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聚龍閣一樣，如果說水仙樓背後沒有勢力，是說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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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性也，基於生物本能的生意買賣是一塊肥沃的土地，人人都搶着耕。一般這種風月場所，肯定會認為有一位老鴇、龜公在管理娼妓，而賣淫也被認為是主要收入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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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水仙樓有妓無娼，都是賣藝、賣唱、陪酒的妓，而不見明買明賣的娼。這也無疑把生意至少砍半了，畢竟歌舞、吟詩、喝酒，真沒有一夕春霄來得讓人心癢（本人未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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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水仙樓是一股清泉？世上當真有這種道德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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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就錯了，水仙樓並非沒有娼，只是她們相中的客人，得花上相當的銀兩、具備相當的才華，才配得上她們的身子。對一般人而言，門檻之高也代表這裡不是吃快餐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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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能越過這道坎的，無一不是富人家，而富人又往往最重視自己的消費段位有沒有和窮人區分開。這也是吳老頭在擺攤算命時會開高價的原因，相當於把花得起錢的富人篩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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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被過濾掉的中低檔淫客，出門直走轉右，「魚雁舫」你值得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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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知道生意的盡頭就是「錢」，錢的盡頭就是「產業鏈」。包括「水仙樓」和「魚雁舫」在內的風月埸所都只是產業鏈的一環，產業鏈背後的勢力，是個南方女流阿寶幫派——「燕南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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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是個江湖職業，專門行騙。有關「阿寶」和「燕南會」的事容後再說，目前最緊要的，是如何回應眼前的姑娘同時避免產生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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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客官，有什麼能幫到您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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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就跟着我的……」我想了想，說「師傅」不太合適，萬一她以為物以類聚就誤會了：「我跟住我叔父走，誤打誤撞來這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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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要不客官先進來喝口茶？」姑娘邀請我入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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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看到這姑娘出現在這種地方，心裡不是很滋味。雖說我這，好聽就是一見鍾情，不好聽就是……不好聽的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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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用了。」我還是狠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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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如果有需要的話請吩咐我。」她說罷便想回到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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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姑娘……」見她馬上要離去，我又捨不得想多看她兩眼，便隨便開了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此刻我的腦海中在瘋狂回放以往在街頭擺攤的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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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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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好像也沒認得我，便問道：「姑娘我今早是否和你有過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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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此話一出，她竟然臉紅了起來，戰戰兢兢地瞥一瞥旁邊有沒有人望過來，緊張開口道：「……客，客官可能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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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的髮簪，肯定是同一人：「是嗎？我今早看見姑娘的……髮簪，覺得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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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謝……」她的反應間接承認了早上的是她：「客官你，你方便的話還是進來我泡壺茶給你喝吧，這裡說話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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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度邀請我進店，說話時還微微前傾，不知道是否擔心對話被別人聽見。這一前傾也讓我倆距離拉近些許，她身上好像有股淡淡的藥香。我見機不可失，也不再作推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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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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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進入水仙樓，水仙樓的裝潢色調和聚龍閣同屬暖色系，但不同的是，聚龍閣是八角型的樓層平面，水仙樓則是四四方方的，乍看之下還有種「九宮格」的設計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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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台和通往上層的樓梯在樓層的中央，是為九宮格中的「中宮」，周圍八個方位像是八個宮格。而每一格又可細分為九格，每個「小九宮格」都有一根柱子在其「小中宮」的位置分擔建築壓力，周圍則是八台桌子。而這每一台桌子又被八張椅子圍繞，又自成一個「小小九宮格」。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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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耐人尋味的，是木柱是半鏤空的，鏤空的部分會嵌入不同的擺設。不懂門道的可能會以為這單純只是很大膽的建築工藝，但像吳老頭這種玄學人士就能看出，那可是風水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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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看，可以發現這八根木柱上的擺設，跟「小八宮」的桌上擺設，甚至連「小小八宮」的椅子上的雕刻，都有相通之處。比如其中一根木柱嵌入了一個流水擺設；所有小宮中的同方位桌子也會擺上一個琉璃魚缸；所有桌子的同方位椅子亦都會帶有流水紋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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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風水物每天都不一樣，讓人不禁感嘆這是多麼用心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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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樓面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七八成，她領我到一樓的一角，提了壺茶出來替我斟了半杯，輕聲細語道：「客官請慢用，這是本樓和『陸茶莊』合作推出的新品——『日出雲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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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過姑……呃……敢問姑娘芳名？」我借着道謝，趁機詢問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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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叫朱燕，可以叫我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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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姑娘你好。」我盡力表現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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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恕小燕多言，剛才那位是不是您的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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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媽的臭老頭！少扯老子下水！」我心想，嘴裡卻說：「是的，他是我家叔父，因自幼從他那裡學習，也算是師徒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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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朱沙……朱大姐，不對，朱小姐，不對不對，朱大小姐……」小燕似是在想如何在工作場合稱呼朱沙華，如此看來應該個新人，好不可愛：「我聽朱大小姐說的，倫先生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想必客官您也是。敢問客官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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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倫先生」、「很有才華」咧？厲害厲害，這形象工程，官府來到也得抄筆記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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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朱姑娘這話說得……」雖然如此，但是我也被後半句弄得有點飄飄然了，一邊心想着我的身份應該如何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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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或許誤會我認為她在給我戴高帽子阿謏奉承，又連忙改口問題：「或者或者，該如何稱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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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朱姑娘言重，在下『倫敦灰』，可以叫我小灰。」此刻我是小灰，和叔父暨師傅「倫貝爾」在江湖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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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灰……倫公，不對，灰公子，小燕見過灰公子。」小燕不斷改口這行為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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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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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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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裝斟酌，實際上卻為我倆拉近距離而內心歡喜，但又有一絲不太對勁：「小燕姑娘你的……髮簪近一看相當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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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小燕含笑低頭，臉上頂着兩抹紅暈默默道來：「這髮簪……是我前幾天在這打工滿了一個月時，剛好成年，朱大小姐給我買的，說是歡迎我加入這個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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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的。我跟倫先生先前到訪過城西，一趟下來對珠寶也略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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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真的？灰公子你連珠寶也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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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很在行，城西那頭有家金店叫『酉好東西』，可真有好東西呢。小燕姑娘你要是不嫌棄，我下次帶些款式讓你看看，看中你挑走便是，當作祝賀禮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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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不紅氣不喘地補上一番閱歷，事後連自己都心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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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小燕嘴裡喃喃道：「酉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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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刻警覺起來，要是小燕其實比我在行，那我可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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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公子你也知道『酉好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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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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