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的門扉 - 第四十九章：騙子的課程

莫爾斯坐在一張破舊的皮椅上，皮革表面因年久而龜裂，摸起來卻柔軟而溫暖。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沿著扶手上的裂縫滑動，微微前傾，眉頭緊鎖，眼神專注地望向站在房間另一側的拉格勒。

拉格勒倚靠在桌子邊緣，姿勢輕鬆，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覺。

桌上放著一隻缺了口的陶瓷咖啡壺，旁邊是一疊雜亂的紙張，上面寫滿了拉格勒尖銳而傾斜的字跡。

一陣輕微的「叮」聲打破了沉默，那是拉格勒用小銀匙攪拌咖啡時，匙子輕碰杯壁的聲音。

咖啡的熱氣裊裊上升，在燈光下形成細膩的霧氣，像是某種神秘的符號。

「學習說謊？」莫爾斯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疑惑，像是試探性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仔細觀察著拉格勒的反應。

他的手指在膝蓋上微微收緊，彷彿在努力壓抑內心的不安。

他稍稍調整坐姿，皮椅發出低沉的吱吱聲，像是對這一刻的緊張氣氛做出了回應。

拉格勒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牙齒在燈光下閃過一瞬的白光。

「我去泡杯咖啡，」他說，語氣輕快，卻藏著一絲捉弄的意味，像是準備揭開某個魔術的幕布。

「你可以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去想像一下，如何使用這項能力。如果可以的話，你也能試著對我發動能力看看。」他那雙孔雀綠的眼眸閃爍著光芒，像是兩顆精心打磨的寶石，帶著一種既溫和又銳利的審視。

他從桌邊站直身子，隨手拍了拍深藍色外套上的一粒灰塵。

外套的下襬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布料在燈光下泛著微光，彷彿流動的液體。

「好的。」莫爾斯點了點頭，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但笑容背後藏著一絲迷霧般的困惑。

他注視著拉格勒走向房門，後者擦得锃亮的皮靴在木地板上敲出緩慢而穩健的節奏。

厚重的橡木門在推開時發出低沉的吱吱聲，門外走廊傳來拉格勒的腳步聲，悠長而有節奏，逐漸被建築深處的寂靜吞噬。

房間角落的暖氣片發出輕微的嘶嘶聲，散發出微弱的熱量，卻無法完全驅散房間的涼意。

獨自一人，莫爾斯的目光緩緩移向桌子。

桌上是一片混亂的風景——凌亂的筆記、打開一半的舊書，書頁泛黃，邊緣有些捲曲。

然後，他的視線停在了一個閃閃發光的物件上：一枚秘銀吊墜，靜靜地躺在紙張之間，表面在燈光下散發出柔和的光澤。

它之前在那裡嗎？他皺起眉頭，伸手拿起吊墜，金屬的冰涼觸感瞬間傳遍指尖。

他將它捧在手中，仔細端詳。

吊墜上雕刻著繁複的圖案，線條流暢而蜿蜒，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彷彿蘊藏著某種未被揭開的秘密。

他將吊墜舉到燈前，微微傾斜，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一道刻痕、一個符號，甚至是一絲特別的痕跡。

拉格勒是故意留下它的嗎？這是某種提示，還是他過於多疑了？吊墜在手中轉動，卻始終沉默，沒有透露任何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壁爐架上的銅製座鐘滴答作響，鐘擺的擺動彷彿在催促他做出決定。

莫爾斯的思緒如亂麻般糾纏。

如果這是一場考驗，他該做什麼？說謊？用吊墜設下某種圈套？他的手指緊握吊墜，邊緣微微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讓他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房間的陰影似乎更深了，牆壁彷彿在悄悄逼近，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突然，門吱吱響起，打破了沉寂。拉格勒大步走進，手裡拿著兩隻冒著熱氣的馬克杯，濃郁的咖啡香氣瞬間充斥房間。

他隨腳踢上門，發出一聲響亮的「砰」，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

他將馬克杯放在桌上，杯底與木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熱氣在燈光下裊裊升起，像是某種神秘的儀式。

「想好了？」拉格勒的聲音平靜而帶著試探，綠眸直視莫爾斯，彷彿要刺穿他的思緒。

「沒有……」莫爾斯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幾乎像自語。

他的手指依然握著吊墜，目光在拉格勒和桌上之間游移。

拉格勒輕笑一聲，笑聲短促而乾脆，像是對莫爾斯的猶豫早有預料。

他從莫爾斯手中拿回秘銀吊墜，指尖輕觸吊墜時，動作輕巧得幾乎像表演。

他隨意地將吊墜揣進口袋，然後在桌邊坐下，椅子發出低沉的吱吱聲。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笑容如退潮般消失，將兩杯咖啡推到莫爾斯面前，動作緩慢而刻意。

「這兩杯咖啡中，你選一杯喝掉，但其中一杯我放了致死量的毒藥。」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你需要做的，就是選出那杯沒毒的喝下。」

莫爾斯的臉色瞬間凝重，瞳孔微微收縮。

毒藥？他的心跳加速，血液在耳邊嗡嗡作響。

只要選錯，就是死亡。

他盯著兩杯咖啡，試圖從它們的外觀尋找線索——杯子的形狀、咖啡的顏色、熱氣的濃淡——但它們看起來一模一樣，毫無區別。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拉格勒會不會在說謊？這或許只是教學的一部分，一個精心設計的謊言？但如果他真的下了毒呢？那微小的可能性像一顆石子，攪亂了他的思緒。

