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異聞錄 - ０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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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的校園。

學生們倆倆並肩，魚貫從校門口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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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ＱＲ碼送ＳＳ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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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學校最近的候車亭前有一個天橋。

大部分要離開學校的學生都會經過的那條路上，有一個戴著遮陽帽的女性正埋伏似地在那裡發送薄薄的幾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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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ＱＲ碼送一百抽！登入就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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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刻意避開校門口目送學生的教職員，帶著笑臉一張一張從腰包遞出印上黑白符號構成的貼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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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看，她的腳邊還有個裝滿同樣紙張的大塑膠袋，正在紙箱裡斜斜地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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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ＱＲ碼登入現在還送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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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紙條的，有時候是並肩而行的三人組中隨手收下的一人，有時候是不懂拒絕的女學生，有時候是送到眼前的的東西什麼都會接過的普通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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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中，有個注意到滿地紙條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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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扔掉的紙張，被風吹散的紙張，在紅磚地板上落了一地。

他看了一眼飛到手裡的紙張上畫著的圖案，嘆了嘆息以後，隨手扔入一旁的垃圾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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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注意到這個少年後，女性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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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掃ＱＲ碼送ＳＳＲ！掃ＱＲ碼就送一百抽！不想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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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無語的嘆了嘆息：「我沒有錢玩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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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女性像是看到什麼奇珍異獸一樣，笑臉也一下子變成困惑：「你是哪個時代的小孩啊？現在的遊戲不用付錢買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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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是不支薪的義工囉？」少年反諷回去：「只是要人掃一下的話，把貼紙貼到那邊的牆上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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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真是，現在的小孩一點都不懂浪漫了嗎？這可是免費遊戲喔，免費的喔？」女性說下去：「對什麼事都毫不關心，什麼也沒辦法打動內心的孩子，偶然在校門口收下一張免費的遊戲光碟。原本需要存好久的錢，才能在店裡買到畫有漂亮圖片的遊戲，然而就此改變了他一生的卻是內容不詳的這麼一片小小的光碟……。這麼想的話，你不覺得這一張張的小紙條都有著不同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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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得。」少年對女性的浪漫論點直接了當地打下句號：「而且，妳說的ＱＲ碼，是那種用手機照相才可以讀取的東西吧？我也沒有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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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剛剛不是就說了嗎？」女性壞壞的笑了一笑：「現在拍照登入就送手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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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我沒有手機可以拍照了啊？」少年氣沖沖的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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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拿送的手機拍ＱＲ碼就可以得到用來拍ＱＲ碼的手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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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我沒有那個可以拍ＱＲ碼的手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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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認為自己的性格還算是平穩的。

但不曉得為什麼，一和這個女性對話就會陷入莫名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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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啊。」女性看了看調整好書包肩帶就要離開的少年：「只要我把送你的手機給你拍，你拍完之後就可以得到送你的手機，那你就有可以用來拍ＱＲ碼的手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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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斜視了她一眼，轉了轉眼珠，重新將腳步踏回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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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女性伸出雙手阻攔：「少年！且住！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喊住他以後，女性回到紙箱的旁邊，又立刻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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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吧。」女性將比書包要小一點的紙盒交到少年手上：「算是我預先送你的禮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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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食物？食材？難道說是錢？再怎麼淡薄，少年對拱手送上來的東西總還是會有一點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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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是手機喔。」女性雙手叉腰豪爽地笑笑，少年則是失落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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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鋪收這種東西嗎……？」言畢，少年撇過頭，不死心地將紙盒收進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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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一下！」女性拉住他的手：「你不打算拿它來玩遊戲嗎？這可是經過特殊處理，完全搭配系統來做調整，不管軟體或韌體都最適化，最適合運行山海天書系統的遊戲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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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書……。」少年持惑地反問那個不認識的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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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當然系統本體也已經裝在裡面了。」女性雙手抱胸，驕傲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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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友克鑫拍賣會賣多少錢呢……。」少年沒停下將盒子收入書包的動作，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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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你還是要賣？喂！不要無視我！話說你居然有看過獵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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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點五十分。

少年到了送報行之後，立刻將書包脫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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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任何人的催促就加入周圍阿姨們分報與夾廣告的工作。

