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蓋地虎？“ 我猶豫着問。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Qwg7Z04A
”小雞吃老虎。”這是我和師兄看電視的時候看到的，電視上面有人說天王蓋地虎，我當時手裏夾着一塊雞肉，就拿着雞肉湊到師兄面前說“小雞吃老虎。”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O3mLTPrE
我點點頭，爬了出來，把剛才看到的東西說了出來。師兄說：“紅白撞煞，連我看到都不一定能活下來。你竟然懂得掩蓋自己的氣息，還沒有被察覺。佩服。誒，不對，你怎麼會這個陣法的。”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Mvg5NaXc
“師傅教的。”我說完就急着走，結果藏在肚子裏的書一下子掉了出來。我尷尬的撓頭。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6lln52phI
回家後電燈下師兄看我眼睛紅紅的，笑我：“師傅說，像你的命格，親人緣很淺，你竟然這麼多愁善感，出人意料。遇到紅白撞煞竟然能想起來佈陣掩蓋自己的氣息，師傅也沒說錯，你是個天才。”我沉默。其實在我心裏師兄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因為老頭從來沒有出過手。他說了一會便不說了，他往日在外面話很少，揶揄我的時候話又很多。師兄頓了一下，又說：“師傅給我說你適合修道，修道專心，按照你的命格來講，你不會對親人有太多惦念，但是好像有點出入。今晚遇到的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的還是你運氣不好遇到的....”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gq8kP7iD
還有，你想的怎麼樣了，我們可能提前要走了。師傅知道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他讓我帶你回道觀，因為你的原因，周圍就會伴隨着很多的怪事，師傅不想讓邑城這邊收到影響，你不在這邊的話，宗教局壓力會小很多，師傅是想着等你學成之後回來自己處理這邊的事情。我們學到本領之後要能為我們的信仰出力。所以我們等不到年後了。你和叔叔阿姨說一下。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g8ITnSqsX
我也理解這其實不是什麼壞事，可是我走到父母面前的時候還是像啞巴了，說不出話來。想說話，但是一開口就哽咽了。父母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只是他們不知道師兄要把我提前帶走。爸媽只是安靜的看着我，沒有安慰我，也沒有說什麼。媽媽把我抱進懷裏，我一邊哭一邊看着炕上我小時候過生日媽媽送我的小熊玩偶，想到跟師兄走了以後再也不能抱着它睡覺了，哭的更厲害了。他們不說話只是摸着我的頭。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wAHXCZ1B
等我發泄完情緒，抽泣的時候。父親才開口說話了：“其實從你師父的話一一印證了之後，我們就已經慢慢在做思想準備了，他說了你是有出息的人，你能學到本事就好。每個人要走的路不一定是相同的，我相信你一定也能在你自己的路上發光發亮。你師父多厲害啊，幾次看他出手，就輕鬆解決了，而且宗教局的那些大領導在他面前也跟小學生一樣，他可能地位比其他人還要好的多呢。你如果真的喜歡，堅定了這條路，那你就去走下去吧。一年回來看看我們，我們也能接受了，男娃嘛，出去多經歷經歷總沒錯。”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vtNKhfuh
母親只是摩挲着我的頭，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我也能看出母親的不舍。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eWZe6LPR
“其實，也不是不能想見，每個季節可以回來一次待三五天，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一易在那邊肯定會好好練功的，不然我就揍他了。”師兄打破這傷感的氛圍，插了一嘴。難得的幽默讓氣氛沒有那麼悲傷。我本來是想待到春節的，師傅那麼說，我只能提前走，回師門先帶他修行了，一周後吧，一周後我帶一易回師門，學校那邊不用擔心，他的課程也不會落下，師門那邊有學校的，轉學過去就好了。”定下了這個事情，大家都盡力不去想分別的事情。最後請了一周假，我決定這幾天的時間都努力的陪家人。我父母是賣菜的，我就每天天不亮陪他們去大棚里摘菜，然後拿回去洗，洗完之後用木頭車推着去大街上賣菜，我跟着他們，他們喊賣菜，我也喊賣菜，中午我們就在街道一塊錢買一碗麵吃，下午賣完菜再回家。晚上吃早飯我就給父母捶捶腿捏捏腰，以前和他們天天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那種感覺，馬上就要走了為什麼會那麼不舍呢？我本來在想，我要不要告訴馬奉佳他們，但是後面想了想，還是算了。我也說不清為什麼。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dN6LkowL