「你不喜歡喝咖啡嗎？」拉格勒的聲音帶著一絲嘲弄，綠眸如鷹般銳利，彷彿要將莫爾斯的每一個微表情都收入眼底。

「不，我並沒有討厭。」莫爾斯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冷靜。

他知道再猶豫下去也無濟於事，於是伸手抓起右手邊的那杯咖啡，手指微微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將杯子送到唇邊，咖啡的苦澀瞬間充斥口腔。

他一飲而盡，杯子重重放回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恭喜你賭對了，你喝的那杯是沒有毒的。」拉格勒的臉上重新綻放笑容，語氣輕鬆得像是剛剛只是在開玩笑。

「但其實，這一杯也是沒有毒的。」他拿起莫爾斯沒選的那杯咖啡，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糖，撕開後倒進杯中，隨意攪拌幾下，然後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

咖啡的香氣隨著他的動作飄散開來，帶著一絲甜味。

莫爾斯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眉頭緊鎖，彷彿在腦中重播剛剛的每一秒。

他竟然被如此簡單的謊言騙了？他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試圖梳理自己的思緒。

「是不是在想被如此簡單的謊言騙到，感覺不可置信？」拉格勒的聲音帶著一絲揶揄，他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在剛見面時我就說過，你的小聰明有時幫不了你，甚至可能讓你跌入萬丈深淵。你可以想想，是怎麼跌進我創造的謊言裡的。」

莫爾斯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是你在給我看秘銀吊墜時，做了手腳？」

「對，也不對。」拉格勒的笑聲低沉，像是看著一個孩子在陌生的領域笨拙摸索。「你的冷靜和謹慎能在危險時救你一命，但這次，它們卻成了你的弱點。因為你過於懷疑我的話語，結果被我的謊言牽著鼻子走，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

莫爾斯微微點頭，承認道：「我確實因為這個原因，思考、懷疑了很多。」他的聲音平靜，但眼中閃過一絲自省的光芒。

「剛剛這招叫引導法，是一個簡單的謊言技巧。」拉格勒靠回椅背，開始詳細解釋。

他拿起咖啡杯，輕輕晃動，杯中的液體微微漾起波紋。

「我從一開始就摸清了你的性格和思維方式，然後在離開前故意留下秘銀吊墜，讓你以為它有特殊意義，埋下懷疑的種子。最後在咖啡的選擇上，我引爆了這顆種子。」

莫爾斯認真回想，腦中逐漸拼湊出整件事的脈絡。他點了點頭，低聲說：「原來如此。」

「當然，不同的時機要用不同的方式，對不同的人，這技巧可能就沒用了。」拉格勒的語氣變得嚴肅，綠眸中閃過一絲銳利。

「你要牢牢記住，謊言是一把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我們要做的，就是騙人——騙到別人相信，騙到自己相信，騙到天下所有人都相信你。」

「那它就不再是謊言，而是現實。」

「騙到所有人都信？」莫爾斯的聲音中透著震撼，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彷彿第一次意識到這項能力的真正力量。

不，應該說，是使用這項能力的人強大。

拉格勒再次用那審視的目光注視著莫爾斯，彷彿要看穿他的靈魂：「怎麼，覺得不可思議？還是覺得這不可能做到？」

「我想跟你學習能力的使用……」莫爾斯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激動，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拉格勒輕笑一聲，像是對這回答感到滿意。

「那我們就正式開始謊言課程。」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為認真。「它的第一個基礎叫心理暗示。你理解什麼是心理暗示嗎？」

莫爾斯沉思片刻，斟酌著說：「通過話語和外物，在人的潛意識裡下達命令？」

「理解得很淺顯，但意思差不多了。」拉格勒點了點頭，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後繼續說：「心理暗示是人類在漫長進化中逐漸形成的一種本能。當我們遇到危險時，會根據過往的經驗，觀察環境中的蛛絲馬跡，做出判斷。久而久之，這種本能形成了自我保護和學習的能力。」

莫爾斯一邊努力記憶，一邊忍不住開口：「也就是說，這項能力只是輔助，真正要用好它，還得靠使用者的語言技巧和觀察能力。」他停頓了一下，試探性地問：「我應該沒理解錯吧？」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緊盯著拉格勒，試圖捕捉對方的反應。

「恭喜你，你完成了入門課程。」拉格勒放下咖啡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啪地打開螢幕，瞥了一眼時間。「今天的課到這裡就夠了。你回去後好好思考，有什麼問題就用手機問我。」

「多謝。」莫爾斯點了點頭，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回家後要如何整理今天的收穫。他不想讓這些知識白白流失。

「你要經常練習，練到它成為本能，才能算真正成為超凡者。」拉格勒站起身，拍了拍外套，準備離開。「好了，我也該走了。」

他走向門口，靴子在地板上敲出最後的節奏。

門吱吱響起，又砰地關上，房間重歸寂靜，只剩下莫爾斯獨自一人，與桌上那杯冷掉的咖啡，和他腦中翻湧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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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騙子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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