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灰者(The Greywalkers) - 01

在高原裡投射而來的第一抹晨光，不是全然的純金色，也不是溫柔的線條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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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冰冷而筆直，從東方岩嶺的巔頂之處迅速墜灑而下，彷彿是一把沒被具象化的巨劍，將整座白脈高原裡的明處與暗處，完全的切割開，劃出一道清楚的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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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些光束所照到的，是乾淨的石徑，與規整的兵舍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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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未被照亮的，則是軍隊成員們的修長影子，以及靜默無聲的牢靠盾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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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若說要抽象一點的話，雷昂・艾爾法德此時此刻的心，也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被光所映照，只有一片的陰沉盤踞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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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單膝跪地，雙手持劍，劍尖垂直插入白石地面，劍身因光照而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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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風從肩後掠過，帶來淺色斗篷的陣陣翻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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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光劍士的列隊站得筆直，如同一道道鏡面的斜線，他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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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儕之間的輿論，讓他慢慢意識到，自己從來都不是「完全一樣的那個」，而是「更貼近於完美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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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雷昂的外貌總讓人難以忽視，就算站在充滿秩序與統一性的軍隊之中，也能夠讓人一眼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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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因為只是戴上了輕巧而沒有完整包覆的頭盔，所以稍微露出的銀白短髮整齊而冷峻，灰藍色的眼睛如沉光般內斂卻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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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則銳利如劍，每一次瞳孔的細小轉動，都彷彿能洞穿遠方裂壁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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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五官則清楚分明，輪廓剛硬，面容如刀鋒般的刻出作為一名騎士，那最為理想的模樣──冷靜、堅毅、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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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艾爾法德———」指揮官的聲音在空地的中央處響起：「請確認視線焦點，回應座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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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東北三刻位置，」接收到指令後，雷昂立刻冷靜回答，眼神沒有一絲的改變：「岩壁反射點左方三人縫隙，五十步距離，偏左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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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知道這些還不夠，指揮官微微眯起眼的看向雷昂，繼續追問道：「光線標準值，反應延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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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氣並非刁難，而是像在試探，又或者說是在考驗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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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遲三分之一瞬，」雷昂沒有停頓，感覺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一般，神態自若而迅速的開口：「光偏上昇角約十五度，可破盾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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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指揮官輕輕點了點頭，或許是感到十分滿意，他的嘴角在這之後若有似無的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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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一眾年輕騎士們，頓時各個眼神閃爍，有人投以敬佩的目光，也有人一邊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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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更多的是彼此間的交頭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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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能完美預判反射與角度呢，強到有些可怕的地步啊，難怪這麼會殺人，每次擊殺數都超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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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還是唯命是從的光之執行者，不愧是被軍團長看重的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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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永遠也沒辦法追上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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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沒有理會，並不是因為他沒有聽到這些小騷動，而是他壓根兒就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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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指揮官便開始對這些人發派任務，大部分都是四人成為一組被叫出列隊，隨後在接收到任務後，便從這裡離開，準備前往任務內容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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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到周圍的士兵們都離開之後，指揮官才瞧了雷昂一眼：「雷昂·艾爾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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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抬直胸膛，輕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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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上次的戰爭中，功績非凡，因此上頭特別指派你，」指揮官語調轉嚴：「希望你再次前往白脈裂壁，只不過這次是偏遠一點的東哨，去應對夜間潛行者出沒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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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雷昂的面前，繼續說道：「軍團長似乎特別看好你，這次任務的表現，可能會影響你軍階的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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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認同你的能力，不介意你之後成為我的長官。」