轉學的手續很快，七天時間過的也很快，要走的前一天媽媽做了很多好吃的，除了一大桌菜，她還做了油餅，雞蛋，還有家裏種的菜，醃菜，都想讓我帶上，我看着堆成小山的小吃，只能無助的看着師兄，還好師兄爽快應了下來。隔天，一個黑色的小車停在了家門口，他們把我的行李放進後備箱，我站外爸媽面前就看着他們，我爸拍着我的肩膀說：“別給家裏丟人，決定了就好好學，家裏人都支持你呢，瓜慫。”我媽現在我爸後面要說什麼可是先哽咽了出來。我爸就轉過去教訓我媽：“你娃現在是去學本事，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你這不是扯後腿嗎？憋回去。”我媽梗着脖子和他吵了起來，趁着這個間隙，我抱了一下我爸，抱了一下我媽，說了一聲等我回來。就趕緊上車準備離開了。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8RR1Q3FI
我沒有回頭再看他們，我知道那樣他們就看到我哭了。車子啟動我也沒再回頭，師兄也沒有安慰我，只是讓我自己消化這種獨特的感覺。其實難過的情緒也沒有維持太久。小孩子，很快就被新奇和路上的大車小車吸引到了。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DvylLjsg
這其實是我第一次坐車，坐上去車子啟動，聞到燃油的味道我就已經想吐了，師兄看我這幅樣子又是忍不住笑，主要是司機大叔的腳味道實在是太迷人了，和着汽車燃油的味道真的催吐。這個時候還沒有高速公路，我們走的是環城國道，我隔着車窗看到的都是連綿不絕的山，我們就在山腳下，不時還有山上的土疙瘩會掉下來，我以前沒有來過這些地方，每一樣東西對我來說都是新奇的，我看着花花草草，看着山腳的石頭，就怕車子一下子從石頭上開過去讓我們車子側翻了，我還看到很多其他村子的村民趕着羊沿着馬路走，看到車子來了就拿着鞭子停一下。路邊還有賣已經過季了的西瓜的西瓜攤。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EtHEmn2N
師兄再沒和我說話了，沉默的看着窗外，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總是在保持沉默，永遠也不讓人知道他的真實想法，能少說一句話就少說一句話。已經快要入冬了，所以我們這邊天亮的很晚，到8點多天才蒙蒙亮，我看着太陽一點點出來照在師兄臉上，他閉上了眼睛，眼睫毛一動一動。百無聊賴我看着窗外的風景，想着我學到本領以後也能守護這些風景。愜意的長出一口氣，我慢慢睡過去了。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6pdco4Bgt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太陽也出來了，我們這個地方溫差很大，深秋的時候中午很熱，上午和下午晚上非常冷，我把身上我媽給我新織的的厚毛衣脫下來，小心的裝進我的新書包里，這毛衣大了很多，甚至裏面還可以再穿別的衣服...我問師兄我們到哪兒了，師兄用眼神示意我向左看。陽光的照耀下，整座山發出耀眼的光芒。正午的陽光像融化的琥珀，緩緩傾瀉在鍾南山的脊線上。山腳的楓林已被秋色浸透，葉片從金黃到絳紅層層暈染，風過時簌簌抖落幾片，仿佛大地在低聲嘆息。蜿蜒的石階覆着枯黃的松針，偶有松鼠掠過，攪碎一地斑駁的光影。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LXAOprP0
車子愈往深處，霧氣漸濃，陽光被山嵐濾成朦朧的紗，裹住蒼青的冷杉與裸露的峭岩。半山腰的銀杏古樹撐開一柄金色巨傘，落葉飄墜如蝶，悄然覆住道觀前青苔密佈的石獅。朱紅的山門半掩，檐角銅鈴在風中輕顫，餘音與遠處溪澗的泠響交織。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xDc9JXrW
道觀的灰瓦上棲着幾羽山雀，忽而被鐘聲驚散。殿內一縷線香裊裊攀升，穿過天井投下的光柱，最終消散在幽深的廊柱之間。此刻的鐘南山，像一軸被時光浸透的舊畫，連陽光都染上了檀香與霜氣。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75HgKX4D
我忘記了疲憊，走下車，便開始仔細觀察身邊的一切。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MvJSjeCI
道觀依山而築，朱紅色的山門半掩在蒼松翠柏之間，門楣上懸一塊斑駁的匾額，墨色已褪，唯有“清虛觀”三字仍透着古拙的力道。兩側石獅靜默，青苔爬上它們的爪牙，仿佛歲月在此凝固。門前石階蜿蜒而下，階縫間鑽出幾株倔強的野菊，在微涼的秋風中輕輕搖曳。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fNFWgP9E
