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凰記 - 炎鱗誓翼

【咸陽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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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韓使求和，但楚軍已奪韓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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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直起身時，眼中寒光讓蒙恬後退半步：”傳令王翦——”嘴角勾起淩厲弧度，”該讓韓王安聽聽邊境的哭聲了。”

【鐵騎破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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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關外，日光西沉，風卷旌旗，墨色如潮。

秦軍鐵騎列陣山巔，旌旗漫天，一如黑幕垂落，壓向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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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立於戰車之上，銀髮揚起，披甲如山，手中秦王手詔在風中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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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如鷹隼，聲音洪亮如鐘：

“奉王詔——韓虜劫凰女，褻天威、犯秦律，當誅！”

轟然一聲，千軍萬騎振臂齊呼，戰鼓如雷，大地顫鳴不止。

玄甲如墨，殺意滾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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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襲素裳自軍列中緩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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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身披雲白披風，衣袂飄動，宛若霜雪初融，立於鐵與血之中，卻似星火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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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掃過整齊列陣的戰士們，那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面孔，都不是數據庫裡的影像片段，而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她曾在2085年，駕駛飛船穿越時空，只為觀測歷史的真實。

那個時候，未來世界安寧平靜，連衝突都多半發生在線上。

她對”戰爭”的理解，只存在於教材、模擬場景與全息投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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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戰火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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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明白，戰爭不是《史記》裡冰冷的勝敗語句，而是這些人的骨與血，是撕裂與消亡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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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是那個只會對著布娃娃說悄悄話、為一塊蜜餞歡喜半天的姑娘。

此刻的她，雙手藏在寬袖中，指節微緊，壓抑著眼眶的熱意與胸口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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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攏袖微行一禮，聲音不高卻無比清晰：“將軍，務必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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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與蒙恬對視一眼，躬身一拜，卻見她眼底泛紅，神色沉靜卻不忍：

“秦軍仰賴二位，將士之命皆珍。希望你們……都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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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凱旋”，而是“平安”。

因為她已經明白，戰場上最奢侈的，從來不是勝利，而是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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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王翦忽而跪地，老目微紅：“凰女放心，老臣願踏盡千里，為王上，也為凰女——蕩平韓境。”

蒙恬緊隨其後跪下：“願我秦軍，不負凰女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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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含淚，緩緩行一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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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不只是來自未來的觀察者，也不再是被讚頌的“凰女”——

她，是站在戰火邊緣，真心希望每一個名字、每一個臉龐，都能回到故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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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帳之中，燈火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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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伏案凝思，半臂覆於戰圖之上，銀眉緊蹙如鎖。

帳外戰鼓未息，帳內卻靜得能聽見酒盞中冷去的殘酒滴入泥地。

他手中那卷秦王手詔已被反覆展讀多次，邊角微卷，卻未有一絲皺摺，顯見他眼中對“王命”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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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他終於低聲開口，嗓音沙啞而壓抑：

“韓王——竟敢劫我秦凰、辱我天命……”

他語聲未竟，指節已緩緩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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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一生戎馬，橫行邊境，踏盡千山萬壑，也未曾這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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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向帳頂，聲音緩慢卻字字如鐵：

“韓王以謀為刃，以女為器，老夫此刻恨不能將其囚入藥爐，煎其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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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帳內殺氣驟凝。王翦雖年過六旬，聲色不怒自威。

那份經年累月淬煉出的壓迫感，不是狂怒，而是——千戰老將的沉狠與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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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側的蒙恬聞言，沉默片刻，起身一拜。

“老將軍之怒，晚輩亦感同身受。”

他眼神如電，語調沉穩而堅定：

“我軍斥候已查實，韓地沿線增兵異動，極可能調虎離山，意欲襲我補給。晚輩已命百騎繞路伏查，但若韓人膽敢妄動，我蒙恬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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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走近戰圖，目光落在咸陽與韓地交界的數道關隘，忽又低聲補了一句：

“凰女……昨日來送行時雖神色寧靜，卻眼底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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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沉聲道：“凰女不是怕。她是知道戰爭的代價，只是……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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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後，他抬手重重一拍戰案：

“如此，我等更當披甲執鋒，踏平韓境——為凰女雪恥！”

蒙恬聞言，眼中一瞬鋒芒畢露，抱拳一躬身，聲如山呼：

“為凰女報仇，踏碎新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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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燈影搖曳，兩代名將相對而立，一老如松，一青如鋼，皆披甲擎劍，眼中燃燒著不容輕侮的烈焰。