將自己的那份晚報綁上腳踏車，與一夥送報同事們像是蜜蜂一樣從門口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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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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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六點半。

少年推著車回到送報行，將帽子與外套解下，整理好腳踏車與送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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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辛苦了，昇曦。」大約四十歲左右的老闆笑著拍拍少年的肩，將寫有名字的牛皮紙封包塞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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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給一點嘛」「老闆這小氣鬼」「對嘛人家那麼帥」一旁搬著重物的阿姨，戴著指套的婆婆們，紛紛異口同聲地提出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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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囉嗦！有啦，和往常一樣多給了一點給天織買菜的份啦！」報行老闆抱怨了一聲：「等等，剛剛混進了誰的個人感想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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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真是乖孩子啊，放學還忙著打工養妹妹。」

「像我家的小鬼，最近都懂得躲在棉被裡熬夜玩手機了。」

「天織也很乖了啦，要是他們兩個人都是我家的小孩不曉得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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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聲。

送報行的拉門同時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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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說人人到。」阿姨們同時轉頭看向拉開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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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對不起，我看大門沒有關上……。」女孩小心翼翼地向四方的阿姨們點頭作揖並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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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事，沒事啦。」阿姨們搖了搖手表示不在意，同時像看著自家的小女兒來接班一樣，個個笑顏逐開：「妳看看，妳看看，妳剛剛說什麼，阿雀嬸？什麼妳家的小孩，妳前世要修多少福分才有機會養到這麼懂事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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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婦人們同時大笑。

天織也不好意思地露出有些靦腆的微笑，低著頭在一片取笑中快步走向昇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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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天織拉了拉昇曦的袖口，輕聲說：「晚飯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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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擦了擦臉，也向她露出微笑：「一直都麻煩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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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嘛，對嘛，昇曦也想自己作飯給妹妹吃吧？」

「老闆真小氣鬼，多給他們兄妹一些不用上班就可以下班的工作嘛！」

「對啊，當然薪水要斟酌加倍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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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句是妳們自己的真心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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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與天織兩人在一片歡快的氣氛中，說了聲「辛苦了」就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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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暗，天色青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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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排的街燈不知何時早已亮起，如同舞台上的晝光燈一般

一盞一盞延續下去的燈光將人行道照得像是腳色登場的光線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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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輕吹，不遠處彷彿還可以聽見民宅中播報新聞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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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得越來越早了呢……。」天織悄悄用手指順了順耳邊的髮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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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包，讓我來拿吧。」天織說著伸出雙手笑了一笑：「哥哥，打工很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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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緊緊皺起了眉：「……妳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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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天織嘴角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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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那個不乖巧又不可愛的妹妹還給我啊。」昇曦嘆了嘆息，將手裡的書包交到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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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天織抱著肚子，幾乎要笑彎了腰，才擦擦眼角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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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才一手勾起書包的拉環，伸了伸懶腰：「嗯……！裝好孩子還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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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就不要做就好了。」昇曦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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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掩口笑笑，踏前一步，指了指昇曦的口袋：「好孩子的好處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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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裝模作樣地轉過身去：「我這樣的話，阿兄的報酬也會比較多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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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看著眼前兩三步的背影，心下一陣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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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兩人獨處的時候她總會這樣「阿兄阿兄」地叫住昇曦，然後撒嬌似的在哥哥身邊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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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造成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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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幾年前，她還是那個會說出「外婆不動了……」「他們要把外婆帶去哪裡」「為什麼要把外婆送去那麼熱的地方」這種話的天真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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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當昇曦還在一個人悶頭想著往事時，前頭的天織卻抱著懷裡的書包困惑地問道：「硬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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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天織從包裡翻出顯眼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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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這是什麼啊？」天織像提粽子一樣拉出包裝完整的大紙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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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啊？在校門口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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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禮物？食物？食材？難道說是錢？」天織激動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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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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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剛想解釋下去，話頭卻一下子被興奮著的天織給打斷了。

而且居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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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讓妳和哥哥一起挨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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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一邊想著一邊愧疚地摸摸天織的頭，回道：「好像是手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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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天織不解，手機是這麼大的東西嗎？看班上同學都是拿著一個手掌大的東西在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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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要拿去用嗎？現在這種時代的話一直沒有也很不方便吧？」昇曦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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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的確，像是拍下英文課本然後背單字，或是用手機查資訊之類的，班上大家都在用呢。」天織說著搖搖手指模仿她們點螢幕的動作，才又低頭看向手裡的盒子思索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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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過了幾條街，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巷道中的家。

