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般人來說,這就是個普通的星期五;對K的歌迷來說,這是他發布新歌的日子;對蕪來說今天是她解脫的日子。蕪一如往常地到了學校上課、一如往常地與小可談論K的事情、一如往常地與父母吃飯聊天。到了傍晚,當母親與她道過晚安並提醒她不要太晚睡之後,蕪聽起了K的新歌。華麗的旋律配合著悲哀的歌詞,似放棄又像在掙扎的歌曲。想到以後再也聽不到這樣的歌曲,蕪倒有點感傷,然而單只是這樣的想法不足以撼動蕪。
蕪把事先寫好的遺書放在了書桌上最醒目的地方,接著她拉開了書桌最底部的櫃子,並將那閃閃發亮的刀子拿在手裡。她並沒有碰到刀柄,因為她不能將自己的指紋印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在走到後院前,蕪一直在思考,她在想著究竟什麼樣的理由可以阻止她。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著令她開心的事情,也有令她在意的事情,但這些似乎不足以構成讓她活下去的理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活著對她而言是痛苦的事,她說不出究竟是怎麼樣的痛苦,只是時常覺得很煩、很想死。現在看起來,或許就是這樣的想法導致了她現在的痛苦吧?但如果就只是單純的叫她不要去想,她就會想活下來了嗎?
蕪的嘴角不禁上揚了幾分,她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因為如此,她並沒有向父母或家人說這件事。她不需要別人的可憐,她不想要別人為這件事煩惱,她現在需要的不是憐憫,而是理解。但是真的有人會對自殺者說「我理解你的感受,所以我尊重你的行為」嗎?如果說了這句話,就會影響這件事情嗎?頂多延後事情的發生或是讓蕪改變死法吧?那這就是蕪想要的嗎?
……太多如果和假設了,此時此刻再多的假設都沒有用,只不過是更進一步的證明了蕪對於這個計畫的猶豫,這份猶豫加深了她的痛苦,這份痛苦又再次促使了這份計畫的實行,和一個死迴圈一樣。
蕪走到了後院,她先是把洗衣機洗好的衣服一一掛在晾衣架上,接著走到了離花圃較近的地方。她將左手放在了右肩膀上並用了像是要殺人的力道狠狠地往肩膀抓了兩下,接著她對準自己的左側的頸動脈快速並俐落地劃了一刀,同時對著空地大喊著。
「啊!」
蕪悽慘地叫聲劃破了寧靜的夜晚,然而這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叫聲停止後,蕪便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響了。她趁著意識還清醒前把刀丟到花圃中。或許是因為她動作俐落的關係,一直到刀子被丟遠後蕪才感受到被劃傷的痛。她用雙手按壓著傷口,緩緩地跌落到地板上。她突然覺得,她的這個計畫還是太粗糙了,若殺手在殺人前有記得戴手套,又怎麼會把凶器留在現場?而且又有誰會殺了她卻放過他們家的財產與其他人?
蕪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不是這個社會給她的,讓她感到陌生的名字,而是她為自己取的代稱──蕪,取自叢生的雜草之義。
蕪笑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個名字,就如同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的煩惱一樣。拒他人於千里之外的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居然還在渴望著有人能叫她的名字,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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