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的假太監 - 第十一章夜探廢庫

夜，深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

聽竹院的通鋪大炕上，鼾聲、磨牙聲、壓抑的咳嗽聲此起彼伏，混雜著劣質炭火燃燒的微弱噼啪，交織成一曲沉悶壓抑的夜曲。

王小虎就睡在許七安旁邊，身體蜷縮著，偶爾發出一兩聲模糊不清的呓語，顯然白天被小豆子的事和那二十文銅錢刺激得不輕。

許七安平躺在冰冷的炕席上，眼睛在黑暗中睜著，如同兩點幽深的寒星。

指尖那一點殘留的、若有似無的灼熱感，像是鑽進了骨頭縫裡，不停地撩撥著他的神經。

那塊黑石......那絕非尋常之物！

小豆子的死，必定與它，或者與這類東西有關！

這種認知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許七安心頭，帶來刺骨的寒意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探究欲。

他需要回去！回到那個陰暗的廢料庫，找到那塊石頭！

必須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這或許關係到他能否在這吃人的東宮活下去，甚至...... 能否解開自身那詭異力量的謎團。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爬行。

寅時剛過（約淩晨3點多），正是人睡意最深沉的時刻。聽竹院裡除了風聲和鼾聲，再無其他響動。

連值夜的人，恐怕也縮在避風的角落打起了盹。

就是現在！

許七安如同最警覺的夜貓，悄無聲息地掀開被子。

許七安動作輕緩如羽毛落地，沒有驚動身旁的王小虎，更沒有驚動炕上其他任何一個人。

長期的流亡生涯和這幾天在死亡邊緣的掙扎，讓他對環境的感知和身體的掌控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雙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氣瞬間從腳底竄上脊背。

許七安屏住呼吸，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貼著冰冷的土牆，悄無聲息地滑向門口。

門軸有些老舊，但他耐心地、一點一點地挪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門開了一條縫，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沫猛地灌了進來。許七安側身擠了出去，反手又將門輕輕帶上。

屋外，天地一片混沌。雪不知何時又大了起來，鵝毛般的雪片在寒風中狂舞，視野極差，幾步之外便是一片模糊。冰冷的空氣吸進肺里，如同吸入無數冰渣。但這惡劣的天氣，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

許七安將破舊的棉衣裹緊，低著頭，縮著脖子，沿著白天記憶的路徑，朝著西偏殿後方摸去。

積雪很深，一腳下去幾乎沒過腳踝，每一步都伴隨著“咯吱”的聲響。他盡量挑著牆根、廊柱的陰影走，將身體壓得極低，避開那幾處可能有人值夜的位置。

風聲呼嘯，很好地掩蓋了他踩雪的細微聲響。

整個太子府彷彿陷入了沉睡的巨獸，只有風聲在空曠的殿宇樓閣間穿梭嗚咽，如同鬼哭。

繞過巍峨的西偏殿，後面那個堆滿雜物的荒僻小院在風雪中若隱若現。

許七安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緊張和一種莫名的興奮。

他閃身進了院子，目光首刺刺地投向那座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怪獸——廢料庫。

庫房的門並未上鎖，只是虛掩著——畢竟裡面只有些不值錢的破爛。許七安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頭腦更加清醒。

許七安側耳傾聽了片刻，確認西周無人，才輕輕推開那扇沉重的、布滿灰塵的木門。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寂靜的風雪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許七安心頭一緊，動作瞬間停滯，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他屏住呼吸，側耳細聽，只有風聲嗚咽，並無其他異動。

許七安不再猶豫，閃身進入庫房，反手將門輕輕掩上，只留下一條狹窄的縫隙，透進一絲微弱的天光。

庫房內比外面更黑，伸手不見五指。濃重的霉味、塵土味混合著一股陳年鐵鏽和腐爛木質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許七安定定地站在原地，讓眼睛適應這極致的黑暗。

黑暗中，他聽覺變得異常敏銳。風聲被隔絕了大半，庫房裡只剩下他自己壓抑的呼吸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不知是老鼠還是別的什麼小動物在雜物堆里窸窸窣窣爬行的聲音。

許七安憑著白天的記憶，摸索著朝那堆廢棄石頭的位置走去。腳下踩著冰冷的、凹凸不平的地面，時不時被散落的雜物絆一下。

終於，許七安的腳尖碰到了冰冷的石塊。

他蹲下身，雙手在黑暗中急切地摸索著。冰冷的觸感不斷傳來，都是些普通的太湖石、青石，粗糙而沉重。

沒有！沒有那種特殊的灼熱感！

他心頭一沉，難道記錯了位置？還是被人發現了？

不！不可能！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更加仔細地在冰冷的石堆中探索，每一寸表面都不放過。

許七安的手指因寒冷和緊張而微微顫抖，觸感卻變得愈發敏銳。

突然！

指尖觸碰到一塊石頭的表面！

冰冷依舊，但就在接觸的刹那，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灼熱感猛地竄起！

比白天搬運時感覺到的更清晰、更直接！

找到了！

許七安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鬆開，血液瞬間沖向頭頂！他壓抑著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喘息，雙手穩穩地抓住了那塊石頭。

入手沉重，表面紋理凹凸不平，正是白天那塊特殊的黑石！

這一次，灼熱感不再是轉瞬即逝。當他的手掌完全貼合在石頭的某個特定凹陷處時，那股溫熱如同找到了歸宿，源源不斷地、絲絲縷縷地透過掌心傳來！

不再是刺痛的灼燒，而是一種...... 溫和的、帶著奇異生機的暖流！如同沉睡千年的地脈核心，終於與喚醒它的人建立了微弱的連接！

這感覺...... 太詭異了！

許七安雙手捧著這塊冰冷的石頭，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黑暗徹底淹沒了他的身形，只有掌中那塊不起眼的黑石，如同擁有了生命，在無聲地向他傳遞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資訊。

就在這時——

庫房外，風雪呼嘯的間隙里，極其突兀地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踩在鬆軟的積雪上，發出“噗噗”的悶響。

不止一人！

腳步聲由遠及近，目標明確，首奔這廢料庫而來！

許七安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猛地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冰冷的汗珠沿著額角滑落。

糟了！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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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探廢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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