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昏暗的大型研究室裡響起的警報聲和人員們的尖叫聲戳刺著耳膜。
「別讓他靠近紅色區……呃啊啊！」潔白的實驗衣上被大量鮮紅噴濺，男人的下顎基本上已經脫離原位，剩餘的一絲絲肌肉勉強相連著形成一幅詭異的笑容，那與隱藏在銀紅色金屬面罩下的表情有幾分類似。
紅色啊……那可是我最喜歡的顏色呢！怎可能不把握機會去瞧一瞧，那裡面有什麼驚喜呢？轉了轉手中的廓爾喀刀，身著軍用配備的高大男人慢慢朝著設施更深處前進，如散步般悠閒的步伐，與刺耳警鈴聲和身後留下一走廊的屍體、殘肢形成明顯對比。
現在的他，已經進入開膛手狀態。
原本工作契約上寫說只要盡可能地減少競爭對手的人力資源就好，至少30個人。在看到不少屍體以及因實驗而發瘋呈現半死不活的人們後，他決定將預計數量給提高些。他完全不介意在不加錢之下多殺幾個人，又或是說整個設施的人。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4PrKVcE9
久違地釋放本性，讓他感到通體舒暢又異常歡快。
輕輕鬆鬆就駭進系統，隔離實驗室的鐵門緩緩移開，傑森很好奇到底這裡藏了什麼，讓那些人死命都要阻止他繼續前進的東西。回想剛才在設施中所目睹過的各種慘狀，金屬面罩下的嘴唇緊抿，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會看到由無辜的人們，形成更慘烈又更加醜陋的實驗體。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3gihyTYT5
黑暗中透著微光的培養艙立刻吸引住傑森的目光，他想起多年前比爾帶他去水族館慶生的畫面與對話。
『你知道被圈養久的動物會失去生存能力，並喪失想活下去的本能嗎？』
『有些被迫跟自己的同族分開，會陷入憂鬱而出現撞牆或是絕食的情況。』
『到最後大部分的都已經放棄逃出去，但少數、很少數，會依然地想要撞破這透明的囹圄。』
『就像你一樣，傑森。』
傑森以為自己看到傳說中的生物，眨眨眼適應黑暗後發現是錯覺。那是人類的腳掌沒錯，而不是魚類的尾鰭，但那是雙小巧的腳。
一名全裸的女性懸浮在充滿淡藍色不知名液體中，身後十幾條的管線以及臉上還照著氧氣罩，飄散在四周的深褐色髮絲更襯托那死白的肌膚。跟前面看到的情況都不一樣，她是完整的。沒有缺手缺腳，又或是缺少哪個明顯可見的器官，或許她體內的器官也沒有少掉一個。
薄薄眼皮上的血管似乎清楚可見，即使她被泡在這該死的培養艙中。
雖然知道這是人類沒錯，但傑森覺得自己像是被美人魚吸引而逐漸靠近水面的水手一樣……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掌已經貼在玻璃上，如同當年被美麗吸引而臉直接貼在水族館玻璃牆面上的男孩。額頭確實已經靠在玻璃上頭，傑森能透過反光看見自己金屬面罩的紅色反光。盯著那沈睡的面容許久，傑森發現自己的情緒已經緩和下來並且脫離開膛手的狀態。
我想觸碰她。
傑森不清楚自己是否自言自語，還是單純在腦袋內這樣想而已。
系統發出緊急通知，已經超過系統設定的麻醉劑量作用的時間又沒有人員進行重新設定。水中人兒的睫毛輕輕顫抖著，見對方似乎快要醒來的跡象讓傑森感到莫名興奮。
緩緩睜開的雙眼眨了眨，在眼皮底下的琥珀石還濛著一層薄霧，半闔的眼神似乎還沒對到焦，像是恍神般與傑森對視著。下一秒對方瞬間睜大雙眼且往後退，在有限空間下水中的人兒盡可能縮著身體倚著玻璃牆壁，因水流而飄散到前方的髮絲遮住大部分的臉，躲在其中的琥珀眼驚恐地看著他。
好像上次遇見的流浪貓，有著琥珀色瞳孔又漂亮的小黑貓。
見人兒嚇壞的樣子，傑森這時才驚覺自己在對方眼中會是什麼樣子。
全身沾滿鮮血，手上還拿著帶有血跡大刀，還戴著金屬面罩遮掩住大部分面容，怎麼想都像是個從恐怖片裡出來的恐怖殺人魔。趕緊將武器收進刀鞘，傑森拿下臉上的面罩並掛勾在腰帶上，舉起雙手試圖向人兒解釋自己並不會傷害她。
「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工作剛好路過而已。」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XxmWhfeh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否能理解英文，但傑森還是刻意強調唇型好讓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人兒困惑地望著他，終於稍微向前了一點。再次用唇型表達自己並無惡意，這時人兒慢慢靠近玻璃，而盯著她的眼睛越久，傑森覺得快不能自已。
