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了逃離新宿的計程車。
滿臉血污的男孩坐在衣衫不整的女孩身旁。
後排的空間裏交織著兩人互出的空氣,有驚恐,有害怕,也彌漫著一絲曖昧。
此時的裴啟吾眼裏早已沒了剛才的暴虐之色,他臉上的表情轉變成惶恐不安,像個做錯事而不知所措的孩童般看向自己,問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
“你沒做錯什麼!你只是在正當防衛罷了!抬起頭”黃語桐以一個重振士兵士氣的將軍的口吻對裴啟吾命令道。
“你會不會怕我剛剛那個樣子?”他還是難堪地把臉扭了過去。
“我怕什麼?我可是黑道出生的,什麼打打殺殺的場面沒見過?”黃語桐邊說邊用自己的袖口擦去對方臉上的血漬
“可我怕啊……”裴啟吾說道
“沒人讓你那麼做,我剛剛都準備猴子偷桃了”黃語桐故作鎮定說道
“不知道,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只聽到你在喊我,腦子一熱就這麼做了,當時只想救你,沒想別的”裴啟吾低下頭。
望著裴啟吾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黃語桐無奈笑了笑,她弓起身,在裴啟吾震驚的目光下在車裏擁抱了他,如暖春般擁抱,安撫了少年不安躁動的心。
“你很酷,啟吾。”她說道。
“很酷……”裴啟吾小聲呢喃道,他突然像想到了什麼,用手捋順了額發,隨後目光空洞地看著正準備把頭發紮起來的黃語桐。
交換過彼此的眼神,黃語桐心領神會地遞上自己的發帶,自己則選擇披頭散髮,她就看一旁靜靜地看著裴啟吾,看著他摘下眼鏡,紮起頭發。
“原來我們家啟吾不戴眼鏡的時候長這麼俊呢!”黃語桐笑了笑,但腹中的悶痛還是讓她收斂了起來。
“你怎麼了?”裴啟吾很擔心地問,但黃語桐只是搖搖頭表示不要擔心。
但他的手卻還是不管不顧地伸了過來似乎想要為了揉揉緩解疼痛,可就在那雙手將要觸碰到自己的時候,黃語桐下意識拍開了他的手。
他先是以楞神,隨後也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扭過頭看起了窗外的風景。
上車的時候,他們沒有告訴司機要去哪,只是讓他沿著馬路行駛。
少男少女就這麼互相守著自己的那面窗戶坐在這輛漫無目的得汽車上。
黃語桐注意到了裴啟吾的偷窺:不許亂看!小心我挖你眼睛!
這小色鬼的目光一定停留在自己被撕爛的胸衣上,她的肩上還露著一條蕾絲的吊帶。
但裴啟吾也注意到了黃語桐臉上的紅暈,只是他沒有說話,重新扭過了頭。
車內重新陷入了沉默,兩人的臉上都呈現著糾結的神情,黃語桐的心想著是研究人員怎麼可以對小白鼠產生感情呢?
而在裴啟吾的心裏,他想的卻是姐與弟之間那難以啟齒的不倫之戀。
大家心裏似乎都早已盛開了彼此愛慕的情愫種子,可卻又要因種種原因,親自掐滅它,最後大家的臉都擺著一副適可而止的表情對待彼此。
他們在六本木下了車,一直沒有話說的裴啟吾主動對黃語桐說起了之前做的那個關於她的噩夢。
“我記得,是個噩夢吧,好像夢的內容涉及到我死了。”黃語桐說道
裴啟吾看著那柄折刀,夢裏的他就是用這把刀殺死了黃語桐。
裴啟吾聞言猛然回過神,很錯愕地看著黃語桐的眼睛,而對方的眼神裏也流露著和自己相同的神情,也是一臉的錯愕。
“你可真是個白眼狼啊?!現在除了我這個姐姐對你好還有誰嘛?!你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裝的非常生氣非常痛心但又有些開心,因為他的樣子不像是完全喪失了良知。
“不是不是……”他出言否定,他有些慌張。
“開個玩笑,臭小子!”黃語桐扇了裴啟吾後腦一下,其實她有預感自己猜對了。
“那個醉漢處理了嗎?”黃鎮嶽給徐光耀斟茶
“嗯,他不會出現在新宿了”徐光耀雙手捧起茶杯說道,“不過我覺得老爺子您拔得這次苗不夠長,應該真讓他親手殺死一個才對!我們磨刀當然是奔著殺人見血去的。”
黃鎮嶽撇了撇徐光耀,半秒之後,嘴角出現一個弧度,他問徐光耀那以他所言要怎麼做才能裴啟吾去殺個人來交一份入會的投名狀呢?
