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杜茵琪來到本地夜生活最為繁華的地段。街道兩側酒吧林立，霓虹燈光在夜色中閃爍，三三兩兩的男女倚牆談笑或駐足觀望，這處被當地人暱稱為「小銀座」的街區正準備迎來它最熱鬧的時刻。她停在一間掛著粉色壓克力招牌的小酒館前，白色字體勾勒出的"PINK"字樣在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杜茵琪在門口躊躇良久，最終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她刻意選了最角落的位置，緊貼牆面的座位讓她能將整個店內一覽無遺。當吧檯裡的男服務生阿勒拿著酒單走近時，杜茵琪直接開門見山：
「麻煩給我一杯莫西多。另外，我和米娜約好了見面，能請你通知她一聲嗎？就說有人來找，她自然明白。」
阿勒面無表情地點頭，收起酒單轉身回到吧檯，他掏出手機，指尖在螢幕上飛快敲打著訊息。不一會兒，他送來調製好的雞尾酒，卻遲遲不見米娜現身。
「請問……米娜是不是在忙？」杜茵琪忍不住追問。
「可能吧，妳再等等。」阿勒語氣平淡，留下她獨自啜飲著杯中美酒。
隨著分秒消逝，杜茵琪指尖無意識地輕叩玻璃杯壁。正當她準備再次向阿勒詢問時，店內深處一扇不起眼的小門被推開，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一道纖細身影款款走來，米娜蹙著精心修飾的眉，朱唇輕啟：
「我們……有約嗎？」輕柔的嗓音裡帶著明顯的困惑。
「抱歉突然造訪。」杜茵琪連忙放下酒杯，「自從參加聖誕夜那場派對後，我就完全聯絡不上李尹德。想問問妳最近有沒有見過他？或者……知不知道他可能去哪了？」
米娜在她對面優雅落座。「我最近也沒見到他呢，妳有試著打電話，或者……直接去他的家確認過？」
「當然都試過了！」杜茵琪聲音突然拔高，又急忙壓低：「就是到處都找不到人，才想來問問妳。對了，那天派對結束時……他是和我們一起離開的嗎？」
「我不明白……」米娜突然搖頭，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那天散場時大家不都各自回家了嗎？就算他最後才走，也不至於人間蒸發吧？倒是妳……」她傾身向前，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為什麼這麼執著他的下落？」
空蕩的酒吧裡，阿勒擦拭玻璃杯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當杜茵琪敏銳地轉頭察看時，他立刻假裝專注於手邊的工作。
「聽妳這麼說……」杜茵琪指尖收緊，「其實妳也不確定當時所有人都離開了吧？因為妳說『就算』他最後才走……」
「所以呢？」米娜突然拔高音調，「就算我不確定又怎樣？妳找他到底想做什麼？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樣？」她連珠炮似地逼問，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說真的，我很好奇是為了什麼而讓妳專程跑來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杜茵琪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一時語塞。「因為……」她囁嚅著，注意到不僅是米娜，連吧檯後的阿勒都投來戒備的目光，彷彿她是個隨時會引爆的未爆彈。
「因為……我們之間有些財務問題需要處理。」她最終低聲說道，「現在一直找不到人，實在很困擾……」
「那妳可能要失望了。」米娜突然放鬆下來，聲音重新變得柔媚，「派對那晚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她輕撫髮梢，腕間手鍊發出細碎的聲響。
「若真想查個水落石出，或許妳該親自去派對現場看看。」米娜指尖輕點桌面，發出規律的叩響。
杜茵琪握緊酒杯，冰塊碰撞聲掩不住她語調中的急切：「我也這麼想過，但沒有門禁感應卡根本進不去……」她目光灼灼地望向米娜，「妳手邊有感應卡嗎？或者……能陪我走一趟更好。」
米娜優雅起身，裙擺劃出流暢的弧度。「我幫妳問問。」她走向吧檯時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節奏，與阿勒低聲交談時，髮絲垂落遮住側臉，返回時手中多了杯琥珀色的酒液。
「已經請人幫忙找了。」她輕啜一口威士忌，冰塊在杯中輕晃，「不過……妳和李尹德之間的金錢糾葛，具體是什麼情況？」問話時，她塗著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沿著杯緣緩緩畫圈。
杜茵琪的視線不自覺飄向吧檯，阿勒正低頭滑手機，螢幕冷光映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他收起手機，推開那扇隱蔽的小門消失在陰影中。
「就是……普通的債務關係。」杜茵琪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酒吧裡搖曳的燈光讓她彷彿又看見那晚派對現場的霓虹閃爍，喉嚨莫名發緊。
「是他欠妳錢？」米娜挑眉，酒杯在燈光下折射出銳利的光芒。
「……嗯。」杜茵琪抿唇點頭。
米娜輕笑出聲：「難怪妳急著找人。」話音未落，阿勒已悄無聲息地回到桌邊，將一張黑色磁卡放在玻璃桌面上，卡片邊緣泛著金屬冷光。
「喏，感應卡。」米娜用兩根手指推過卡片，「用完記得歸還就行。」她刻意放慢動作，讓杜茵琪清楚看見卡片上燙金的「VIP ONLY」字樣。
杜茵琪迅速將卡片收進掌心，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能借用多久？」
「這個嘛……」米娜歪頭思考的模樣像在斟酌什麼，「原則上等妳處理完再還就好。不過……」她突然傾身向前，香水味撲面而來，「要是臨時有變數，可得立刻歸還喔。」
「明白，多謝。」杜茵琪起身時差點碰倒酒杯。推開店門的瞬間，她被突如其來的人潮驚得後退半步——方才還冷清的街道此刻擠滿喧鬧的人群，就像她記憶中那些零碎片段，正逐漸地聚集拼湊成形。夜風吹來，她下意識握緊口袋裡的感應卡，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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