這一夜，風聲獵獵，帳外旗影如海。

而秦軍的鐵蹄，已準備踏碎韓地的虛偽與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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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曉，秦軍鐵騎如潮而動，衝破洛水，踏入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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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陣之前，王翦令旗一展，秦軍陣型驟變——

“魚麗之陣，展鱗！” 傳令兵嘶吼，戰鼓三響，玄甲如浪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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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盾卒驟然下蹲，盾面斜舉如魚鱗疊覆；二排長戟自盾隙穿出，寒芒森然似鯊齒突露；三排弓弩手隱於陣中，箭簇冷光如魚目閃爍。整支軍陣剎那化作一條鋼鐵巨鯉，鱗甲鏗鏘，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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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軍箭雨襲來，卻見秦軍盾陣鱗次櫛比，箭矢叮叮噹噹撞上玄鐵盾面，

竟如雨打荷葉，滑落無痕。而秦軍陣型不亂，步步推進，每進一步，盾隙便刺出長戟，如魚鰓開合，吞噬敵軍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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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鱗！突脊！” 王翦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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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中軍盾陣忽裂，一支輕騎如魚脊破浪，自陣心疾衝而出，直插韓軍腹地——正是蒙恬所率精銳。

韓軍陣型大亂，尚未回神，秦軍主力已如巨魚擺尾，左右包抄，將敵軍困於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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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魚麗之陣……秦軍何時習得此古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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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將大駭，然已不及變陣。新鄭城樓在秦軍鐵蹄下崩如朽木，箭雨過後，城牆插滿箭矢，宛如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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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令人駭然的是，每一面秦軍戰旗之上，皆繡有一羽鳳凰，展翅凌空，金線灼灼，似要燃盡戰場陰霾。

“那是……鳳凰的徽紋！” 韓軍士卒面色慘白，”為何連戰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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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中，一名秦軍老兵撫過旗上鳳羽，低聲應道：”凰女之言：不為嗜血而戰，為護生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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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語如風中星火，在韓軍中驚起波瀾，而在秦軍陣中，卻點燃另一種血性與榮光。

”為凰女而戰！不辱凰印！”

怒吼震天，士氣如虹，秦軍攻勢愈猛，日夜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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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攻之謀

陽城山谷，林深道狹。

王翦與蒙恬立於軍帳，地圖之上，山谷形如魚腹。蒙恬指尖劃過谷地，沉聲道：”韓軍殘部退守於此，若強攻，恐損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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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忽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蠟封之上，火焰紋印灼目驚心。

王翦目色一厲，聲如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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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密令——此谷，當以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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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帳內，瞬時一片死寂。火攻，意味著屠盡谷中敵軍，無一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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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手指一動，劍鋒指向西北角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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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史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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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過臉，眼中寒光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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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左營三千人，封谷口。莫讓一兵一卒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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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史騰躬身應令，聲如鐵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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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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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出帳時，玄甲冷硬如鐵，靴聲踏過兵圖，震起塵沙，仿佛這一戰的結局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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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目光未動，語氣如斷崖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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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放火，傳令四營：有違軍令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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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自帳外卷起，燈火搖曳不定，仿佛也被這句話驚出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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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補了一句，幾乎是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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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數雖少，若留，將成後患。寧毋一人歸，毋養敵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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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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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軍早已按魚麗之陣埋伏谷口，盾如鱗閉，封鎖出路；弓弩手佔據高處，箭簇纏油布，火光點點如魚目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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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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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下，火矢如流星墜谷，觸木即燃。

夜風助火勢，赤焰驟起，如巨魚吐炎，瞬間吞噬整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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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軍在火海中奔逃，卻發現退路早已被秦軍鱗甲鐵陣堵死，哀嚎聲湮沒於爆裂的雷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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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沖天，映照著秦軍冷硬的面龐。無歡呼，無躁動，唯有沉默如鐵。

——他們知曉，此戰不為掠地，而為雪恥。

為凰女，為那面繡鳳戰旗之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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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戰之後，韓王安被縛，押入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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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宮上，嬴政禦袍如墨，目光如霜。殿中無聲，韓王跪伏于地，連連叩首，形如犬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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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淡聲：”你那只手……碰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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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王渾身戰慄，尚未來得及辯白，侍從已將一物捧至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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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玉簪。

