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一:古肆的呼喚
霧都的唐人街從未屬於陽間。狹窄的石板路濕滑,縫隙間滲出潮氣,彷彿地底有什麼在呼吸。霧氣終年不散,濃稠如幽魂,纏繞著搖曳的燈籠,紅光在黑暗中掙扎,隨時會被吞噬。街巷深處,冥瀾古肆隱藏其中,門面破舊,木匾上「古肆」二字斑駁,字跡似被無形之手撫過,散發莫名吸引力。門楣下的銅鈴銹跡斑斑,風過時發出低鳴,如泣如訴,讓路人不寒而慄。
店內,古董陳列於陰影中,每一件器物都像活物,靜靜注視來者,空氣中漂浮著甜腥腐臭,似花香撲鼻,卻又夾雜血腥與腐肉的氣息,令人心悸。古肆的牆壁老舊,木板間隙滲出暗光,彷彿通往另一個世界。
冥瀾倚在櫃台後,長髮垂肩,墨色衣衫襯得她膚色蒼白。三十歲的她,眼神沉靜如深湖,卻藏著超脫年齡的滄桑,彷彿看透世情,又被無形鎖鏈束縛。她是中階引渡者,承接家族詛咒,守著這冥瀾古肆,助亡魂超生。這宿命如影隨形,她早已習慣,卻在深夜質疑:自由,是否只是奢望?
她握緊腰間的護身符,指尖冰涼,符上刻著家族咒文,微微發燙,似在提醒她的使命。她閉目,試圖平復心緒,卻聽見低鳴,從古肆深處傳來,如心跳從地底響起。她睜眼,凝視店內,那低鳴似來自裂縫入口,隱藏在古肆後堂的暗門之後。
霧都近日怪事頻發。居民傳言,夜間霧氣凝滯,路燈閃爍,彷彿時間停頓;有人目擊幻象,人影在霧中扭曲,隨即消失;更有失蹤案激增,無人知曉去向。冥瀾心知,這些皆與靈界裂縫相關。古肆作為裂縫入口,亡魂激增,靈力異常活躍,似有力量在暗中窺視。她點燃一炷香,試圖感知靈界,卻感一股阻力,似無形之手阻撓,低鳴加劇,甜腥腐臭更濃。
門鈴響起,聲音刺耳,打破沉寂。來者是柳氏,中年婦人,衣著華貴,錦緞長裙繡金線,卻掩不住眼神的躲閃。她步伐急促,推門時手微微顫抖,彷彿被某種力量牽引。柳氏環顧古肆,目光掃過古玩,卻直奔角落的銅鏡。鏡面古樸,邊框雕龍鳳,龍目似活,鳳尾隱隱流光。鏡子散發濃烈甜腥氣息,似從鏡面滲出。柳氏撫摸鏡框,指尖停留,顫聲道:「這鏡子…我要買。」
冥瀾目光微凝,察覺鏡中靈氣異常,甜腥味夾雜血腥,低鳴從鏡面傳來,如心跳。她走近,輕聲問:「您為何選它?」柳氏支吾,眼神閃躲:「看著…順眼。」她的手指在鏡框上摩挲,彷彿被無形力量牽引,眼中閃過恐懼與渴望。冥瀾心知,古肆的詛咒之力從不引無執念之人。柳氏的選擇,背後必有隱情。她報價,聲音平靜:「這鏡子不便宜,您確定?」柳氏點頭,掏出錢袋,付錢時手抖得更厲害,銅幣掉落,滾入櫃台下的陰影。
冥瀾彎腰撿幣,觸地時指尖一涼,似碰觸無形之物。她抬頭,見柳氏抱著包裹好的銅鏡,匆匆離去,背影消失在霧中。低鳴再次響起,甜腥味縈繞不去。冥瀾凝視鏡子原先的位置,木架上留下一圈暗紅痕跡,似血跡乾涸。她點燃香燭,試圖感知亡魂,卻只聽見低語,模糊不清,似從裂縫深處傳來:「喚我…」
正思索間,門鈴再響。一名男子推門而入,顧明,32歲,記者,灰色大衣沾著霧水,眉宇間帶銳氣。他手持筆記本,步伐從容,眼中卻閃過探究光芒。「冥瀾小姐?」他試探道,聲音帶笑,「聽說這古肆藏著霧都的秘密,我想採訪你。」冥瀾淡笑,掩去心中警惕,聲音平靜:「古董店而已,沒什麼好說。」顧明沒有退縮,環顧古肆,目光在銅鏡留下的暗紅痕跡上停留片刻,隨即追問:「近日怪事頻發,幻象出現、有人失蹤、時間錯亂…這些與此店有關,對吧?」
冥瀾心頭一震,顧明的好奇遠超預期。她走近,氣場冷冽:「記者,管好你的筆。有些事,凡人不該碰。」顧明聳肩,笑容不減:「我只是好奇,唐人街的怪事,應該總有源頭。」他不經意掏出筆記本,翻開一頁,上面記滿潦草筆跡:幻象目擊者、失蹤。顧明卻在門口停步,回頭道:「我會再來,冥瀾小姐。」
古肆恢復寂靜,燈光搖曳,甜腥腐臭更濃。冥瀾凝視顧明的背影,霧氣吞沒他的身影,彷彿他也將成為古肆的一部分。她走回櫃台,翻開家族古籍,尋找裂縫的線索。古籍殞頁,僅剩斷續記載:「裂縫自禁忌生,引渡者叛,靈界將亂…」她合上書,低鳴從裂縫入口傳來,如心跳。她握緊護身符,低語:「柳氏,銅鏡…異常靈氣...將有何發生。」
夜幕降臨,霧氣更濃,街巷靜謐,彷彿亡魂潛行。冥瀾點燃香燭,卻低鳴未停。她閉目,試圖聯繫靈界,卻感阻力加劇,甜腥腐臭瀰漫。古肆的木牆吱吱作響,彷彿有什麼在窺視。她睜眼,凝視裂縫入口,暗光流動,似血色眼眸一閃而逝。她心頭一凜,決心追查柳氏與銅鏡的秘密,無論代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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