拉開日式住宅的拉門，換下鞋子，天織蹦蹦跳跳地走到木製走廊的角落，將聲曦的書包和角落處的雙肩背包疊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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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鍋裡的白飯應該跳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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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說著換上圍裙，到廚房把鍋蓋掀起。

不小心碰了飯鍋的同時還「哈嘶……」一聲收回了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耳垂，「啊哈哈」地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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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才發現昇曦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天織嘟起嘴推了推他，戴上手套把鍋子捧起，昇曦也幫忙把一盤菜，一盤煎蛋，還有碗筷都帶到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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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鍋飯，一盤菜，一盤蛋，偶而還有鄰居送的菜或者湯，這就是每日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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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也沒有任何怨言。

兩人圍繞著方桌，分享著今天遇到的事，面上掛著笑容結束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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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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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完澡後，昇曦看了看鏡子中自己的上身。

身體似乎又瘦了一些，長年的打工唯獨讓二頭肌和背肌變得更加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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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話不說擦乾了頭髮，將上衣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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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瞬間，天織發出了驚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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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木板門都能聽到的那聲尖叫讓昇曦也吃了一驚，他立刻踏出腳步奔向客廳。心裡卻想著「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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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個天織可是在半夜遇到老鼠也不會哼出半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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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昇曦問著拉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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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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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天織正在桌前握著手機發抖。

手機的前端立著一顆五彩斑斕的蛋，大約有手指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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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一打開……，就跑出來了，我是不是按錯了什麼？」天織緊張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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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冷靜地在對面坐下來，觀察了一會認為安全以後，才伸手摸了摸蛋殼，握了一下蛋的外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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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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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碰了一下，他立刻收回了手。

冷冽的氣息一下子爬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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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普通的蛋……，昇曦連背上都發著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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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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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一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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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聲曦說完，天織點點頭，將手機的畫面轉到昇曦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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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沒有用過手機，但是也知道這個介面很正常，格狀的欄位擺滿了基本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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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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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說過這樣的句子吧？

畫面上確實也有這樣的「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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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那個啊？新聞都在講的……，實況投影？」天織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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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曉得……。」昇曦皺了皺眉：「那個手機，最好還是不要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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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可是……。」天織說著轉頭看向桌上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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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天性吧。

天織露出了母性的眼神，取出手帕將蛋平放，包覆在兩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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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很想看牠孵出來的樣子……。」天織說著將手帕包好，放回胸前的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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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雞的話，就讓牠下蛋好了。」昇曦也只得以苦笑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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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說什麼大概也是聽不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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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雞……？會嗎？」天織也被逗得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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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天織又回過神來：「啊，對了，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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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說著轉過頭去，將拆散的紙盒端到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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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裡頭還有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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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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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看著靜靜躺在紙盒裡的「鎗」，過了好一會才終於下定決心將它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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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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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想的一樣，鎗身的材質並非鋼鐵，而是與塑膠有類似手感的輕金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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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遊戲，還需要用上這種鎗來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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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自嘲地問了一句，剎那間，緊握鎗把的手掌中發出了灼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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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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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悶哼一聲將鎗丟回桌面，手掌上已經烙了一道圓痕。

原以為不是鋼鐵就掉以輕心，昇曦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鎗還會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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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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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聲。

突如其來的拉門聲將兩人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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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整理好桌面，昇曦也將鎗與包裝一股腦塞進書包，兩人快步離開了客廳，去到二樓的臥房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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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越來越響。

不速之客一邊跺腳，一邊「啊額」地打了幾聲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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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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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無燈的房間中，互相緊緊抱著對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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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更像是躲避天災一般祈禱夜晚無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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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突然，從樓下的客廳傳來了叫喊聲：「酒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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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這個叫聲後，天織從昇曦的懷抱中掙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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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以手掌按著自己的胸口：「呼……哈……。」冷靜地深呼吸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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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昇曦有種想拉住她的肩，自己奔下樓去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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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小織沒事的。」天織說著露出一個試圖讓昇曦安心下來的笑容：「雖然早了一點，快先去睡吧？道路施工的打工是兩點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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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昇曦也深吸一口氣，「嗯」一聲點了點頭，順著天織推他的勢子，倒坐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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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織也很快會去睡的。」天織說著苦笑一下：「冰箱裡的啤酒也還有一些，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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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的門將走廊上昏黃的燈光斜照進來。