簪身細長，如霜雪雕琢，正是凰女昔日所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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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緩緩將其插入案上的韓國輿圖正中，正是新鄭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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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王僕伏不起，淚濕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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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朝廷，自此崩裂，黨羽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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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報傳回之日，晨光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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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棲閣中，窗外梧桐葉靜。嬴政坐於榻後，正為沐曦梳髮。他動作極輕，像捧著世間唯一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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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已滅。”他低聲，語平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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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手中玉梳，忽地一聲輕響，斷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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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抬眼，神色一緊：”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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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未答，仰首望向遠方晨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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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該是趙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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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未息，戰未歇。

帝王伐路已啟，而她，已立於其途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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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管理局·量子演算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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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的眼眸死死盯著星軌模擬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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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浩瀚銀藍的星圖上，一顆代表沐曦的藍點被標註為“永久中斷”，軌跡終止於——西安，黃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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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是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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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是在戰國時期上空執行「七國文化高密度採樣」，預定著陸點是秦嶺南麓的“古秦嶺觀測點”，而非西安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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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指尖飛快滑動，調出「溯光號」失控前十秒的資料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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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航道圖像震盪、電磁泡塌縮、太陽粒子風暴、逃生艙啟動……

每一項都與教科書上的「偶發性時空褶皺」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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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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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金屬壁上，回憶起在訓練艙裡，自己怎麼一遍遍教沐曦控制姿態調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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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操作飛船時，手抖得像在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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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餒地說：「學長你是不是後悔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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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自己怎麼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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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所有坐進這艙的人，我只教一種技巧——

你要把死亡這回事，當成選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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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活下來，是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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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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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低吼一聲，一掌掃落演算台上的咖啡，滾燙液體濺上銀白機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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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打翻的聲響還在耳邊回盪，程熵卻像沒聽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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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撐著額頭，指節緊扣髮根，亂抓著那頭向來服帖的黑髮，額角青筋微鼓，整個人像快從時間軌跡中脫序的異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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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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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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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訓練艙的燈光微暗，模擬星圖漂浮在四周的玻璃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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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她身後，一隻手覆在她握桿的指節上，聲音刻意放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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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放這裡，別用力，讓它自己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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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過頭，回望他時，那雙眼睛像星海裡唯一不變的坐標。

眉頭微蹙，是她一貫認真又倔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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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絲不小心掃過他的下頜，有種熟悉的香氣——不是香水，是某種天然的氣味，像是晨露裡曬過的白棉，又像遠古某片已滅絕森林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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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差點忘了，她是他的學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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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瞬間，他好想握住那一束不屬於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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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發現，他教她飛行姿態調節時，總是放慢語速，因為她聽不懂的時候會輕輕咬唇，那唇瓣弧度能讓他原地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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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發現，每次模擬艙亮起“任務成功”的綠光，他都會慢慢鬆開手，不讓掌心留下她體溫消失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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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記得她最容易出錯的是側向反推，每次調整方向時，她都會偏一度五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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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從沒糾正——

因為她會一臉懊惱地回頭問：「我是不是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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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能再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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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靠她近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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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回憶都是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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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把手指深深埋進頭髮裡，像要從裡面拔出自己的癡戀與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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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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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線索？她這麼聰明，她若真墜毀，怎麼會沒留下「回訊碼」或「熵極信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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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眼神一震，猛地調出時空殘留頻譜，開始比對西安地底最近一次太陽風暴留下的「空間粒子殘差」——那是量子逃生艙墜地才會有的能量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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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上，一串殘差濃度曲線緩緩拉升，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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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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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軌跡，極其微弱，但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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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傳編號：M-Xi-231.4-Q】

來源：逃生艙記憶信標（加密）

狀態：手動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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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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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活著。”聲音在演算艙內低啞地震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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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他的手在鍵盤上忽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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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還活著，為什麼歷史沒有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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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的容貌、氣質、知識，在戰國那種傳說橫飛的年代，不可能毫無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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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除非她……選擇隱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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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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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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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熵屏息，指尖緩緩顫抖。

他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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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前的他，低下頭，黑髮垂落，一滴淚墜落在星圖上，散成冰冷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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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棲閣·風過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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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棲閣的風，今日似乎吹得特別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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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倚在窗邊，目光落在遠山之外，卻落不下心中那場未散的硝煙。

韓國已亡。她本該習慣了這樣的歷史節點，身為觀測員，她早知這一戰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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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她親眼看見那一座座焚毀的村莊、那一張張被哭喊撕裂的臉，她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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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不會痛。

人，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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