“那也只能委屈語桐那個丫頭了……”他露出一個奸詐的表情看著黃鎮嶽,本以為設計到自己親女兒,黃鎮嶽會義正言辭地拒絕並呵斥自己想太多,不了這老烏龜卻露出和自己一樣的笑容來並稱贊這這也不為不是一個好主意。
“滴滴滴”黃語桐的手機響了
“我去看下資訊”她沖裴啟吾笑了笑便轉去拐角,他就拿著兩串糖葫蘆傻傻站著。
手機裏顯示著:我想讓裴啟吾交一份投名狀,我知道他非常在乎你,到時候可能需要你付出點犧牲。
黃語桐關掉手機,她瞥了瞥他,像個傻逼一樣站在原地,拿著自己死活要買的糖葫蘆,她的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她大步從角落走了出來,裴啟吾楞了一下,望著眼角帶淚的黃語桐,還沒反應過來,她就突然非常大力地再次抱住了自己。
他緊緊攥著地糖葫蘆就這麼從他的手心脫落緩緩掉在了地上。
空出手的他,回應著他內心本能緩緩抱住了黃語桐。
“發……發生了什麼?”裴啟吾懵懵懂懂地問道。
黃語桐咬著嘴唇沒有說明緣由,只是勒地裴啟吾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她莫名其妙地問自己下個月就是生日了希望收到什麼樣的禮物
裴啟吾先是一愣又是一笑,“如你說的那樣,以前我確實過得不是很快樂,禮物的話我也不太需要,如果真想送的話,到時候你只需要就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就好了,我會把這句話當成你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的話只會讓黃語桐越發的內疚,本質上他也只是一個純真的大男孩而已,可為什麼這個世界要這麼對他?他有做錯什麼嗎?
林夕說:生日不必太快樂,如果一個人要等到過生日的時候才快樂,那他的人生得多可悲?
“糖葫蘆掉了……”裴啟吾努著嘴,順著他努嘴的方向,黃語桐看到了兩串躺在風塵裏的糖葫蘆,是自己死纏著對方追上那早已走遠的商販買下的。
望著被風一吹就圓滾滾的糖葫蘆,黃語桐卻生出憐憫的心,她問裴啟吾:像不像我們?
也許裴啟吾不懂,他只會白癡地回復著昂昂昂之類的話……
他他媽就是個從頭被蒙到尾的臭傻逼罷了!但作為知情人的黃語桐卻有別樣的看法,其實他們都是黃鎮嶽身邊的棋子或者換個比喻,裴啟吾是劍,而自己就是磨刀石,黃鎮嶽就是一個惡貫滿盈地鑄劍師
這個鑄劍師為了彰顯自己的鑄劍功夫於是便打算找來一塊廢鐵,想讓廢鐵變成一把殺人不見血的絕世寶刀。
為達目的,鑄劍師還誆騙那傻逼廢鐵說自己這麼做是想要把他加工成一件舉世無雙的工藝品以後放在博物館裏展覽!
可廢鐵根本不會想到將來的結局是被加工成鑄劍師手裏專用來殺人的劍,而且每次鑄劍師在覺得這把劍有些鈍的時候就會派出自己這塊磨刀石來給他磨一磨,於是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和裴啟吾一塊被綁在了賊船上。
他稀裏糊塗地活在將來成為工藝品的幻夢裏,而自己則揣著明白裝糊塗地陪他逢場作戲。
也許將來某天,當劍生滿了鏽斑,磨刀石也磨不動刀是的那天,無論之前為鑄劍師立下怎樣的豐功偉績也都會遭到卸磨殺驢般的待遇吧……大概結果也會和那兩串糖葫蘆一樣就這麼圓滾滾的躺在風塵裏一動不動。
黃語桐望著裴啟吾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為棋子的同命相連,有時候她甚至在想裴啟吾會不會突然一個壁咚把自己按在牆上然後深深地親吻自己呢?但這樣的情愫是危險的,一個科研人員怎麼可能會愛上科研對象 ?
黃語桐拼命甩頭要把他的背影甩出自己的腦海,可越掙扎裴啟吾的背影卻像烙印般烙地越深。
她猛地一頭撞在裴啟吾的身後,她有些慌張低著頭還想繼續走卻被對方一把攔住指了指那個變成紅色的交通燈。
趁著等候的時間黃語桐問了他一個難堪的問題:“你打飛的時候有沒有幻想過我?”
綠燈響起,等候的人都從他們身邊有序穿過,所有人都在前行,只有他們默默停下。
“當然有,每個好看的姑娘我都會幻想和她們有過溫存,不管是以前在臺灣念書時的同班女同學還是老師,還是在大街上的流鶯(拉客妓女的雅稱)或者是那些徐娘半老的媽媽桑,我都幻想過”裴啟吾很大方地笑著說道
黃語桐說了句是嗎之後就要繼續朝前跑去但手卻被對方再次緊緊拉住,綠燈讀秒結束再次變成紅燈
“你在發什麼瘋?”裴啟吾頭一次以貓的口吻訓斥她,換作往日他都是被這只母貓輕鬆拿捏的小老鼠。
“發瘋?”黃語桐的眼眸泛起一層水膜
“是責怪我要在大庭廣眾下問你這麼羞恥的問題嗎?生氣嗎?”黃語桐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就被車撞了?”其實答非所問也是答了,他的聲音非常大,旁人都投來八卦的目光
可黃語桐只是笑了笑,隨著綠燈再次亮起她掙開裴啟吾的手同隨行的人走過馬路,她本以為也會裴啟吾會跟著自己可一回頭他還停在原地雙手插兜戴著眼鏡裝酷。
“別回頭看我了,你我始終不是一路人,我不值得你救我”黃語桐念道,那是人群裏裴啟吾的唇形。
黃語桐站在商業區繁華的霓虹燈下,對面交通燈下的身後則是有些破敗的老城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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