「活下去」和一些「東西」引起內在共鳴，強烈的感覺從傑森胸口湧出，稍微急促的呼吸讓他困惑自己到底怎麼了。人兒偏頭想看清楚低著頭的男人，輕輕拍了拍玻璃讓對方回神後，伸出手指指了指對方，又在玻璃牆面上畫了一個透明的問號。心想對方是不是想問自己的身分，但那擔憂的眼神……那人兒似乎是在擔心自己剛才的反應。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UaaVl8gg9
「我沒事。」傑森繼續用唇型回答，這才讓人兒的眼神放鬆下來。看清楚人兒的樣貌似乎是亞裔人，他試著用著不同的語言來進行確認。在用中文詢問她是否能聽的懂時，人兒露出驚訝的眼神並點頭。傑森抬起手，再度將手掌貼在玻璃面上，人兒盯著那大手掌許久後，也將自己的手貼在差不多的位置上，而傑森發覺她的手似乎也很小。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9BfIi7nP
「你是被抓來的嗎？」在不明意義互動後，人兒似乎不那麼懼怕自己了，傑森用中文的唇型詢問。人兒點點頭，眼神明顯悲傷，如果她沒有被泡在充滿液體的培養艙裡的話，應該是能見到淚水。突然人兒驚恐地朝他旁邊的方向看去，並快速指了指同樣的方向。傑森泰然自若地抽出腿上的手槍，頭也不回向後指便直接擊斃剛衝進來的持槍保全。
「謝謝提醒。」帶著微笑的唇型回應，將槍放下後傑森發現人兒又在玻璃上用手指寫下透明的HELP和小手掌貼著，那琥珀眼透露著強烈地想活下去的慾望。
「我會救你的，小傢伙。」傑森呢喃著，手再次貼上隔著玻璃的小手。稍微評估了一下培養艙的大小，為了不讓人兒受傷，他放棄用子彈擊破玻璃的想法。雖然那是最省事的方法，不過她身上還插著不少維生管線，強行脫離可能會對她造成傷害。走到控制台前，傑森再度駭進系統而得知人兒一些資料後拷貝所有數據後開始執行解除，但在最後的釋放培養艙的程序確卡關了。
「該死，需要生物辨識？媽的，我哪知道是哪具屍體的？」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slDXuEQR3
傑森咒罵，他剛才可是殺了不少人，但可沒仔細看對方的名牌，這種的應該會是需要高階研究人員的生物辨識。看著男人在控制台前怒氣沖沖的反應，人兒拍了拍玻璃叫他，示意地指了指一旁的方向，然後再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接著左手指了指右手的五指和掌心。
像是瞬間明白什麼，傑森微笑地再次抽出槍走向人兒指的方向，然後大力踹破暗門後走了進去。裡頭傳出一聲槍聲、男人的尖叫、慘叫聲以及不明的水聲。再次走出來時，傑森的雙手上多了些東西，一顆插在筆上帶有血跡的眼球和一具新鮮的斷手。看來她一直有在默默觀察研究人員和環境，真是個聰明的小傢伙。
再次回到控制台前操作，果然釋放程序成功被啟動。人兒背後的管線開始紛紛抽離，飄散在培養艙中的血絲帶著一股美感，很快地玻璃艙門被打開，大量的培養液傾洩而出，連帶著人兒也跟著直接摔到地面上。收好隨身碟後傑森來到人兒身邊，後者虛弱地側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還好嗎？」傑森把她抱起確認狀況，懷裡的人兒點點頭。
「謝……謝你。」開口那柔嫩又微弱的聲音，讓傑森忍不住撫上對方的臉頰，聲音的主人只是困惑地看著他而沒有再說話。
「傑森。」傑森乾脆先自我介紹，試圖來打破突然的尷尬，「你呢？」
「彤、彤霞。」人兒乾咳幾聲把殘留在口鼻腔內的培養液給咳出來，「我能聽得懂一些英文，也可以用一些簡單的英文對話。」
「好吧。」聳聳肩後協助她坐起身時，傑森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因為前幾分鐘前他只注意著彤霞的雙眼，雖然她體格嬌小，但身體可不是小傢伙等級的，畢竟她已經是個成年女性。
傑森頭一次感受到，看見他人光裸的身體而有生理反應是怎麼一回事。彤霞也驚覺自己的狀態，慌張地試圖用雙臂遮掩和盡可能地縮起身子。傑森只好四處張望，希望能尋找到些能讓她先遮蔽身體的東西。他起身從附近櫃子取來乾淨的實驗衣，保持紳士態度別過頭將衣物遞給她。不過當彤霞抬頭伸手要拿時，卻不小心撞見對方的褲襠而趕緊接過衣物和撇開視線。
