略，會讓現場像沒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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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稱讚嗎？」小來眯起眼，語氣像在試探他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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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他回得乾脆，「這只是我今天第一次對人性感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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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來咬下一口炸甜不辣，含糊說道：「那你最好記得，把你這句話寫進報告裡——兇手可能是女的，性感、機警、且不排除有舞蹈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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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太沒笑，只是伸手拿過炸雞，淡淡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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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也點雞屁股，那妳們真的該認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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