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賴耶識編碼 - 利己主義（三）

意識恍惚間，禔邃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奇異的空間裡，四周是流動的霧白色，沒有明確的邊界，地面似乎存在又像是漂浮著，就像是在厚重的雲層中。

「唷！你好啊～」一個陽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禔邃轉過身，看見一個身穿純白洋裝的女孩站在不遠處。她有著及肩的橘色頭髮，如同黎明時分的天空。眼睛則是茶色。她的皮膚白皙得幾乎透明，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夢幻般的光暈。

「你好？這裡是⋯？」禔邃困惑地環顧四周。

「夢裡喔～」女孩笑著回答。

「哇！這是清明夢嗎？」

「可以這麼說呢。」女孩微笑著點頭。

「真的假的？」，禔邃興奮地笑出來，隨後大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隨後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

「怎麼會痛。」

「如果什麼感覺都沒有才不好，那樣的話連夢中的食物都嘗不到味道了。」，女孩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形，像是回應著禔邃蠢蠢的舉動。

「你有什麼想實現的願望嗎？」，女孩可愛地歪著頭問。

「恩⋯⋯恩⋯⋯交朋友?」

「交朋友？⋯有沒有其他的呢？」，對於女孩來說，在夢中許這種願望就好比請世界級廚師來煮泡麵。

禔邃思考，卻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地無欲無求。

「我⋯好像沒什麼特別想做的事。」

女孩擺出若有所思的姿勢，像是在苦惱，「大多數人在發現自己能控制夢境後，第一件事就是試著性轉呢，⋯⋯還是你要試試。」

「不用⋯⋯沒關係，有你在⋯⋯怪怪的。」禔邃感到有些尷尬。

「嗯⋯那我當你的朋友吧。那你想和我這個朋友一起做什麼呢？」女孩不害臊地說出口。

禔邃陷入沉思，最終頭垂下，無奈地承認：「嗚⋯我想不到。」

「那不然這樣，我們去遊樂園如何？」

瞬間，空間周圍的白霧開始旋轉、變形。當禔邃再次能夠聚焦視線時，發現他們已經站在一座色彩繽紛的遊樂園入口前。摩天輪、雲霄飛車和旋轉木馬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禔邃站在這個憑空出現的遊樂園中央，眼中閃爍著驚奇的光芒。

禔邃驚呼，語氣中都是藏不住的讚嘆：「哇！可以這樣子的嗎！——」

「那個⋯還沒問你名字呢，你叫做什麼啊？」

「我叫做夢乃蓓，你呢？」

「我叫幻水禔邃！」

「禔邃～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蓓手放在身後，直視禔邃。

「嗯⋯⋯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呢？」，說完，禔邃左右查看。

「雲霄飛車如何？」蓓指向遠處一座高聳入雲的設施，那是一座巨型雲霄飛車，軌道十分扭曲，中間是３６０度的大迴轉，還有些地方甚至完全斷開。

禔邃看著那座腸子般的處刑工具說：「嗚哇！看起來好危險！」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排斥。

「哈哈哈～沒事的！這裡是夢！夢才不遵守什麼物理法則，甚至就算沒有軌道還是能跑！」

說著，他們就來到雲霄飛車旁，兩人上車後，雲霄飛車開始緩緩攀升，周圍的景色逐漸變小。禔邃緊張地將手握緊，感覺心跳越來越快。當列車到達最高點時，他甚至可以俯瞰整個遊樂園。

然後，列車俯衝而下——

⋯

三分鐘後，兩人從出口處搖搖晃晃地走出來。禔邃臉色蒼白，雙腿發軟，嘴上卻掛著一絲複雜的笑。

「哇！剛剛的也太恐怖了⋯，簡直不像是夢。」禔邃仍然沉浸在那種極速墜落和突然轉向的感覺中。

「哈哈哈，對吧？接下來我們去——」，蓓注意到禔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怎麼了嗎？」

禔邃雖然享受這次刺激的體驗，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嗯⋯⋯雖然好玩。」他斟酌著用詞，「我覺得這不太像是我想要的。」

「什麼意思？」蓓側過頭，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我覺得我想要的可能不只是朋友，而是朋友圈。你可以多生兩個人出來嗎？」