「抱歉。」傑森先打破沈默，聲音聽起來不知所措，「我第一次這樣子。」
「沒事的。」彤霞穿上實驗衣邊回應，聲音聽起來比對方冷靜許多，「男人都會有的正常生理反應。」
傑森不知道對自己來說到底正不正常，因長年工作性質他接觸過的事物也多，以往都是毫無反應的，甚至連基本充血都沒有。為此比爾還帶他去確認過，不管哪種性別或性癖，他都毫無波瀾。
唯有在大開殺戒的時候。
不過比爾告訴他說那不算數，在腎上腺素激發的情況下本來就會充血，甚至還拿運動員剛比賽完的情況照片給他看。不過每年組織內的健康檢查都顯示正常，每天早上醒來該有的也會有，說完全沒有性慾也不是，頂多是覺得睡不太著時打打手槍就好。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uudXV8tG
最後比爾暫時下的推論是：對傑森來說，殺戮的慾望遠大過於性慾。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lLsa7Qov
想到這，傑森無奈地抓了幾下後頸，這真的讓他難得很尷尬。他想要表現像個紳士，但身體背叛自己，居然直接給了一個超級明顯、又讓人難以找到什麼藉口可以蒙混過去的生理反應。
身後的彤霞似乎都沒有任何聲音，傑森稍微偏過頭確認才發現她想站起身卻一直不順利。泡在液體中太久了，她需要點時間適應自己沉重的身體以及重新訓練肌耐力。確定她確實穿好實驗衣遮掩住後，傑森才完全轉頭過來，蹲下身拉著她的手臂勾著自己的背膀才成功站好。
等到兩人殺出設施後，傑森將彤霞安置在一處可躲藏的廢棄設施箱中。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NlZtGCVg
「我還有工作，在這等著，如果你願意繼續相信我的話。」再次戴回金屬面罩時他的聲音變成詭異的機械音，原來那面罩具有變聲器的功能。彤霞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傑森小心地將設施箱的蓋子闔上後再次步入研究設施中。
那蓋子不重，彤霞努力點應該還是可以把它推開的，傑森不確定再次回去時是否還可以再次見到她。彤霞有逃跑的權利，利用自己逃出來是情有可原，他不會怪罪她的。
想到這，傑森感到有些失落，隨著上膛聲後再次進入開膛手的本性。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7LJrG9Iw
約半小時後，再次步出設施的傑森身上的血跡又增加不少。慢慢走到他藏住彤霞的地方，深吸一口氣他緩緩打開蓋子，裡頭空無一物。默默重新關上蓋子，傑森不自覺在設施箱前停頓一會。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VRbtU3Q2
收工回去吧！在內心告訴自己該閃人了。
側過身時附近傳來奇怪的鳥叫聲，聽的更仔細些，是人類發出來的聲音。循著聲音方向慢慢走去，在對面另一處的廢棄桶後方發現正在發出怪鳥聲的彤霞。
「你在做什麼？」再次看到女孩，其實他有點開心，但此時表情都被面罩給遮掩住而看不出來。
「給你打信號。」彤霞雙手撐著桶子，再慢慢站起身走出來，「所以在模仿貓頭鷹的聲音。」
「貓頭鷹才不是這樣叫。」傑森說苦笑吐嘈，他也分辨不出來比較像什麼動物的叫聲，「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一般人找到機會早就會逃跑了，不是嗎？
「我怕再次打開箱子的人不是你，而且那邊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躲或是移動。」彤霞面無表情地回應，似乎沒有察覺到對方的話中有話，「躲這邊比較有機動性，確認是你後，我再出來。」
傑森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後用手勢示意她跟上。彤霞趕緊跟了上去，但還沒走幾步路就又往前摔倒，被反應力很好的傑森接個正著。彤霞尷尬微笑，似乎因自己又跌跤了而覺得不好意思。
「抓好了。」傑森把她整個人抱起，心想看來這也是沒逃跑的原因吧？她還很虛弱，擅自逃跑就只是死路一條，跟著自己行動的話存活機率確實還高一點，而且他也沒打算殺她。
兩人朝著暗處藏有車的位置前進，其實傑森推測彤霞多少還是會有些人體實驗後的副作用，「你是不是能感應到他人？」
「好像是，但我不太確定。」被公主抱的姿勢帶著行動的彤霞，眼球轉了一圈思考後回應。
