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玻璃窗的光芒》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jyLFOcRaF
雨水敲打著《琉璃光》的玻璃櫥窗,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靜知站在工作台前,專注地調整熔爐的溫度。開業三個月來,這已經是她第五次嘗試復刻父親的「四季」系列中的「冬」之酒杯。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KGfkazPXb
「溫度還是不對……」她喃喃自語,看著剛成型的杯壁出現細微的裂紋。這是今天的第二個失敗品。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qswyWuXPl
門鈴輕響,祥也帶著一身雨水的氣息走進來,手裡拿著兩個紙袋。「猜你還沒吃午飯。」他將一個袋子放在工作台邊緣,「王伯那邊新到的鈷藍色玻璃料,我放材料室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9ICtY2uvC
靜知摘下手套,揉了揉酸痛的後頸。祥也立刻繞到她身後,手指輕輕按壓她的肩膀。「又僵得像塊木板,」他嘆息道,「上次教你的伸展運動沒做嗎?」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ERjhIeNS
「忘了。」靜知小聲承認,感受他恰到好處的力道。祥也的按摩技術越來越好,自從發現她因長期低頭工作而頸椎勞損後,他就偷偷去學了基礎物理治療。
祥也的手指停頓了一下:「裂紋在相同位置?」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tqSCM1laj
靜知點點頭。不需要更多解釋,祥也已經理解她的挫敗——這不僅是技術問題,更是她與逝去父親之間那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d2GuJZz9e
「休息一下,」他遞過熱騰騰的飯糰,「下午文化中心有場音樂會,我們一起去?」
靜知咬了口飯糰,熱呼呼的鮭魚餡料在口中化開。「今天不是要見承包商嗎?」
「改期了。」祥也的笑容有些神秘,「有更重要的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u3xTwHUds
文化中心的音樂廳比靜知想像的還要美。陽光透過弧形玻璃帷幕牆灑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流動的光斑——正是她和祥也共同設計的那個立面。如今完工後,效果比圖紙上更震撼。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hJ4ZBIwyC
「聽,」祥也突然低聲說,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腕,「這是《冬》。」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pCUIEKqZC
小提琴的旋律如冰晶般清冷透亮,在空氣中震顫。靜知屏住呼吸,突然理解了祥也帶她來的用意──音樂家演奏的正是維瓦爾第《四季》中的《冬》,與她一直無法完成的玻璃酒杯同題。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9oQUdiVfT
當樂章進行到第二段時,祥也悄悄握住她的手。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公共場合牽手,靜知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蓋過音樂聲。但她沒有抽回手,反而輕輕回握,感受他掌心的溫度和那些因繪圖而留下的薄繭。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QgLq0sXb
音樂會結束後,祥也帶她來到建築西側的觀景台。夕陽正好,整面玻璃牆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金色畫布,將城市的輪廓投射其上。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770DMnf9i
「看那裡,」祥也指向遠處一片綠地,「祖父的植物園舊址。」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jRoLdCvGM
在夕陽的魔力下,靜知彷彿看到那片空地上浮現出一座晶瑩剔透的玻璃建築,如同海市蜃樓般美麗而不真實。
「小時候,每次我不開心,祖父就帶我去溫室最中央,」祥也的聲音很輕,「那裡有株百年紫藤,花開時,透過玻璃頂看去,就像紫色瀑布從天而降。」他轉向靜知,「他常說,玻璃最神奇的地方不在於它多堅固,而在於即使破碎,每一片仍能折射陽光。」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2K2XmeGAs
靜知突然明白了他選擇今天、選擇這裡的原因。她喉嚨發緊,說不出話,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LnReWjrIT
「我想告訴你,」祥也直視她的眼睛,「你不需要完美復刻你父親的作品。就像這面玻璃牆,它有自己的生命和個性,正因如此才獨特。」
一滴淚水滑過靜知的臉頰,在夕陽下如玻璃般閃爍。祥也輕輕擦去那滴淚,動作小心翼翼,彷彿對待最珍貴的玻璃藝術品。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4K5jjmyW
「祥也,我……」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8xE87hnz8
「不急著說,」他微笑著打斷她,「先看這個。」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絨盒。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FOGAIErKI
靜知的心跳漏了一拍,但盒子裡不是戒指,而是一把精緻的鑰匙。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VHkzAreXS
「植物園舊址最近被劃為文化保護區,」祥也解釋道,「我申請了使用許可。我想……在那裡建造一個小型玻璃工坊,專門研究傳統技法。」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你願意一起的話。」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et489L8zQ
靜知接過鑰匙,冰涼的金屬在她掌心漸漸變暖。這不是求婚,卻比任何誓言都更能表達祥也的心意──他理解她對傳統的執著,也尊重她需要走自己的路。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3vicvb6fv
「我願意,」她終於說出口,不只是對工坊,更是對他們之間那份早已心照不宣的感情。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LrmE4mqXu
祥也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輕輕將她拉入懷中。夕陽透過玻璃幕牆,為他們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光芒,如同一件精心燒製的琥珀玻璃藝術品。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m3PvtD2BA
植物園舊址上的新工坊進展很慢。戰後建材短缺,他們常常必須停下來等材料。但靜知並不急,她喜歡和祥也一起規劃每個細節的過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85fj2Cxwf