「恩⋯⋯」，蓓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請求，最後目光重新回到禔邃臉上：「好。」

轉瞬間，兩位年輕男性憑空出現在禔邃眼前，一位有著銀白色的頭髮，眼神明亮而友善；另一位則是深藍色的頭髮，看起來充滿活力。

「他叫做良、他叫做匉㫧。」蓓先指向白髮的男生，在指向藍髮的。

「欸！禔邃！你也太早到了吧～」良一邊揮手，一邊走向禔邃，說話方式彷彿兩人是闊別已久的摯友。

「就是說阿～」，匉㫧雙手抱胸說著。

禔邃非常快就進入了狀態，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說：「啊！抱歉抱歉～」

良手扣在禔邃脖子處：「欸！禔邃，你交女朋友了沒有？」

「沒⋯沒有⋯」，禔邃稍自卑的說著。

「切！你那麼帥！又會聊天又那麼幽默，怎麼可能不受歡迎呢？」匉㫧從側邊來，拍著禔邃的背說著，語調中帶著明顯的驚訝與不解。

「真⋯真的？！」

蓓靜靜在不遠處看著三人的互動，忍不住笑出了聲。

「真的！你是我見過最不應該不受歡迎的人了，」良用力搖了搖禔邃的肩膀，臉上還是那真誠的笑容。

「喂！禔邃！講個笑話出來！」匉㫧像是突然來了興致的說話，那語氣像是就像是點餐時向知名廚師要他的招牌菜一樣。

禔邃聽到這句話，站直身子思考，其他人也連忙退去一旁，生怕打斷禔邃思考。

幾秒鐘後，禔邃帶著神秘的笑容說：「你們知道危險分子樓下住誰嗎？」

問答笑話的魅力在於它的節奏感，給聽眾思考的時間，在這個過程中創造懸念，讓聽眾的好奇心和期待感逐漸積累，最終在答案揭曉時達到情緒釋放的頂點。

見差不多是時候了，禔邃說：「危險分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良和匉㫧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笑得肆無忌憚，而蓓望著禔邃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

在兩人在地上笑到翻過去的期間，蓓像是感知到了什麼。

「啊⋯⋯」

「禔邃！」

蓓焦急的大喊使得禔邃困惑地問：「怎麼了？」

「你要醒來了。」

「拜拜。」

禔邃想要回應，但話還未出口，整個世界已經開始崩塌——

禔邃緩緩睜開眼睛，依舊是窗戶、窗外依舊是街道，窗戶上則反射出一張失落的臉。

「怎麼了？那麼憔悴。」雷羋注意到禔邃醒來了。

「我夢到我認識了一群新朋友。」

雷羋的表情變得嚴肅，但禔邃沒注意到，繼續提問：「那本書裡怎麼說？我會交到很多新朋友嗎？」

「有橘色頭髮的女生嗎？」他語氣中帶著一絲緊張。

「是！」禔邃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雷羋焦急地從包中拿出平板，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如果夢到橘色頭髮的女生和你當朋友，你千萬不能理會她。」

「為什麼？」

「橘色的英文是什麼？Orange！這個詞拆開來看：Or-an-ge！『Or』在英文中表示『或者』，意味著選擇；『an』是不定冠詞，表示不確定性；『ge』在德語中是『去』的意思！整個詞組合起來就是『選擇去不確定的地方』！」

「你如果理了她，那就是選擇去不確定的地方。」

「不確定的地方是⋯？」禔邃不明所以。

雷羋聲音低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這個朋友圈的地方。」

「假設你有一個想加入的朋友圈，那群人你算是認識，那群人規劃著假日出去玩。」

「你可能會想要加入，但又不敢明說。因為說出口的話，若對方想要拒絕，那一定會找一些如『人數滿了』之類的理由。」

「事後這件事情就一直成為你的芥蒂，你可能想去詢問，解除心中的誤會，但也害怕這種持續性的逼問，會讓大家覺得你是一個疑心病重的人。」

「慢慢的，大家都談論著你聽不懂的話題、說著你不知道甚麼時候發生的事情，而你則無法參與話題，被晾在一旁。」

「漸漸的，連招呼都不打了，而獨自一人的你，覺得誰的眼神都是在嘲笑你融不進圈子，最終得了心理病，真正成為一個會被對方找藉口拒絕的人。」

禔邃一開始認真地聽著，眼睛和嘴巴則愈發睜大，彷彿雷羋說中了他內心最深的恐懼。

（這就是⋯絕望嗎？）

雷羋的話讓禔邃感到喉嚨發緊，因為雷羋描述的場景太真實了。

「那⋯這時候應該怎麼辦呢？」禔邃的聲音帶著惶恐，像是懇求著救贖的修士。

「下次夢到橘色頭髮的女生，你就強迫自己醒來，過一陣子再睡。」

「好！我一定會的！」禔邃用力點頭並急切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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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己主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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