天織反手帶上了門以後，室內又立刻恢復為暗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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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躺了下來，看了看雙人床的上鋪，嘆了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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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句「因為喜歡所以把上鋪讓給她睡吧」的可愛宣言，但上一次看到天織上下樓梯的模樣，都已經不曉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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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鎗，還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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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以拇指與手指比出手槍，在一片黑暗中將手舉起，想了想手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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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天織的模樣，要說讓她養寵物，大概會更像是小孩在養小孩吧。

但天織不知何時早已成長得比自己想得還要成熟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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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話又說回來，那個蛋很詭異吧？

雖然有聽過ＡＲ什麼的，但從沒聽過手機能投影摸得到的東西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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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小鳥之類的話倒還好，稍微問問人還能找得到飼養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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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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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回想那個不舒服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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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

要形容的話只能浮現這個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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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堅硬的蛋殼截然不同，再加上柔軟的手感。

仔細想想好像聽說過有種生物經常不在巢中，為了保護蛋而有這種柔軟蛋殼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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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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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蛇的話就只能勸天織放棄了吧。

也不曉得要怎麼養，親不親人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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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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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突然傳來了玻璃瓶破裂的聲響，與此協同的是周圍鄰居的驚犬猛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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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酒！給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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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聽著樓下傳來的醉話，氣憤地摀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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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能不能早點被蛇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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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這麼想著的同時昇曦也閉起眼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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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在漆黑一片的馬路上揮舞亮著紅光的警示棒。

四點，騎著腳踏車送完了社區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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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在外婆剛過世的時候，昇曦也曾經歷過比這還不要命的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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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心中只想著天織只剩下自己可以依靠了，只能靠自己來養天織了這樣的想法。

昇曦甚至把放學後到天亮前只要能排的班都接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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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日子僅僅一個星期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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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在兩小時的睡眠後，昇曦就發覺自己完全無法起身。

全身的身體像鋼鐵一樣難以移動半分，大腦也像是燒燙的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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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織一個人將這樣的他揹到診所，然後又揹了回來，那時候她才只有小學四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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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裡天織不去學校，每天都守在昇曦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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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換一次額上的毛巾，每當喝水時天織都得將體重和體型都比她大一圈的昇曦上身扛起，才能用吸管讓他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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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小織的話我可能已經死了吧』昇曦不只一次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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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樣的天織給了他生命，身體，還有活下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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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報答她都不夠償還，然而昇曦從天織口中聽過最任性的願望僅僅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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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她當時在枕邊流著淚哭喊著的一句「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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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六點的時候，昇曦才終於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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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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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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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拉開的同時，廚房裏，隔著牆壁傳來天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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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先去洗澡嗎？早飯馬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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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應了聲「知道了」，也沒多想就習慣性地到浴室去沖了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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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下來以後仔細想了想，天織沒有蹦蹦跳跳地出來，甚至沒有探頭迎接，似乎還挺少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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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頭髮，套上衣服之後昇曦回到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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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哥。」天織捧著臉笑了一下：「洗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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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回過頭去，把大盤子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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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天哥哥那邊不是發薪嗎？我就想奢侈一下把冰起來的蛋餅皮都煎了喔。」天織說著在桌上托腮笑笑：「好久沒有這樣了呢？來，快點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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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低下頭看了看擺好的碗筷。

又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的天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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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一直盯著看的話小織也會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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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於是盤著腿坐了下來。

天織也安心地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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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昇曦此時突然地開口問道：「……妳的臉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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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什麼事啦！」天織有些尷尬地捂著臉頰，趕緊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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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看嗎？」不等天織回答，昇曦就直起身，越過桌面拉開天織遮著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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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面頰上貼著一枚小小的ＯＫ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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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呀，說起來你一定不相信，剛剛在打雞蛋的時候，蛋殼居然咻的一下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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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天真的以為小小的一枚ＯＫ繃可以遮住半片面頰的殷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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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沒事啦。哥哥，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一直這樣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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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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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頭殼突然地被重重敲了一下似的，昇曦目眥欲裂地直盯著那道傷口。

