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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許安堯都沒有再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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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偶爾在街上,他會不自覺地多看一眼那些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心底存著一絲荒謬的期待,但艾瑞絲並沒有再出現。而他也沒有輕易說出口,說他想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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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江茉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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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鳳凰花開得如火如荼,學校裡到處是身穿畢業袍的學生,笑著拍照、互相擁抱,記錄這段時光的終點與新的起點。陽光透過繁茂的樹梢落下斑駁的光影,校園裡充滿了歡快與依依不捨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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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站在鳳凰樹下,雙手捧滿了花束,身邊圍繞著幾個送花給她的男生,有的是系上的學弟,有的是外系的同學,甚至還有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眾多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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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站在不遠處的廊下,手裡握著一小束滿天星和白色向日葵,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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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花實在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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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茉懷裡已經堆成一座小山的花團中,他的那一束顯得單薄得可憐,甚至還是花店裡最便宜的組合。他望著自己手中的花,又看著江茉,心裡的自卑感讓他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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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思考著是不是該乾脆轉身離開時,江茉卻已經發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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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身旁的人道了謝,然後捧著那堆花束,快步走向他,「安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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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熟稔自然,幾個站在她身後的男孩面面相覷,他們追求了江茉這麼久,卻從來沒有見她對誰如此親近。他們低聲議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卻無法從記憶中找到許安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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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救我一回。」江茉的表情有些尷尬,雙手幾乎已經捧不住懷裡堆積如山的花束,「我已經被圍堵了快二十分鐘,這些人實在太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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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真受歡迎啊。」許安堯嘆了口氣,伸手幫她接過幾束花,順勢將自己原本準備要送出的那一束白色花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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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你也取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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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畢業了就沒事了吧?我可還有一年呢。」他半開玩笑地說,「我會不會因此被這些人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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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會開玩笑了,進步真不小。」江茉微微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想當初你剛到莊園時,又不哭又不笑,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這麼悶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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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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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剛失去親人,以為自己的世界徹底崩塌了,像是掉進一個無底的深淵,看不見出口,也無力掙扎。他還記得那幾天,他一個人坐在老家的門檻上,縮著身子,看著斑駁脫落的春聯,眼淚一滴滴掉下來,滴在積滿灰塵的地上,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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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坐,就是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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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陰沉,屋裡屋外都空蕩蕩的,寒氣從門縫滲進來,他卻沒有力氣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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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後來,他被艾瑞絲帶回了莊園。那座陰冷、沉默,卻又奇異地散發著某種溫度的莊園,成了他的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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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他經歷了許多事情,遇見了形形色色、各自帶著故事的人們,也在一次次的碰撞與牽絆中,慢慢忘記了自己當初有多麼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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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好像天生就有某種魔力。他曾經以為自己討厭那裡,討厭那份無聲的壓迫與陌生感,但最終卻在不知不覺中,被那裡奇異又充滿生命力的頑強給治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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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出了校園,許安堯陪著江茉來到公車站。傍晚的風輕輕吹拂,四周瀰漫著畢業季的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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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準備開口說再見的瞬間,空氣彷彿被某種異樣的力量撕裂,大地微微顫動,像是地鳴從地底深處滾滾湧出,帶來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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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地震,這感覺不太對勁,他皺起眉,警覺地抬頭看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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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江茉還未察覺異狀,只是疑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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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奇怪的聲音……」許安堯的語氣凝重,目光緊鎖在黃昏的天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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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群渡鴉像是受到了驚嚇,猛然從山中的某處疾竄而出,在昏黃的天空中盤旋、嘶鳴,羽翼振動間,投下大片紛亂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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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站的人依舊如常,低頭滑手機的、閒聊的,沒有人對這異象有所反應,彷彿這些鳥群的躁動,就像一般情況稀鬆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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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的目光穿透混亂的鳥群,驀然間,他看見了一隻羽毛黑亮、尾羽微微捲曲的渡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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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木耳!」他脫口而出,心臟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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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瞬間變了臉色,雙手一抖,懷裡的花束掉落在地,「怎麼會這樣?」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轉身,朝著山的方向狂奔而去,連遲疑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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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許安堯一驚,連忙跟上,卻見她速度極快,彷彿心中有某種強烈的不安催促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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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得多想,他急忙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一把拉開車門,「師傅,快,往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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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轟鳴,計程車飛速駛離市區,朝著未知的變故疾馳而去,山巒之間,黑壓壓的渡鴉仍在盤旋,宛如遇到了什麼災禍,看起來慌忙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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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在山路間顛簸行駛,許安堯緊張地看著窗外,越往山上,氣氛越顯詭異。原本蔥鬱的林間此刻靜得可怕,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只有不遠處傳來低沉的嗡鳴聲,像是數不清的翅膀在夜色中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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