指揮官貼近雷昂的耳畔，輕聲的說著：「還請好好加油，光劍士雷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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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簡短的答了一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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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直目送到指揮官的身影離開後，他才嘆了一口氣，轉而望向遠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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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微微泛光的雲層正由東北邊推進，那是白脈裂壁與努瓦瑞姆交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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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裡從未有過完全清明的天氣，即便是帝國最高規格的鏡塔，也無法驅除那片天然的霧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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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努瓦瑞姆的傳言裡，他們說，那是他們所信奉的神祇，在發出哀怨的嘆息後，所產生的一道沉重霧氣，永遠也不容光照貫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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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哨口的地形比他預想得更低陷，石階長道繞入凹谷，兩側高岩壁遮去了不少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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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裡的每個傢伙，總口口聲聲說這裡是「帝國之眼」，但實際上，大家或多或少都清楚，即使鏡塔駐地也經常報告影子異常與反光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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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帝國軍的哨戒交界點，也是光與影最頻繁交錯的地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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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哨站呈三層結構，最上層為光塔與訊號台，兩名鏡兵操控環形反射盤，日夜觀測天際反射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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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層為巡邏平台與備戰廣場，佈有標準雙列長槍架與一隊輪值的槍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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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層則為主營帳與補給點，設有短期駐軍的輕工房與冷乾食儲所，蒸氣管道蜿蜒而上，通至崖壁排氣孔，如銀蛇般閃著黯淡金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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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脈岩層天然多斷裂與縫隙，帝國因此將部分哨點建於斜坡裂口之間，利於防禦與視野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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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因此，哨站空間多斜坡與不穩地基，在有些時候，尤其是大雨滂沱之後，哨站裡頭都會有坍塌而碎石滑落，因而需要重建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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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支駐軍兵力約四十人，主力為長槍兵與六名光紋步兵，另有四名輕裝的弓手在林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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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哨站在兩個禮拜前，曾遭遇敵軍斥侯的突襲，但因迷霧干擾與地形扭折，最終哨站陣營的士兵也沒能將對方擊殺或捉拿，雙方皆退無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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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抵達時，夜班才剛交接結束，讓他碰巧聽到了站哨騎士報告：「昨晚監測石板上的灰影浮動頻繁，且似有移動軌跡，但視線無法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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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有潛行者的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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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自己的臨時寢室後，雷昂把自己的行李稍微安頓好，便帶著輕便衣物到澡堂進行簡單的沖涼，把身上黏著的汗跡全都沖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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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雷昂便到食堂夾了幾樣菜色，接著來到一處角落的座位上開始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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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頻繁有敵軍入侵，看來這裡也要淪陷成戰場了。」周圍突然傳出這句話：「真是的，為什麼偏偏要在這時被派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啊，我還有妻子和女兒在家等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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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沒有珍愛的家人，可以的話，所有人都不想被派發到這裡啦。」另一人回答道：「上次不是只有斥侯，連影劍士都出現了，還有數座鏡塔短暫失去功能，我當時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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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要是努瓦瑞姆人可以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就好了，他們根本就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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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中，周圍的士兵在用餐時的幾句閒聊，讓雷昂無意的得知出這些潛行者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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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斥侯之外，另一種則是他從未親眼見過，卻在戰術簡報與模擬練習中重複練過無數次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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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黑袍裝束的影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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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努瓦瑞姆的黑刃步者，相傳他們總潛行在光縫的陰影中、以濃稠的霧氣為身，是他們王國裡的最高級兵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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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從未真正見過他們，只是曾聽說過周圍人們對其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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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這些影劍士，能在眨眼的一瞬間，便割斷敵人的頸脈，是快速破擊的專家，特別擅長夜戰與刺擊單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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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不再繼續聽著身旁士兵的閒聊，只見他迅速的將餐盤裡剩下的食物全都吞下肚，便起身將餐盤放到回收台，然後回到寢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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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狹小的寢室裡，雷昂脫下了輕便的上衣，露出了漫長訓練下那結實但不厚重的精壯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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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打開了衣櫥，將不久前掛上的光劍士裝束重新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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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所有部位對應的護具都套上後，雷昂便拾起了騎士劍，將其牢牢配掛在腰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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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走出了寢室的門扇，朝著哨口的方向前進，準備以支援者的身分加入站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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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到哨口後，時間也來到了傍晚時分，在夜晚還未徹底籠罩在這片白脈東哨時，濃霧就比雷昂預期的還要來得更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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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感覺這陣濃霧特別的稠密，在一陣觀察下，他發現，哨口的光塔甚至只能照及比三十步之外再稍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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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和其他執勤的哨兵點頭招呼後，他便按照吩咐，來到了自己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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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所站著的位置，是於境塔數百米之外的地方，地形充滿遮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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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努瓦瑞姆的斥侯要潛伏於東哨口進行偵查的話，那他站守的這片岩層，估計會是極好的藏匿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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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雖然劍未出鞘，但他還是牢牢的手握劍柄，並且全神貫注的感知著地面那石縫間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