腦海中迴響起的是夜半的玻璃瓶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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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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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沉重的喘息，昇曦緊握著天織不放的手，也在她小小的手腕上留下了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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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是那個傢伙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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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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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不語的沉吟。

這聲默認讓昇曦衝動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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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哥。」天織趕緊拉住了他：「我沒事，真的沒事喔，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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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做什麼。」昇曦說完，揮開天織的手，轉過身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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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騙人……！」天織說著從後面拉著他，暗暗抱怨著昇曦的力氣，但是要是現在放開一步，他肯定立刻就會把門和牆也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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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放開。我就去看看……。」昇曦一邊和背後緊緊拖著他的力量糾纏，一邊也想天織居然能有這麼大的力度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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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聲，不理會兩人的爭執，一臉散漫的男子擅自拉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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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啊……，吵死人了，臭小鬼。」男子一邊搔搔頭，無視一旁的兩人，從桌上的盤中用手挟起兩塊蛋餅塞入口中：「臭小鬼，還吃得上這麼好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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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緊握著能榨出血來的拳頭，低下頭維持著沉重的呼吸看往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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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則踏著宿醉的腳步，隨興地飄往櫃子旁，拉開第二個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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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咧？搞什麼，才這麼一點啊。」說完，男子口裡不住抱怨著，將手裡薄薄的錢袋揚了揚，但仍舊還是探手將抽屜裡的錢袋全部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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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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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昇曦便擋在轉頭過來的男子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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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錢是給天織看病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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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挑釁般的掏掏耳朵：「啊？臭小鬼？我聽不清楚，你們兩個能窩在這裡是蔭誰的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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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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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短短的一句話中侮辱了昇曦最尊敬的母親與外婆。

他用幾乎能點出火的視線直直盯著眼前的男子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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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那麼想要錢的話，我教你個好。」男子說著暗暗低下腰，撈起擺在地上的空酒瓶：「給你那死不了的妹妹買個醫療險，然後讓她去醫院躺一輩子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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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高昂的喊聲，酒瓶往昇曦的腦袋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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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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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輕描淡寫的接住了那支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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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幹嘛……。」男子欲抽出酒瓶再揮一次，但瓶身就像被鐵鉗鎖住一般牢牢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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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樣打傷天織的嗎？」昇曦冷冷地再問一次：「是這樣打傷不還手的天織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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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又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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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啷。

昇曦手掌中的瓶身爆裂，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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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在你臉上留下同樣的傷。」昇曦抬起頭來，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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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男子顫抖著往後退了數步，肩膀撞上了木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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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嗎？」說完，昇曦按了按拳頭，瞪大雙眼往男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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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天織喊了一聲，立刻拉住了昇曦的腰與右手：「不行！你會打死他的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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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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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回過神來，拳頭將原木製作的櫥櫃打穿了一個洞。

男子一邊顫抖一邊跪趴著從客廳的另一旁繞過，逃出了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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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放開！」昇曦難以沉澱住壓抑著的怒火：「為什麼要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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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天織鼓起臉頰，啪一聲拍了拍昇曦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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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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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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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順從地點了點頭。

他還沒有瘋狂到會為了保護妹妹而生妹妹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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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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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說著，點點頭，拉著昇曦還在流血的手掌，慢慢走到客廳中的大方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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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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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拿出醫藥箱，一邊給昇曦的手上藥，一邊也不忘溫柔地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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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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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曦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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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先說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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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織說著話，手裡也沒停下，一圈圈地繞上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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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要是今天就死的話，小織明天就會追過去死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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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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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天織也已將繃帶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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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還不是很懂，但是剛剛殺了那個人的話，哥哥就會去一個小織到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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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天織默默合上醫藥箱的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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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二十年。」天織說著抱起昇曦纏著繃帶的手掌，撫著自己的臉：「摸也摸不著，見也見不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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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天織怔征地望著昇曦的臉，眼淚滾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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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挨餓，我都覺得沒什麼。生病……，也會努力克服的。」天織黯然地眨了眨眼：「但是，我絕對不想過不能兩個人一起待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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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光是想像了那種光景都覺得很難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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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昇曦默默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在自己的肩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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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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