「那就幫忙注意有沒有追兵。」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cnJ34VCG
畢竟現在他不是獨自行動，還要照顧彤霞的安全，必須更加謹慎一些才行。後者點點頭，她的反應讓傑森真的覺得好像一隻安靜的黑貓。來到坐車後傑森將彤霞安置在副駕駛上並替她係好安全帶，自己回到駕駛座快速係上安全帶並迅速發動引擎。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lsgT2lgW
才行駛不到一分鐘，傑森就出聲提醒：「別往後看。」
彤霞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只見傑森按下攜帶式按鈕，他們身後遠處就傳來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不用轉頭也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彤霞透過後照鏡看著身後的建築火光四起，在黑夜中那熊熊火焰與火舌都十分地刺眼。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OYUrIOcs
見似乎嚇到僵住的人兒，傑森稍微轉頭確認她的情況。
「我、我沒事。」彤霞眨了眨剛剛睜大的雙眼，「只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像電影那樣的爆破場景。」
男人在面罩下輕笑，空出右手伸手輕輕拍了拍人兒的頭頂，不過他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才是讓彤霞更驚訝的。
「為什麼願意救我？」看著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彤霞的身上除了實驗衣以外，還蓋著傑森硬塞過來的夾克來保持溫暖，她盡可能將手腳縮進厚重的夾克裡後好奇問著，「你似乎是來殺人的。」
正在開車的傑森瞟了她一眼，此時已經拿下面罩繼續直視前方路況回應。
「很小的時候，我父親答應過我要帶我去水族館看美人魚，結果根本沒看到。因為很失望，所以長大後就想抓一條美人魚帶回去養……開玩笑的。」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05z0nafB
彤霞轉過頭看著正在駕駛座上娓娓道來的男人，後者勾起嘴角的角度讓讓彤霞擺出『你他媽在逗我嗎』的表情。女人撇嘴，轉頭回去繼續盯著黑暗的窗外。
「因為你還活著。」男人的話讓彤霞有點在意。
「其他人……。」彤霞停頓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被抓走多久，在半夢半醒間她隱約有看到其他非研究人員和武裝人員裝扮的人，也都跟自己一樣看起來表情呆滯，顯然是被打了鎮定劑之類的實驗體，「其他一樣被抓來的人？」
「不完整了。」簡潔地回答她的疑問。
「什麼意思？」但只是讓她更困惑。
「要嘛不是肉眼可見的不完整，要嘛就是精神上的不完整。」傑森解釋，在他大開殺戒之前，他就已經看到不少是斷手斷腳又被縫合傷口的殘缺體，在不然就很明顯是已經崩潰、精神死亡而肉體也逐漸凋亡的可憐人。
「你……就確定我是完整的嗎？」彤霞語帶嘲諷詢問，就算她看起來肉身是完整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做了什麼實驗，會不會已經跟那些無法逃出來的人們已經差不多了？話剛完一隻大手就伸過來輕掐住下顎讓她的臉轉向駕駛座，這行為讓她有點不滿地皺眉和打量眼前的男人到底想幹嘛。
「嗯，我確認應該會是完整的。」傑森看了兩秒後視線又回到前方和大手放回方向盤，「你會回應，也會主動提問。眼神正常，視線不會亂飄神遊，面對我開玩笑還會翻白眼。」
皺著眉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彤霞心想這位救命恩人可能也是個怪人，但她很快就自覺她似乎沒有資格這樣去評斷他人。畢竟在以前的生活，對旁人來說她也是個格格不入的怪胎，更是所謂的達克索高風險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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