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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雷昂可以感受到空氣漸漸微涼，數十分鐘後，竟竄出一縷大規模的細霧，慢慢朝他周圍開始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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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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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精神作出驚覺的反應，他的身子便先一步後脊拱起，本能的拔劍，並扭手將其半旋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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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細長的殘影，從左後方疾掠而來，聲勢之快，半秒之內，輪廓被拖曳的老長，以猛烈之姿朝雷昂的面部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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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雷昂剛剛那幾乎無意識斬出的傾斜弧線，正好完全擋下那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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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劍與劍交錯相擊的縫隙之中，雷昂瞥見了對方的身影，體態嬌小，但並不柔弱，是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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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反應比想像中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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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低垂的聲音說道，隨後往後退去，猶如黑貓穿梭般的身法，沉著、利落、不急不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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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雷昂仍捕捉到對方的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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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戰甲沒有任何的光澤，甚至可以說，看起來沉靜如一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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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層為黑鋼鍛造而成的輕型片甲，覆蓋胸背與雙肩，邊緣雕刻細密的紋理，那些線條形成的樣子，在雷昂的乍看之下，宛如纏繞的獸骨，充滿了詭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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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這樣的甲冑就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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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劍士？」雷昂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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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自禁的壓低身子，下意識作好了防禦的姿態，隨後警戒的舉起劍刃，指向那抹身影消散在霧中時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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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她的身影又從霧中迅速竄出，並且再度逼近雷昂，移動的腳步迅疾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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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身影的掠來，她也開始發起了新一輪的攻勢，所有的劈斬又狠又急，絲毫沒有能夠讓雷昂反擊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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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扭動著自己的身子，左橫右移的接連閃避，出於想要以反擊阻止這不止攻勢，他這才使勁抬手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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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從他手臂延伸而去的劍身，就這麼掠過她的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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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馬上就有了應對手段，只見她反手一扯，手裡的劍便與雷昂的劍交觸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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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空氣像被撕裂般震顫，金屬的鏗鏘在彼此面前響徹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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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這一瞬間，兩人皆出奇的選擇收手，一個把劍尖微微垂落，一個則反手抽回整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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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剛彼此間的交鋒，不是出於敵對間的憎厭，也非是執行命令，反倒更像是一種試探，想要證實對方是否真的如同自己國家所說的那樣，是那種描述與形容下的邪惡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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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短暫的過招，卻在空氣中留下未完的靜默，沒多久便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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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雙方都和自己內心所設想的模樣，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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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突然，來者在面紗之上的那雙眼若有似無的眨了眨，隨後細眉緊緊皺起，就這麼淡淡說著：「是那天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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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如夏蚊一般的細聲，彷彿是對自己的呢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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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但雷昂還是聽見了，腦袋瞬間空白，充滿困惑的自顧自問道：「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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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話音落下之前，她便早已消失在霧後，並沒有回答雷昂不自禁脫口而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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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現場，只留下雷昂呆愣在原地，並且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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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候，他才回想起那雙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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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確實看過那雙眼，雖然表面看似完美的沉著、淡漠，卻還是像產生龜裂一般，從中夾雜著一些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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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昂很清楚，可以說，她的眼神，就跟自己那雙開始動搖的瞳孔一樣，沒有什麼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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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在剛剛那個瞬間，收起了想要置對方於死地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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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臟從沒這麼急促的在跳動，這不是因為遭遇短暫交鋒後腎上腺素的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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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樣，但是他也沒法在像以往那樣，神態自若的實施以往的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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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方，也就是那個她，竟然又和自己一樣、又和上次遇見的情形一樣，都沒有激起強勁的殺機，從而出手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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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這兩個原因，才讓雷昂的心底激起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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