一個春日的午後,靜知獨自在工坊地基處清理碎石。小武放學後來幫忙,突然在角落喊她:「姐!過來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VyMWFW0L
在碎石堆下,小武發現了一小塊殘存的玻璃磚──淺紫色的,邊緣已經磨圓,顯然是原始植物園的遺物。靜知小心地挖出它,對著陽光查看。玻璃內部有細微的氣泡和紋路,是舊時代手工製作的痕跡。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sn2Ua24KU
「祥也哥一定會高興的!」小武興奮地說。
靜知點點頭,突然有了個想法。那天晚上,她在工作室待到很晚,將那塊玻璃磚碎片重新熔鑄,加入鈷藍色料,製作成一對袖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CuCeoCdM8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QRD6xD6nh
第二天是祥也的生日,靜知一家和林家父母在《琉璃光》後院舉辦了小型慶祝會。當靜知送上那份特別的禮物時,祥也的表情讓她眼眶發熱。
「這是……」他小心地捧著那對袖扣,認出了玻璃的質地。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hxcJyCWx9
「從你祖父的植物園找到的,」靜知輕聲解釋,「我加入了些新材料,但保留了原來的氣泡和紋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8jsmaZGTc
祥也的母親突然摀住嘴,眼中閃著淚光。林教授拍拍兒子的肩膀,聲音有些哽咽:「這份禮物太珍貴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3lgOlOMvB
祥也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擁抱了靜知。在他懷抱中,靜知聽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她自己的心跳漸漸同步。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Injc3swgW
夏天來臨前,靜知終於完成了「冬」之酒杯。但與父親的版本不同,她的作品在傳統雪花紋路中融入了現代幾何線條,杯腳處也嵌入了一小塊從植物園找到的原始玻璃。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fiTdITqWz
「完美,」祥也評價道,手指輕撫杯壁,「既有傳承,又有創新。」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qndQJ4aAP
靜知將酒杯放在店中央的展示櫃裡,陽光透過特製玻璃牆照射其上,在地面投下如極光般變幻的光影。自從與祥也確定關係後,她的作品風格悄悄改變——依然精緻典雅,但多了幾分大膽與活力,就像被陽光喚醒的冰晶。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mJFwmirvR
這天關店後,祥也神秘地拉她到後院。暮色中,一個小巧的玻璃溫室在角落閃閃發光——只有一人高,結構簡單,但每一片玻璃都安裝得一絲不苟。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kd4lJLYTM
「我的第一個溫室作品,」祥也略帶羞澀地說,「用的全是邊角料,可能撐不過冬天……」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TlhjQaRgh
靜知走近細看,發現溫室裡種著一株小小的紫藤苗。「這是……」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KMxPIeszT
「從母親的花園分株的,」祥也站在她身後,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據說和祖父那株是同一血脈。」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WnM8JSvtG
靜知轉身擁抱他,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玻璃切割油和淡淡松木香。在這個擁抱中,她突然清晰地看到了他們的未來——不是沒有風雨,但就像這間小溫室,足夠堅固去保護最珍貴的東西,又足夠透明讓陽光照進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M4aqSPt5o
雨季來臨時,靜知收到一個壞消息──城北的玻璃原料廠因資金問題即將關閉。這意味著她一直使用的特殊配方玻璃料將會斷供。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aCuN0l1NE
「所有訂單都要重新調整,」她沮喪地對祥也說,「王伯那邊也沒有存貨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r4jlGHvf4
祥也沉思片刻,突然打開筆記型電腦:「記得上次音樂會坐在我們前排的那個人嗎?瑞士領事館的文化參贊。他昨天發郵件詢問定制一套玻璃藝術品的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yyDxs14f7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YyU5DzbUc
靜知驚訝地看著那封用詞禮貌的英文郵件:「但我們從來沒做過國際訂單……」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mK5TYTPIR
「他說在文化中心看到你的作品,印象深刻,」祥也滑動頁面,「看這裡,他提到瑞士有家百年玻璃廠,正在尋找海外合作夥伴。」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dotld2XY4
靜知的心跳加速了。這可能是危機,也可能是轉折。她望向窗外,雨已經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在店舖的玻璃牆上,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正好落在她和祥也相握的手上。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ungIAuiti
「回覆他,我們可以試試,」靜知說,聲音比平時堅定,「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再次從頭開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ABFpnblo
祥也笑著親吻她的指尖:「就像我們一直在做的那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VdYTCCtTP
陽光在玻璃牆上流動,他們的倒影與彩虹交融,如同一幅抽象畫。靜知想起父親常說的一句話:真正的玻璃藝術不在於永不破碎,而在於每次破碎後,都能用那些碎片創造出更美的圖案。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cbQYTapIw
在這個由玻璃與光構成的世界裡,他們的愛情也是如此——脆弱又堅韌,透明又多彩,如同經歷戰火卻依然能折射陽光的一扇小小玻璃窗,在時光中靜靜閃耀。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9SzXH8Qng
《第四章:玻璃窗的光芒》完
下章預告 -《第五章》______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ls9rOpB5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