穿過山門，是一片青磚鋪就的方院。正中立着靈官殿，殿前香爐青煙裊裊，銅鼎內積着厚厚的香灰。靈官王天君怒目持鞭，金漆剝落處露出黝黑的泥胎，威儀卻絲毫不減。殿角懸着幾串銅風鈴，山風掠過，叮咚聲如清泉滴落幽谷。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fBAO6t2S
繞過靈官殿，地勢漸高，石階兩側古柏森然。三清殿雄踞中庭，飛檐斗拱間棲着幾隻灰鴿，見人來也不驚飛。殿門大開，內里光線昏沉，三尊神像高坐蓮台，衣袂流轉如雲。供桌上燭火搖曳，映得天尊面容忽明忽暗。道士們晨鐘暮鼓的餘韻似乎還黏在樑柱上，混着檀香，沉甸甸地懸在空氣里。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32gN4A4j
三清殿後是一方僻靜小院，青石地面被落葉鋪成金黃。東側丹房低矮，窗紙泛黃，門縫裏漏出藥香與柴煙；西側經閣二層小樓，木梯吱呀作響，樓上藏書滿架，竹簡與線裝書堆疊如丘，塵埃在斜射的光柱里浮沉。
向北穿過月洞門，是供奉歷代祖師的偏殿。畫像上的先賢們鬚眉皆白，目光卻如活人般穿透歲月。隔壁寮房木門虛掩，炕上蒲團凹陷，矮几擺着半盞冷茶，仿佛主人剛剛離去。檐下晾曬的道袍隨風輕晃，袖口還沾着山間的露水。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SM97dt9I
道觀最深處，一椽茅草靜室嵌在山壁下，門前溪水泠泠，幾畦秋菜尚存綠意。此處無鐘磬之擾，唯有老松投下的碎影，和一隻打盹的花貓。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7jwjfFk3
此刻的道觀，像一冊被山風翻舊的黃庭經，每一頁都寫着“清凈”二字。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0wztucHR
在十幾年後這裏的道觀變的非常火熱，事實上現在這裏還是門可羅雀，我感受着這裏面的一切帶給我的衝擊，我很喜歡這種環境和氛圍。我還正在入迷的看着這裏的一切，師兄拍了拍我的肩給我說沒在這裏，還要再往裏走。往裏走就是山壁了，要怎麼往裏走？師兄牽着我，走到山壁下。對着山壁朗聲說道：“弟子奉掌門之命，將小師弟帶回門裏，麻煩師叔開個門。”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mYMAKAa6F
石壁竟然說話了！“這小子天分確實不錯，都不用摸骨就能看出靈覺的強大，掌門師兄的眼光還是毒辣啊。進去吧”話剛說完，石壁轟隆隆一陣響，電光火石之間，我就被師兄拉了進去。我還以為自己撞到了石頭上。還在張着嘴啊啊啊啊的怪叫，不知道師兄從哪裏掏出來一大團紙把我嘴巴塞上。隨後便不作聲，帶着我向前走去，我適應之後他早已經取下了那團紙，但我的嘴巴還是合不上。
山道上的落葉積了寸許厚，踩上去綿軟無聲。我跟在師兄身後，球鞋上沾了濕泥-我一直都是穿球鞋長大的，因為那個時候球鞋便宜，買一雙可以穿很久。每走一步都帶起幾片金黃的銀杏葉。師兄的灰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裏面靛青的襯裏，顏色像是被洗過無數遍。他不是穿的運動裝嗎，什麼時候換上袍子了。兩株老松斜倚着山門，松針落進石階縫隙里，被晨露浸得發黑。山門是青石砌的，頂上覆着黛瓦，瓦縫裏鑽出幾叢枯草，在風裏簌簌地抖。門楣上懸着一塊舊匾，漆色剝落，只隱約辨得出“鬼谷陰符派”二字。我仰頭看時，正巧一隻山雀從匾後撲稜稜飛起，翅膀掠過我的頭頂，涼絲絲的。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iwbG1zkl
“這是前殿，平日做早課用。”師兄推開咿呀作響的木門。殿內光線昏沉，三清像前的銅香爐里積着昨夜的香灰，爐耳上掛着一層細霜。供桌是老柏木的，邊緣磨得發亮，上面擺着幾隻粗陶碟，盛着山梨和野栗。殿角堆着幾捆曬乾的草藥，苦香混着線香的味道，沉甸甸地浮在空氣里。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68GeDh0V
穿過迴廊，後院的石板地縫裏生着青苔，被晨露潤得濕漉漉的。西側是齋堂，煙囪里飄出炊煙，混着蒸饅頭的甜香。東側一排矮屋是弟子寮房，窗紙新糊過，泛着淡淡的米黃色。師兄指向最末一間：“你的住處。”推門進去，一鋪土炕，炕席是新編的葦子，還帶着青草氣。窗下擺着一張木案，案角放着筆架和半塊松煙墨，墨錠磨得只剩拇指大小，顯然是前人留下的。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UkPai6eX
後院盡頭是菜畦，白菜剛包心，葉片上凝着霜花。井台旁擱着木桶，桶底沾着未化的冰碴。師兄彎腰打水，軲轆聲驚起菜畦邊的幾隻麻雀，撲啦啦飛過晾衣繩——繩上掛着道袍、裹腿布，還有一串串紅辣椒，在灰濛濛的天色里艷得扎眼。霧從山谷里漫上來，遠處的山脊像被水暈開的墨跡。我呵出一口白氣，聽見廚房方向傳來剁菜聲，篤篤地，又沉又鈍，像是這山里唯一活泛的動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